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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说,点点头,用没有扎针的手搂住身边的人,让他的脸可以舒适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我陪你。”
妈妈
半个小时, 他们花一点时间去安静的梳理和思考。肖暑搂着身边人温热的身体,眼也不眨地凝视着药液一点一点地往下滴,紧绷的神经慢慢变得恍惚。他转过头,蹭了蹭付秋野的鼻尖, 闭上眼睛。
疲惫到了极点的大脑反而很难入睡,哪怕是躺在熟悉的爱人怀里。
不安稳地半梦半醒之间,肖暑看到了一位跟野哥长得极像的女人, 一身浅蓝色的长裙、及肩的短卷发,鬓角处别了纯色的发卡,漂亮的眼睛里总像含着情,微微偏这头, 脸上带着微笑, 远远地站在十字路口的中央,像一幅静止的精致电影海报。
肖暑感觉自己在被风吹着,身上的T恤风筝般鼓了起来, 留海的发尾在眼前来回摆动, 把整个画面都拨弄起一层一层的涟漪。他意识到自己正站在车祸发生的那个十字路口,巨大的卡车被撞得四分五裂,黑色的轿车头扭曲着, 车门里面正在往外渗血。
他的心跳在加速,他想回头冲到家人的身边去, 但不知为何, 女人的目光在牵引着他, 像一道若有若无的细绳, 牵得他亦步亦趋地开始往前走,跌跌撞撞地,走得像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一路莽撞地冲在了女人的身前。
女人毫不介意地笑着,脸上的笑意甚至更深了。离近了之后肖暑看到了她像大海一样通透又深邃的瞳孔,带着能把人吸进去的魔力,牵得肖暑眼也不眨,嘴唇轻动想要说什么。她翘起嘴角,温柔地、呢喃般地声音响在他的耳边:“好孩子……”
刹那间肖暑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眼睛里面不受控制地溢满了热泪。他伸手想要去握女人的手,明明就在眼前,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开了,无论如何都越不过那道屏障。女人微笑地冲他摇摇头,转过身,似乎是要走了。
肖暑又往前,嘴里无意识地喊了一句“妈妈”,女人听到了,但她没有回头,她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四个小家伙,由高到低的,三个男孩、一个女孩。她半蹲下身,挨个抚摸他们的头顶,又亲吻小女孩的额头,个子最高的男孩说:“妈妈,爸爸说不许我们偷偷去游乐园……”
小女孩说:“可是我好想去坐摩天轮啊妈妈。”
女人背对着他,声音里面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慢条斯理地,温声道:“不要紧,今天妈妈在呢,爸爸不会生气的。”
小孩子们顿时一片欢呼,她轻轻笑着,左手牵两个,右手抱起小女孩,只剩下个子最小、还走不稳路的背带裤小男孩孤零零地、艰难地迈着小短腿跟在边上。
他们沿着街道慢慢走远了。
肖暑的眼睛里面涌出泪水,一股无法形容的情绪哽住了他的喉咙。他又往前迈了几步,看到女人最终还是停下步伐,等着最小的那个男孩蹒跚地走到身边,然后一起牵住了他的手。
走到街道的尽头,很快就要拐弯了,她回过头来,远远地冲肖暑微微一笑,像是在告别,又像是在寒暄。笑容过后,她和她的四个小家伙一起,消失在了肖暑的视野尽头。
有人在亲吻他的嘴角,轻轻晃动他的身体。肖暑恍惚从梦里苏醒过来,对上了一张更加真实的、已经被岁月刻上了痕迹的脸。野哥捧着他的脸,干燥的大拇指轻轻擦过他的眼角,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声道:“怎么了?我生孩子的时候都没见你哭,这会儿怎么哭起来了?已经没事了,肖肖,不怕……”
身边的人凑过来吻他的嘴唇,肖暑搂住他的后颈,睫毛上还是湿的,哑声道:“我梦到你妈妈了。”
付秋野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有了片刻的凝固,他微微垂下眼来,注视着爱人的脸,细心地擦掉了他眼尾的湿润:“怎么会突然梦到她?你见过她?”
肖暑摇摇头,靠得更近一点:“梦里面第一眼看到她便认出来了,她与你长得好像,头发卷卷的,眼睛很清澈,远远地站在路边上……”
付秋野扣住了他的手掌,一根一根地与他十指相握。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很认真地问:“她还好吗?”
“好,”肖暑冲他微微笑了笑,“她一直在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低声夸了我一句‘好孩子’,然后牵着你、付秋明、付秋星、付晓婉,要带你们去游乐园。”
付秋野的手收紧了,用力地握着肖暑的手掌,好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肖暑碰了碰他的额头,他抬起眼来,微微笑了笑,那笑容跟梦里面的她几乎一模一样,看得肖暑刹那间失了神。
“真好,我从来没见过她,”付秋野道,“哪怕是梦里面也很少,妈妈对于我来说永远是单薄的纸平面,被相框裱着,立在卧室里面……”
他又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后来离开付家,那个相框也没带了,就留在了主宅里。”
肖暑的声音放轻,非常郑重地说:“她很爱你。”
付秋野注视着他,片刻后道:“谢谢。”
他亲吻肖暑的额头,肖暑梦里带出来的泪水已经干了,吊瓶里的药液也快到了底。不知为何,他的心情一下子轻快了起来,好似长了青苔的潮湿角落被晒到了太阳。
床边的肖泽阳低声害怕地哭着,肖暑按住了想要起身的付秋野,道:“你多躺会,脑震荡不要乱动。”然后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抱起小男孩,在病房里走动着,低声哄着他。付秋野的目光跟随着他们父子两,道:“你见过那个飞机驾驶员吗?”
肖暑轻轻拍着肖泽阳的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问:“研究所的那个?”
付秋野点点头:“他其实不是脑死亡,姐姐被射线刺激到爆发之后,他试图把姐姐抢过来摔在地上,却被阳阳咬中了小腿。很小的一块,他很聪明,甚至没有留下太大的疤痕,看上去就像一块擦伤。”
肖暑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扭头去看床上的野哥。
“我冲进去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眼睛大瞪着,里面全是恐惧,手里还握着枪。我怕暴露,便拆了飞机上的黑匣子,然后把他搬回了驾驶座上,拿掉枪,伪装成脑死亡的样子。”
肖泽阳还在哭,小手牢牢地握着爸爸的衣袖,看上去非常不适应这个人类的身体,背有些奇怪地弓着,眼睛的瞳孔比正常的人类要更细些,除此之外跟任何普通的奶娃娃没有什么区别。肖暑长长地注视着这张跟自己已经有了八分相似的脸,又重新开始走动着哄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