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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

    许太后面色一沉,没有说话。

    许大夫人提到,家中都觉得赵渤是许涟漪的良配。

    但在此之前,他们没人向她提过,赵渤也可以是含娇的良配。

    *

    薛玉润倒是正在跟楚正则提起楚含娇。

    “等含娇出嫁,和二姐姐带着孩子入宫,那时候宫里才热闹呢。”薛玉润高兴地在几箱要送给楚含芷的礼物前徘徊,道:“就是不知道母后会给她选什么样的驸马。”

    薛玉润说起“母后”,转头看着楚正则道:“陛下,今日我本来想请母后坐镇育婴院,但是母后召见许大夫人,好像脸色不太好。是为着给含娇选驸马的事吗?”

    楚正则闲散地靠在椅背上,慢慢地抿着茶,看着薛玉润像挑花的蝴蝶一样走来走去,也不觉得枯燥乏味。

    听到薛玉润的话,他放下茶杯,摇了摇头,道:“不会。”

    “多半是为了许家的事。”他的神色晦暗:“三司会审,先出了静寄山庄一案的结果。国舅只犯‘监察有失’,旁的竟是一点儿未曾沾染。朕严办了其他人,但给国舅留了一个口子,未明说是革职留任还是革职贬谪。”

    “若朕猜的不错,母后会请朕罚国舅革职留任。”楚正则沉声道。

    “国舅”二字,说来有几分冰冷和嘲讽。

    “至于含娇。母后如今这般谨慎,若是不希望朕以为,含娇的婚事是为许家联姻,那她也会等许门下令致仕,再让含娇出嫁。”楚正则缓声道。

    他话音方落,眼前就出现了一片杏黄色,定睛一看,是一个虎头娃娃,在他面前摇头晃脑。

    “陛下猜了两件事,都不知道确定与否。但我猜的一件事,一定确凿无疑。”虎头娃娃挪开,露出薛玉润的眼睛,映着辉耀的烛光。

    楚正则看着她,挑眉问道:“何事?”

    第89章

    “皇帝哥哥一定会所向披靡。”薛玉润将虎头娃娃又在楚正则面前晃了晃, 然后把它放到楚正则的怀中:“像它。”

    “龙腾虎啸,四方称臣。”薛玉润双手背在身后,恍若一位老神在在的学究, 亲昵而笃定地笑道:“这就是最确凿无疑的事儿。”

    楚正则垂眸而笑, 伸手将薛玉润抱坐到自己的腿上,伸手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朱唇:“我还以为, 你会像小时候那样, 再装成老虎唤两声。”

    他的眸中哪还有什么郁色, 泛起的波澜皆绕着绵绵情丝。

    他说着,倾身欲落下一吻……

    然后,就亲在了虎头娃娃的额头上。

    楚正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张放大的虎脑, 伸手拂开:“……你动作可真不慢。”

    “那是。”薛玉润的音调都透着小得意,谁让他揭自己小时候“嗷呜嗷呜”地装小老虎的短。

    薛玉润摇晃着虎头娃娃, 循循善诱地问道:“皇帝哥哥, 你方才说, 我会像小时候那样, 再装成老虎……老虎怎么唤的来着?”

    楚正则瞥她一眼, 伸手比了三根手指:“这伎俩,三岁的孩子也不会上当。”

    “怎么能叫伎俩呢?”薛玉润理直气壮地道:“你如虎啸山林, 当然比我更会。我这叫请教。”

    “先前绣荷包将我比作振击长空的鹰,如今拿虎头娃娃将我比作撼动山林的虎, 我今日教了你鹰鸣虎啸,下回, 你又要把我比做什么?”楚正则轻啧了一声。

    薛玉润愣了愣,狐疑地问道:“等等, 我什么时候把你比作过振击长空的鹰?”

    楚正则一默, 果断道:“是我记错了。”

    但这话已经说晚了, 薛玉润半眯着眼睛,伸手就去摸楚正则腰间的荷包,狐疑地道:“陛下,我给你绣的荷包上,可从来没有鹰。”

    楚正则伸手按住了薛玉润的手,轻咳了一声:“汤圆儿……”

    然而,薛玉润已经将荷包拽出了一角——果然是她在备婚之期所绣的,双雁于飞的荷包。

    “你是不是把我绣的双雁于飞看成了两只鹰!?”薛玉润睁圆眼睛,控诉道:“把荷包还给我!再给你绣荷包我就是——”

    话音未落,楚正则忽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虽然仓促而短暂,但及时地制止了薛玉润的话。

    “原是我眼拙,不要以你自己起誓。”楚正则低声道。

    薛玉润从善如流,哼哼唧唧地改正自己的话:“那,我再给你绣荷包,你就是芝麻。”

    “嗯。”楚正则垂首一笑。

    薛玉润还没来得及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被楚正则拦腰抱了起来。

    “干嘛呀?”薛玉润恼道:“荷包的账还没算完呢!”

    “教你向我算账。”楚正则低笑着,将她抱进拔步床,随手放下床幔。

    银红色绣着繁花的床幔,将原本明亮的烛光,镀上一层暧昧的昏色。

    楚正则将她放在拔步床上,伸手去脱她沐浴之后,随手穿上的素白罗袜。他的动作舒缓,温热的指腹滑过她莹白修长的小腿,仿佛是在落下一个又一个的吻。

    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腿上一路漾至心尖。

    “这是哪门子的算账……”薛玉润的声音有点儿颤,她想缩回腿,却被楚正则伸手握住。

    “我这不是在学芝麻么?它看到你,会先蹭你的小腿……”楚正则声调低而缓慢,他掷去罗袜,指尖轻划过她圆润泛粉的脚趾,顺着脚背一路向上:“然后,你会把它抱起来,放在膝头。”

    薛玉润不由得绷紧了脚背,见他欺身而来,她下意识地道:“我、我抱不动你……”

    “无妨。”楚正则低笑一声,褪去木屐,坐上拔步床,将薛玉润抱坐在自己怀中:“我抱得动你。”

    薛玉润轻咬嘴唇,嘴上还不肯饶他:“那就不像芝麻了。”

    “怎么会?”楚正则的手绕至她的身后,轻车熟路地解开她的腰带:“它总也会扑在你的胸口,然后……”

    在衣裙掉落的悉索声中,楚正则的声音掩在亲吻中。

    薛玉润微微仰首,气息灼热而紊乱。

    在被楚正则彻底拖入那翻涌而甘甜的浪涛中前,她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到底吃了芝麻多久的醋啊。

    *

    翌日,薛玉润看着铜镜前的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的肩头和脖颈上,皆有红痕。

    但她今儿是要去见许太后,请许太后坐镇育婴院的啊!

    珑缠默默地道:“娘娘,今日风大,寒意容易侵体。为您身体着想,婢子给您准备了一件高领的宫裙,再围一条围脖,刚好能御寒。”

    薛玉润缄默地点头,磨了磨牙,道:“现在就去把芝麻和西瓜带来。”

    珑缠一愣。

    今日没有大朝会,所以皇上练完剑还会回长秋宫。往日皇后是会等皇上去上大朝会,再让芝麻和西瓜到暖阁来玩儿。

    但瞧瞧皇后身上的斑斑痕迹,珑缠明智的没有开口,依令把芝麻和西瓜带了过来。

    于是,楚正则一进门,就看到了两只坐得非常端正的小狗。

    听到他进门的声音,它们的尾巴不由自主地摇得欢快,不过,眼睛仍然紧盯着薛玉润,听她的指令。

    楚正则亦看向薛玉润。

    薛玉润坐得笔直端庄,抬眸看向他时,目光里带了几分凉意。

    楚正则下意识地看向薛玉润的脖颈,就发现薛玉润穿着立领的宫裙。领口缠绕着金色的蟠螭纹,更添几分庄重。

    楚正则有点儿后悔。

    昨晚实在是情难自制,一不小心在她的脖颈上也留下了痕迹。

    “汤圆儿,你再去休息一会儿……”顶着薛玉润微凉的视线,楚正则关切地走向她。

    “等等。”薛玉润不为所动,而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要先请陛下,斟两杯敬师茶。”

    楚正则:“……”

    *

    大概是因为他既看错了她的荷包,昨晚又做得过分了些,楚正则到底斟了这两杯茶。不过,芝麻和西瓜不能喝茶,所以它们还是各落入了楚正则和薛玉润的腹中。

    但也足够薛玉润心情舒畅地去见许太后。

    待薛玉润说明来意,许太后明显愣了半晌。

    薛玉润跟许太后说起创办育婴院时,自然也没有提顾如瑛和赵渤的事。只是,看许太后这似有所思的模样,薛玉润微微坐直了些,温声问道:“母后可有什么顾虑?”

    许太后下意识地攥紧了一下茶杯,然后又缓缓地松开。

    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汤圆儿,这是个很好的主意。母后既题了名,这钱,便由哀家来出。”

    薛玉润一愣,她没想到许太后不仅愿意坐镇,还愿意出钱,当即便要推拒。

    许太后挥了挥手:“不必推辞,这是积福积德的好事儿。”

    薛玉润这才应下。

    等薛玉润应下之后,许太后又道:“等你得空,常来哀家这儿。六局二十四司的事务,你也该慢慢从哀家手中接过去了。”

    薛玉润简直要怀疑眼前的许太后换了个人,她谨慎地答道:“母后掌管六局二十四司,上下交口称赞。儿臣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不必担心。你蕙质兰心,学来必定不慢。”许太后温和地道:“哀家啊,只想着好好地给含娇择一个驸马。”

    薛玉润知道,许太后的条件大概就应在此处:“母后可有人选?”

    “门第、家世、官位都在其次,要紧的,还是品性。今科进士中,就有不少古道热肠的士子。”许太后对楚含芷和孙翩一事,记忆犹新。如果孙翩不是品性上佳,饶是楚含芷这样的天家女,也难免要伤心。

    说起“古道热肠的士子”,许太后紧接着道:“哀家还未曾谢过你,当日以含娇的名义宴学子,替她扬名。”

    薛玉润连忙站起身来,欠身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母后折煞儿臣了。”

    薛玉润顿了顿,道:“今科进士中,最出彩的莫过于云状元和赵探花。只不过,赵探花前些日子刚去顾府提亲,若作为驸马的人选,倒是落了下乘。至于云状元,儿臣尚且不知他的细况,需得好好打探。”

    “不过,要紧的还是含娇看中了谁。不然,任他天资卓绝,也不是好的驸马之选。”薛玉润认真地道。

    许太后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薛玉润,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在理。赵探花就罢了,云状元倒可考量一二。你与含娇差不多的年纪,哀家不好问的话,还有劳你去问她。”

    楚含娇的婚事,如今也的确算是她的分内之事,薛玉润肃声应了下来。

    只不过,她的心里还是忍不住直犯嘀咕,她觉得今儿许太后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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