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斟了一碗酒,款款来到一座酒台前,甜甜叫了声:“古哥哥。”
被叫的那人是个方脸汉子,猿腰虎背,肌肉如铁,仿佛一座巨塔相似,正伸出一只蒲扇大的左手,与对面一人掰腕较劲。
闻言只皱了下眉心,挥手驱赶道:“走开!”
年韩儿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坐了下来,又向对面问道:“老哈,忙呢?”
老哈正掰到紧要关头,脑门上青筋爆起,也无暇理会。突然嘿呀一声,将方脸汉子那只左手压倒在台上。
方脸汉子收回手,摇摇头。
老哈怒叫道:“额尔古,左手我赢了,这回你总该跟老子比了!”
方脸汉子额尔古面无表情,敲了敲桌上一只空酒碗,道:“放!”
老哈龇牙咧嘴,突然从腰间一摸,丢出一小块银角,滴溜溜地在碗中转动。
年韩儿碰了一鼻子灰,笑得更甜,向台边坐着的一个瘦小如猴的男子问道:“车二哥,古哥哥他们做什么呢?”
车卞露齿一笑,银牙泛光:“老哈要看看千叶第一的腕劲是谁。又舍不得彩头,那还比个屁?”
年韩儿恍然道:“那倒真有趣得很。”顺手抄了老哈的酒,细细地喝着。
老哈叫道:“手!”
额尔古抬眼瞟了老哈一眼,道:“这点东西,买我出手?老哈,你睡醒了?”
老哈气急败坏,卷起衣袖,一把捋下个银丝圈儿,狠狠摔在碗底。
“这行了啊?”
额尔古向后一仰,随手捏了两个金锞子,往年韩儿面前一扔。
“三碗酒,不用找。”
年韩儿拿了金锞子慢慢玩着,笑吟吟道:“老哈,你看,人家都瞧不起你。”
老哈经不得激,满面涨得青紫,一咬牙,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来,郑重地摆在台上,小心地打开了盒盖。
车卞嗤之以鼻,道:“这破盒子二哥我见多了,一个个巴巴的掏出来,打开全是西……贝货……”忽然之间,两眼直直的勾住了盒子,再也不能移动分毫。
盒子里赫然是一颗水滴状的珍珠,正幽幽吐露光芒。
老哈叫道:
“车老鼠,你不是自称阅宝一绝,什么金银宝贝都逃不过你的眼?这东西你见过没有?”
车卞喉头滚动一下,嘶声道:
“怕不是御、御剑将军的……”
老哈尖声道:
“算你识货。正是!御剑将军当年为迎娶奈王妃,命人造了一部漆黑的车子。车子的厢壁和尖顶上,镶着一千八百颗这样的明珠!奈王妃就坐着这部价值连城的马车,从辛然嫁到了千叶,嫁给了草原第一的英雄。她来到妺水那一天,正好是个黑漆漆的夜晚,天空中没有一颗星星。马车上一千八百颗珍珠,却一齐放出耀眼的光华,仿佛是星光从天上陨落到了人间……”
年韩儿目光潋滟,低语道:“……一生中能有这么一遭,也不枉了。”
额尔古却皱了一下眉,道:“那这珠子怎么到了你手上?难道是偷……”
老哈跳脚大骂道:“放屁!放屁!老子的珠子来得正正当当!王妃死后,御剑将军自然也把这车子搬到了别处,不然天天见了,多么伤心!天长日久,少不得有脱落的,我那在鬼军的侄儿……呸!说了你们也不知道,赶紧给我拿彩头出来!”
车卞勾勾地盯着珠子,嘴里却道:
“老哈,我听说那珠子共有三种,一种也是你这个这么大,只是圆溜溜的;还有一种足有鸟蛋那么大,一颗就能把一座大帐照亮。你这个是最差的,不够看啊。”
老哈唾道:“那是珍珠!你当是玻璃弹子么?鸟蛋那么大的,一千颗里才能有一颗。你说老子的差了,你拿个好的出来?”
车卞只得在身上踅摸,半天才拿出几只金锭,一条水晶坠子。如在平时,也是莫大的赌注了,但跟老哈的珠子一比,顿时显得十分寒碜。
额尔古倒是心直,见彩头压不过,便认输道:“不比了,你这东西太贵!”
老哈见二人吃瘪,心中比赢了十次还要畅快,越发拿着那只下注的空碗凑上去,叫道:“比啊,怎么不比了?东西都押了,怎么能不比?韩儿,你赌谁赢?”
年韩儿抿嘴笑道:“赌你!”
老哈放声大笑,十分得意。忽然手上一沉,叮啷两声,两枚光彩熠熠的宝石戒指已落在碗里。
一个声音带笑道:“我跟你赌了!”
额尔古和车卞一同起身,叫道:“方宁弟弟!”只是一个颇带责怪,另一个则又惊又喜。
车卞喜得直搓手,道:“好弟弟,你真是二哥的亲人,二哥的心肝儿……”
额尔古却不乐道:“谁要你赌这个了?快戴上!”
来人正是屈方宁。他与额尔古、车卞同为锡尔族人,同帐而眠多年,最是要好不过。见二人心急,嘻嘻一笑,便在额尔古身边坐了,道:“古哥跟人比赛,我怎能不来助威?咱们三个好比一个人,你们押彩头押不过别人,我看着也不开心。”
额尔古怪道:“押不过便押不过,干什么赔上你的宝贝戒指?”
屈方宁靠在他肩上,笑道:“我是相信我古哥,只会赢,不会输。”伸手向桌上指了指,示意要酒。额尔古忙取了来,屈方宁又翘了翘嘴唇,额尔古立即把碗边就口喂他。一套动作熟极而流,分明就是平日做惯了的。
车卞一边摇得碗里的戒指铛铛乱响,一边道:“老哈,我们押好了,你快坐下来,这就比罢!”
老哈刚得意了一小会,就被打回原形,嘴角抽动,却不说话。
车卞摇得越发急了,催道:“怎么,我方宁弟弟这两枚戒指,还差了你的破珠子不成?”
老哈面色抽搐,看那戒指时,嵌的是两枚纯明澄澈、纤毫不染的红宝石,一圆一方,都有指肚大小,本身已是极其难得的宝贝。更兼来头巨大,乃是安代王亲手赏赐,代表本族无上的荣耀。说比不上这颗珠子,连自己都不能信服。
他忽然后悔了,忙把锦盒一盖,匆匆往怀里收着,嚷道:“我……我还有事,不比了,不比了!”
车卞把手一扬,衣袖扫过他眼前,笑眯眯地说:“别啊,老哈!东西都押了,怎么能不比?”
衣袖落处,他指头上已捏着一颗明晃晃的东西,不是那珠子又是甚么?
老哈无奈,只得坐下,索性豁了出去,道:“比就比,老子难道真怕了你们?说不定老子保得住珠子,还赚一对戒指!”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