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不知人间有情愁

    陶寒玉去后三月有余，春花已作夏时叶的时节，水映一身男装打扮，漫无目的的来到了苏杭一带。只因六月六便是与乐进、洛蓠的幽鸣涧之会了。

    南方水国，夏柳成烟，西湖之上，莺歌燕舞，千年不衰。街边岸上，各色人物彩衣华服，公子佳人，你哝我语。纨绔子弟，呼朋唤友。或赏灯，或游街。绚烂烟花无声地绽放在天际，淹没了嘈杂的叫卖声。果然是秦淮美景，名不虚传。

    水映最不喜欢这等热闹，因雇了一艘小船，游荡于湖上。湖面不时有灯火辉煌的精致画舫飘过，婉转地歌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一抹夜色三竿景”，有豪迈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水映闻声浅笑对道：“两舟孤独四泪痕。”

    邻舟的女子锦衣飘飘，执一碧色玉笛踏水而来。笑颜灿烂夺目，“音能伤人。水映，你不应作此哀切之音。”

    水映笑着为她斟了一杯热茶，二人相向而坐。不在意的摇头道：“不过无意之作罢了。”又抬头看向柳洛蓠，语透关切，“呵，对了。洛蓠，倒是你近来可好？”

    “我自是好的，你几时见我愁眉苦脸了。”柳洛蓠毫不在意的说道。“再说，人终归有一死，义兄此去，倒还免了病痛之苦，也未必是坏事。”说完斜眼看向水映，颇是兴味的说道：“可见过花月如？只不知水映这般打扮是要作何？”

    水映起身走至窗前，望着灯火璀璨的湖面。幽幽说道：“自然见了。我此番不过是想趁着幽鸣涧之会之前。以萧水寒的身份游历一番罢了。”

    深夜时分，水映独自对着案上的一沓银票摇头轻笑。想起柳洛蓠强自装出一副无情的模样，随手自袖中拿出一沓银票掷于案上，一副扔掉烫手山芋的表情只觉好笑。明是帮了人，偏还道：“带这么多真麻烦，这些你便替我花花吧！”水映不时常想，如果洛蓠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同胞妹妹该有多好啊，若她还在人世，如今也该如洛蓠一般大了吧！然而世间有这么多如果么？青城说“有些事谁也料不到结局，兴许哪日你才发现她是你一直都识得的人也未可知！”

    西子湖畔 ，水映脚踏着碧青的草地，身着一袭青墨色衣衫，一支竹箫在手，悠然行来。俨然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时有路过的女子，拿了香帕，掩嘴而笑，向此瞟过几眼，又不胜娇羞的与女伴低低耳语。又惹了一些年青男子多看了女子们几眼。而水映依旧怡然自得，风轻云淡，并不知自己无意中已牵就了他人的姻缘。

    “小姐，你看这个嫦娥纸鸢是不是很漂亮？”一个身着粉红祾裙，外罩碧荷比肩的丫头正立在卖纸鸢的小摊前，手中拿着一个画着嫦娥的纸鸢，兴奋地对身旁一身书卷气的女子说道。

    女子一身软罗烟纱，犹如这西湖的山水。人如画中来，眉间带着江南特有的温柔，可谓气韵天成，风华绝代。听闻小婢之言，女子伸出纤长玉指，指着另一个绘着蹁跹素蝶的纸鸢轻声念道：“大江横抱武昌斜，鹦鹉洲前万户家。画舸春眠朝未足，梦为蝴蝶也寻花。我倒觉得这个更不错。”【鱼玄机】

    丫头听闻，两眼泛直，最终仍尴尬的搔搔头，“小姐说得真好，可是湘如不懂。仍觉得这个嫦娥的更漂亮些。”

    女子眉间胧着清愁，剪水双瞳波光流转。轻叹一声，似自语般道：“其实这世间哪有什么好与不好。只要自己觉着好，就是好的。”

    “姑娘，不买这纸鸢么？只五文钱一个，很便宜的，买一个吧？”小贩见女子已然转身欲走，连忙招揽生意，出声喊道。

    女子顿了顿，对身后的小丫头道：“湘如，拿两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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