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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细细观察房中三位皇子,各个都对青阳态度友善的很。也对,诸位皇子谁也不傻,都知道要为己拉拢底牌。
明珠在一旁将青阳归为诸子夺嫡的棋子之流,青阳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明珠:嗯……是个有钱的面相,先划进薅羊毛的名单里……
“纳兰明珠大学士。”胤礽隐隐有些不悦地说,“你想苦谏,也谏过了。大师也展示了己的耐,既然如此,你还有什想说的,没事的话,是不是该走了?”
胤礽一看明珠那老奸猾的样子就不爽:恶,都怪胤褆不留心眼,居然让明珠跟了过来,叫这老狐狸知道了青阳大师的存在。
明珠怎会走,生怕家憨憨吃亏,死不要脸地硬是留了来。反正就几位皇子日所为,谁都不敢漏进圣上的耳朵里,既然如此,他怕什。
胤禟并不想管明珠和太子之间的交锋,只管和青阳继续道:“既然路上没事,卸货时也没事,那唯一有意外的,要是在运往内务府的路上,要就是在内务府。”
胤禟说最后一句时,刻意将语调维持得正常,免得叫太子听什不对。
好在太子并未疑心,反倒主动说:“要查沿路是否有异,倒是方便。大师随胤禟一块,扮做侍卫就行了。只是内务府,却不是一般人够进得的。好在内务府总管是孤的人,待孤日回宫,派人和凌普打个招呼,再给大师一块腰牌,大师明天扮做东宫去领份例的小太监,有孤的腰牌,凌普定会竭力满足你的要求。”
太子说“内务府总管是孤的人”时,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言语间还隐隐有些优越、炫耀。
众人周知,康熙对太子何其特殊。不但给了太子其他皇子绝不有的临政、领兵权,甚至还纵容索额图给胤礽定制几乎和皇帝相的仪仗、冠服。太子的花销、用度比皇帝还高,就连内务府的总管大臣,都特地安排了太子奶娘的丈夫凌普来做。
明珠暗暗看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心中低叹:太子啊,还是年轻。尚不懂伴君如伴虎。帝王就是这样,爱的时候恨不把最好的都给你,不爱的时候,之前种种都将成错。要不怎会有句老话,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还扮太监啊,这个有点难吧。”青阳随搭了一句,本打算就这定了,一抬头,却是看见胤禟背对着太子,冲他直直投来灼灼目光。
胤禟手在袖,几乎绞在一起。他内心早有怀疑,只怕那红珊瑚就是在内务府丢的,却不是鬼生事,而是人心贪。如果青阳大师应了太子这主意,晚太子将招呼跟凌普一打,明天大师去还查什?!
“——我觉得,不需要那麻烦了吧,还白等一晚上。”青阳收回眼神,极其然地说,“既然是查鬼怪生事,那就不用活人的法子了。我准备一,晚就去内务府。”
胤褆一愣:“怎去?晚?城里是有宵禁的。”
京都比不得秦淮,天子脚,管辖森严。在秦淮时他还敢大晚上的到处乱跑,只说己是公干就是了,在京都却不行。若是被报上去,没好果子吃。
青阳高深莫测地一笑:“人禁鬼不禁,我有办法。”
顿了顿后,青阳:“对了,九殿,在此之前不先报销一
路费啊?这次是两辆马车。”
双倍的马车,双倍的车费。
胤禟:“…………”
是你了,惯会刮人油水的恶鬼。
太子宫,比不得已经宫建府的两位兄弟,都是得和皇帝打报告的,尤其是按新立的规矩,胤礽第二天一早还得去养心殿进行成年人再教育,接受康熙的一对一家教。
傍晚时分,送青阳离魂查案前,胤礽还按捺着激动:“大师给我的批命真是对极了。天要不是我拿来使了一,哪有机会宫透气!”
胤礽也不是寡撒娇的,仔细斟酌了青阳的教学案例,事先言明了对贡品的在意,说想替皇阿玛分忧,顺便帮帮九弟的忙,康熙估计也是对太子主动亲近其他兄弟乐见其成,暂且批了胤礽的请求。
青阳持三清铃,五灵公一块飞胤禟特地开的天字一号房时,还听见大皇子在激烈地追问:“什?什批命??大师给你做批命了?你给了多钱?!!!”
赵公明不禁捋捋胡须:“这憨货有点上道啊。”还知道主动帮小金贵要钱,看来以允许他袋里有点铜板。
神明开路,青阳很容易便寻到了旁人难进的内务府。深更半夜,竟还有人声在小声争执:
“总管!我也没想到圣上会突然清点贡品,你说圣上是不是早就察觉到咱……”
“闭嘴!隔墙有耳。”
照理来说,这回青阳该直接循声而去,把事情听个水落石,但此时此刻,他却浮在空中,愣愣地看着内务府上拥挤不堪的诸多冤魂:
“凌普……害我!贪墨例份之人,明明是你……为什你没死,为什被斩首的不是你!天理何存,公道何存啊!”
“杀,杀死你,畜生……禽兽!我要杀死你,为什我杀不了你,为什啊!乐坊的姐姐都说,佛祖渡人,佛祖为何不渡我,佛祖在何处!”
“靠女人上位,太子走狗……大清要亡,便是亡在你这等蛀虫手中!老夫一生光明磊落,却受你诬陷,难道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遗千年?好啊,好啊!恶人还需恶鬼磨,老夫便是化作厉鬼,永世不得超生,也要将你这些畜生,拖地狱!”
冲天怨气几乎扭曲月色,里头的活人,照样贪着他的财,做着他的恶,只因这些怨魂太弱,死后竟也奈何仇人不得。
青阳深吸气,沉着脸穿墙而入,内务府某个弃置的库房中,一个保养得当的男子,正冲着手呵斥:“还不是你办事不利!小官小吏,就是目光短浅。那心急做什,等段日子再拿,红珊瑚也不是什稀有之物,南海年年上贡,过些时日,圣上就连想都想不起来了!”
小吏连连告罪,小心翼翼问:“那,那总管大人,咱现在怎办?”
“……”凌普看向库房中央的三盆红珊瑚,狠心,“此事千万不让太子知晓,只要殿不知,就定会护我。这东西,毁了吧。死无查证。”
冤魂的哀嚎声中,赵公明面色淡漠:“太子那小子也是怜,除去了身上一鬼,却不知身边活着的畜生,比死了的人更怕。”
说话间,那小吏已经领命告退,刚回过身去,凌普猛地上前几步,一抽腰间长鞭死死勒住那小吏的脖子。
小吏:“嗬——嗬——大——为什——”
烛光,凌普那张保养得宜,白里透红的面孔,却比恶鬼更像恶鬼:“我说了,死无查证。”
“铃——”
三清铃响破开幽冥,趁着凌普受铃声侵蚀恍惚倒地,五灵公应青阳召令疾飞上前,将那小吏与三盆红珊瑚搬起,刘元达胖胖的手握在一块攒了攒,冲着倒地的凌普一糊,那瘟气便被吸入凌普七窍之内,为不牵连无辜,不过会让他高烧一通,记忆错乱,只当晚已经将小吏与红珊瑚处理了。
青阳摇着铃,清扬的铃声跨越大半京城,那些本被执念、恨意困在内务府的冤魂,都不觉地跟在了青阳身后,心中因冤死而横生的恨意渐消,理智与对生前美好的回忆重现心头:
“……呜呜!我的娘!死后,还有人为您尽孝!”
“好想乐坊里的姐姐呀,她说张公子要赎她回府,张公子守诺了吗?”
“唉,老夫鲁莽,却连累妻未来无依无靠,不知老夫小,如参加科举啦?书读得怎样?”
月光,莹白的魂魄化作点点流光,追在铃声后一路划向酒楼方向。有些挑灯夜读的书生,半夜推窗一看,瞧见这一幕,还当是流星,满怀感慨的欣赏这一美景。
但抹了露水,等在天字一号房里的胤褆等人,却绝无欣赏“美景”的心思。
“大,大师,红珊瑚呢?幕后主使呢?你怎带回这多鬼啊?”胤褆搓着手臂,倒也不是很怕,毕竟他有符箓护身呢!
胤禟这个鬼机灵的,也刺溜一钻到胤褆身后,拿大哥当肉盾挡鬼了。
“红珊瑚在啊,物证都给你带来了。”赵公明跟在后头越窗而入,手上还抓着一个吓痴了的小吏,“人证也有。要是不够,你还以问问这些鬼证。”
“太子……是太子!”阴魂里有见过胤礽的官吏,立即就喊了起来,有跪倒请求帮忙做主的,也有破大骂的,但无一例外,都证明了一件事。
红珊瑚,是凌普贪墨的。这些人,是凌普害死的。背后的事件细细道来,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凌普就是满门抄斩、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胤礽难得放面子撒娇,宫来透气,顺便凑凑热闹,哪知道看到的却是数百冤魂,或对他痛哭流涕,或对他指鼻大骂。
他的目光在冤魂身上停留良久,又不禁看向青阳。
带着些孩童般的谴责,和无措。
青阳叹了气:“凌普还在内务府。”
太子,打算如何处置?
“……”胤礽只觉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走了,他想起己从未谋面的母亲,想起算得上他半个亲人的奶娘,想起如越发君心难测的皇阿玛。
这哪是在问他如何处置罪人,分明是在催送他走上孤家寡人之路啊!
青阳犹豫了一,走到胤礽身边,伸手搭在胤礽的手背上,低声道:“腐肉不去,新肉不长。”
或许是青阳掌心的温度与柔软,一给予了胤礽鼓励,却又令他这个久未有人安慰过的成年人,突然生几分脆弱。
人在被安慰和包容的时候,惯是更加软弱的。
“孤……让孤再想想,再想想……”胤礽喃喃着移开了目光
。
其实,他心里清楚得很,还哪有再想的机会?物证、人证俱在,老大、老九、明珠亲眼目睹,即便没有这些,难道他看到这些冤魂的惨状,听到这些冤魂的控诉,他就置若罔闻了吗?
在青阳的安抚,胤礽就是想要逃避,哪怕只逃避这一晚。
明天。
明天,他又该是大清的好太子,未来的脊梁骨了。
…………
月落日升,日升月落。
青阳居然又在酒楼里瞧见了太子,对方这次却没穿招眼的明黄色冠服,一身青灰,意兴阑珊地倚在大厅隔间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青阳瞅着太子对面那空座,面前还摆着素斋,虽然太子满身别他妈来烦我,但明显那座和菜都是为他备的。
青阳挠挠头,还是上前坐,直言道:“太子。民间现在都传遍了,太子铁面无私,大公至正,竟在朝堂之上亲历数奶公凌普之罪,助九皇子洗清声誉,找回贡品。”
“……”胤礽偏头看了青阳一眼,凤眼略瞪了一,带着点责怪的意思,好像再说你会不会聊天,孤正等你安慰呢!你却哪壶不开提哪壶。但随后他又恹恹地转头看向窗外,“是。凌普罪大恶极,日斩首示众,京城百姓无不称快。我去了,没露面。听说,奶娘也去了。”
胤礽虽然是坐在大堂里的,但整个一楼都被他包了,只有他和青阳。或许是觉得青阳是方外之人,又或是之前青阳的鼓励确实让胤礽有些交心,胤礽竟愿意将这些话说给青阳听:“那些冤魂,也很高兴的样子。”
青阳楞了一:“这您也看见?”
胤礽点了点眼睛:“擦着呢,从前瞎久了,现在不得擦亮眼睛?”他顿了顿,又低声道,“总要等把这些冤魂都补偿完了,再继续瞎吧。”
胤礽转回头去,靠着窗,喃喃语:“你说,做太子有何好的呢,一群兄弟等着想拉孤马。做皇帝又有什好的呢?子、臣子,谁不惦记他屁股那张龙椅?”
胤礽淡淡一笑,竟隐隐有些超脱之意:“还是做神仙好,无忧无虑,无欲无求,走到哪,众皆拜之,谁敢拉神仙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