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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濒死挣扎的众人耳边响起,不是他那不管事的掌柜又是谁?!
这个时候,他才猛地从贪欲的遮蔽意识到,那位看起来美丽柔弱的女掌柜,是——鬼啊!是女鬼啊!是在白日由行走的鬼啊!
“妾好伤心啊呜呜呜……妾赚个钱容易吗……东家连个房都不给住……最近还惦记妾的香火钱……”
管事:“…………”
陈圆圆真切实意地吐槽完东家,才又回归主题:“妾给了你机会的……嘘,别使劲了……”
莹蓝深邃的河水中,女鬼的衣衫无限延伸,月色透过秦淮的河水,引入刺痛的眼帘,破碎成道道诡谲游走的波澜蛇光:“你说呀……告诉妾嘛……水里冷不冷呀……妾好想知道呢……慢慢沉入水底……百年后在河泥中腐烂……是什感觉……”
管事:“……!”
他,他是不是就要死了,就为了那点贪欲……
极端的痛苦之中,管事陷入黑暗。
…………
“哼,说是让我放开手脚去做,又不让我伤人,最多就是迷一心窍。”陈圆圆撅着唇,抱怨青阳,“昨晚是把他都吓尿裤子了,但是东家,你知道人有多贪吗?天早上一起来,他发现个没事,居然又有一小拨人聚在一起,商量要跟太子告状!还好还是有明白人的……哼,他是真的不把我当鬼呀,不知道我是留了一耳朵在酒楼里的。”
“……”青阳的视线小心地避开缺了一只耳朵的陈圆圆,紧盯信纸,“对……妹妹,这个习惯也不太好,不把耳朵随身携带……”
陈圆圆故意凑到青阳面前:“东家在写什呢?”
“……”青阳糊开作死的妹妹,“告状,谁不会呢?来,獒,你最熟门熟路,把这信送给太子。”
反正胤礽也说过,想体验一把阴鬼邮递,而且壮阳气的符箓也给太子过了,鳌拜的阴气也冲撞不了太子。
“……”鳌拜极为谨慎地瞅着青阳,接过信,心里还在不停地琢磨:什叫“你最熟门熟路”?这臭道士说这话,是褒是贬?是不是又在嘲讽我当初欺压太子,等我回来又要扣我香火!
带着沉重的思想包袱,鳌拜捎着信,一路向紫禁城而去了。其实以他在太子头上动土的实力,如果没遇到青阳这样的变态,哪都横着走的,仅半天的功夫,便赶在入夜时分,从秦淮来到了太子东宫,毓庆宫。
呆了二十来年的地方,鳌拜进东宫就跟回己家一样,大摇大摆地往太子书房走,进门傲然往里一看,却是愣住了。
胤礽还未换冠帽,显然是刚刚回宫,他衣袍的颜色竟不再是明黄,而是太子本该使用的杏黄色。东宫的摆置也比从前削减了大半,相比较以前几乎和康熙等、甚至更加奢侈的用度,简直称得上寒酸。
胤礽伏在案前,提笔疾书,估计就是为了这封信,才回宫便屏退左右,冠帽都没来得及换。
鳌拜不觉地上前一看,只见胤礽正写道:
【……凌普死后,内务府总管的空缺悬而未定。孤没什想法,顺其然,也提醒你一声,孤这几日,已经削用度,日后一切行倚仗、冠帽、用度,皆不僭越圣上。】
胤礽写到这里,闭了闭眼,而后又有些不稳地继续道:【索额图,莫做第二个凌普,别让孤将来真成了孤家寡人。】
“……”鳌拜干地咂咂嘴,跟在太子身边这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在太子身上看到这样的状态。这不但是朝堂、物质上的退让,更是心理上的退让。
太子或许己还没发觉,但他这个将太子从小看到大的,却是一眼看,对方竟是生些隐逸世的想法。
鳌拜将信从袖中掏,没了阴气的遮蔽,信封露实体,被嗖得扔到胤礽桌上。
胤礽本受惊,猛地一个仰倒:“——!”
“……”鳌拜无语,幸好这椅子后面是书柜啊,不然太子晚就己嗑死在这了,就这还催小道士给他用鬼传书呢?
胤礽也是大感有失颜面,看这信,青阳竟然真的给他用鬼传书了,他却在鬼面前丢了个大面子:“咳咳!”
胤礽一也想不该怎掩饰,索性厚着脸皮,装作刚刚啥都没发生,面色严肃地打开信封:“……”
青阳写信,就不像胤礽抱怨的奏折那样了,直接把事情一说,问,这些人打算怎办吧,他是养不起了。
“……好大的胆子!!”胤礽看完以后,竟是比青阳还气,猛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狠狠将信往桌上一扔,“又是一群狐假虎威的狗东西。”
当初凌普斩首,最开始他是很悲伤的,甚至还有些无颜去见奶娘。但当他一点点将怨鬼留的案宗理完,再面对奶娘非但不愧疚,反倒怨责他的表情,胤礽终于恼怒了:
胆敢欺君犯上,多次贪墨圣上贡品的人是凌普。为了勒索钱财,害死大清这多清官良吏的是凌普。不把人当人,残害践踏无辜百姓性命的是凌普。
他胤礽问平时待奶娘、奶公不薄,奶公做如此丧心病狂、罪不容恕的恶行,就算是从地狱里拖来杀他百次,也抵不上那数百条清白人命,奶娘凭什怨他胤礽?!
凌普狐假虎威,假狐狸是骑在他这真老虎头上的!然后呢?如果没有青阳及时揭穿,他的头被踩过了,最后的恶名谁背?还是他!
胤礽恨死这群专坏他事、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了:“麻烦转告青阳,明天尽管将那帮狗东西踢酒楼。孤会派人去秦淮,带他回来,好好‘问话’。”
说话间,胤礽两眼发红,竟是隐隐又有些过去被鳌拜附身时的阴鹜和暴戾。但很快,他又回过神来:青阳让人来给我送信啊,送信的是谁?不是三清和五灵公吧,那就只有獒了。
太子远在京都,完全不知道他小伙伴的员外水平与日俱增,观内已然又多了两鬼。
胤礽轻咳一声,觉得依小女鬼会和青阳撒娇的性格,看到他这幅模样,说不定会感到害怕,于是赶忙换上温和安抚的微笑,还伸手拿了块蜜糖:“敖吧,别怕,来,伸手,吃糖。”
鳌拜:“……”
鳌拜:“…………”
鳌中堂猛地转身,冲宫殿,带起阴风阵阵。
胤礽还在他身后轻笑:“吃个糖也害羞,敖真爱。”
鳌拜:“………………哕!!!!!!”
第21章
纳兰容若的
私塾开课以后, 小窄巷清净多啦!每一个大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色:
“他娘的,原来这就是送小崽子读书的快乐吗?老子之前不知道,听容先生说什, 还会放‘暑假’、‘寒假’, 老子当时还高兴,心想好歹有三个月每天见到孩子。现在……娘的,老子拼死拼活赚钱也没个人给老子放假啊, 他这群小兔崽子读书凭什放假??”
“嗨!甭提了, 谁不是这想的呢,你说, 我要是集体和容先生提议, 取消寒暑假,容先生会不会意?”
“是啊是啊,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 外面人不都说十年寒窗苦读,没听说每年还放三个月假啊!”
几个大汉靠坐在青福观墙外,一边啃着早餐,一边小声畅聊, 看他憧憬的眼神, 仿佛只要人生解决了“寒暑假”问题, 就事事顺心了。
几个背着改良版的小书包,正被家长死死拎着送去上学的孩子:“…………”
哇——恶人鲨我!!!
短短数日, 小窄巷的孩子面对青阳的态度, 已经一百八十度骤变, 从前看到青阳, 孩子都是:“耶!漂亮哥哥来啦!”现在则是:“鬼啊——恶鬼来啦——”
字字泣血。
青阳对此喜闻乐见, 为了私塾,他还特地做了一小磬。
磬作为道场常用的法器,一般分两种,一种圆磬,一种扁磬,或叫玉磬。都是用以沟通神明,祈祷消灾解厄。
青阳做的这个就比较厉害了,上头镌刻了《文昌大洞仙经》,又在师祖和五灵公虎视眈眈的监督,请了文昌帝君加持,每击一次,磬声悠扬,劝学效果一流。
平日里,这磬就放在纳兰容若的教桌左手边,每节课上课前敲一,当做上课铃。
私塾中,等最后一波孩子到齐,纳兰容若温雅地放手中书卷:“天不念书——”
“耶——”
纳兰容若宛如微笑的鬩鬼:“我小考。”
“…………”
纳兰容若恍若没察觉到学堂中的死寂:“就照这个座位顺序……不拘内容,一人一首五言。以背每天早读时我教你的,要背不,你己写也。”说到最后,鬩鬼居然还笑了一。
纳兰容若是真的觉得孩子爱来着,这才上了几天学啦,怎那残忍就让孩子写诗,他纯粹就是检查早课效果。说什己作诗,要真扯掰几句,那也就是打油诗。
有文昌磬的坐镇,绝大部分学生还是流畅背诵的,也有一两个背不,磕了几句,两眼鳏鳏:“……”
李虎子于绝望中诗兴大发,感极而泣:“好看大哥哥,为何要害我。读书还念经,人间即地狱!”
“好!!”孩子一时深受触动,呱唧呱唧鼓起掌来,甚至有几个潸然泪。
纳兰容若差点笑死,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说:“不错,感触极深,情真意切。——韵脚完全不对日早课的内容再背百遍!”
“……”李虎子,卒。
孩子在私塾的编排,青阳并不知晓,他正拿着画像,和雇来建影壁的工匠商量:“不麻烦你,把这雕刻的神像画里这个小厮还有这个婢女的面貌,换成这两人的模
样?”
青阳把手里画好的鳌拜、陈圆圆的画像给工匠看,还特地叮嘱:“搞丑点,主要还是要和整体的风格融合,男性体现威严,女性体现端庄。”
“????”陈圆圆眼看着己漂亮的脸蛋给工匠一凿,顿时从瓜子脸,变成圆脸,“东家!!!是我最近钱赚得了吗?!”
鳌拜也隐隐有些崩溃地咆哮:“这等雷公脸猪鼻耳的家伙,是谁?!啊,不要再凿鼻孔了!!”
青阳装作听不见,工匠在庇护,也不看见两只鬼在暴跳如雷,大骂他技艺奇烂无比:“按您说的,我给这位大兄弟啊,融合了一各家特征。您瞧这脸!瞧这耳鼻!够不够镇邪?还有这位美女,你看这个一双,耳垂一大,眼睛一小,脸蛋身子一肥,是不是就没那妖娆味了,特端庄。”
“去你娘的镇邪,老子起夜不得被己画像吓一跳!”鳌拜又开始发狂乱窜,“给老夫改回去,改回去!”
陈圆圆也面露痛苦地捂眼:“妹妹死了。”
青阳把工匠送走,转回头叉着腰说:“吵什,希望你认清己的身份。鬼是不会起夜的,也不会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