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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白雪上,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幼棠。
滚烫的泪水涌出眼眶,化作明净珠粒,颗颗砸在他手背上。
他似有动容,艰涩地开口,长久未曾发声的嗓音,低沉喑哑:
“幼棠……会找不到……回来的……路……我……等她。”
那个令人心碎的梦境,竟尔以这种方式,重新应验眼前。
只如今我俩掉了个个儿,在刺骨冷风中等人来寻的,变成了他。
我抚着临渊冻得发青的脸,柔声轻哄:“临渊,乖,我带你去找她。”他便听话地任由我牵着,往回走。
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慢慢好起来,就算不能复原如初,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这么守着他、照顾他,不让任何人伤害他。
第二天我便继续砍树,几乎把背阴山坡上的雪松祸害得干干净净,才凑出足够的木棍,在悬崖边扎了道长长的篱笆。免得我一时看顾不住,他到处乱跑,会有危险。
后来,我再喂他喝水、给他擦身时,他会紧紧攥着我衣袖,问:“你是谁?”
我便告诉他:我是幼棠,你的夫人。
他低头,喃喃重复:“幼棠,夫人。”
许是松堆烧得太旺,跳跃火光在他眼底掀起微乎其微的漾动。
第七十四章离弦再续
等临渊身上的积伤完全好利索,已经是四年之后。这四年,我腕脉上取血的口子从未得以愈合。但一切都是值得。
临渊学会说话不久,虽然还是语声模糊,断句也磕磕巴巴,但我仔细倾听,总能明白他所要表达的意思。当年他教我说人语,也是这样从无厌烦的耐心。
第一个来空琴山探望我的,竟是阔别已久的大垂。
他给我送了许多锅碗瓢盆、被褥灯油等零碎杂物,也带来了外界的消息。
我并不大关心,腾出手来收拾石洞,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两句。
临渊留在涂山的那瓶妙方灵泉,果真有起死回生之效,阿娘如今状况已大有起色,想必再过个十年八年就能醒来。琰融自接掌东海后,日渐跋扈,东皇很快便故伎重施,以他御下不严纵容爱妾投毒行凶为名,削权罚在西海禁足。讽刺的是,那投毒行凶的爱妾夜来,却未曾受到什么责罚。据说她在昆仑墟东皇座下一番声泪俱下的陈情,很是楚楚惹人怜,竟又被东皇留在昆仑神宫,照样宠冠三千,呼风唤雨。
东海现如今同云梦泽一道,暂归南君苍凛照拂,太玄也被从泉台放出,仍担着龟丞之职。
重楼将当年从琰融和司宵手里抢夺的鲛女放归东海,从此隐居太微垠,再不过问世事。但在这之前,大垂已经从押送鲛女的队伍里救出了姜夷。为给姜夷养伤,两人一道在玉琼川待了不少日子,被锦芙奉为上宾。小日子过得顺风顺水,难免饱暖思那个啥,也就顺便发展了一下感情。
四海情圣雍禾君的死缠烂打没有白费,终于得偿夙愿,被女龙皇娶回玉琼川,成了鲤国唯一的王夫。送亲队伍史无前例的盛大,婚礼在阗星城新任夜叉王小春空的主持下,进行得很圆满。
哥哥之所以暂时抽不出空来探我,实在是因为刚飞升完上神,又和昊天大帝之女龙吉公主定了亲,忙得分身乏术。这位龙吉公主又称红鸾星君,也是曾给我算过姻缘的那位美貌女仙。她告诉我,将来为我承过第一个千年劫的人,就是我命中注定的夫君。万花丛中不开窍的哥哥,身上的姻缘红线并非被遗漏,而是被红鸾星君留给了自己。
如今想来,缘分真是玄奥。
因着这一层关系,涂山氏和西方天帝成了儿女姻亲。龙吉公主的兄长穷奇英招,曾为我前往涂山报讯,哥哥便替他向岳丈讨了个情,使他不必再长久流放在积石山,受颠沛之苦。英招流落积石山的日子里,收服了不少游荡山野的四夷魑魅,被驯化成为他手下战力不容小觑的一支庞大军队。昊天大帝对此很满意,只觉逆子悔过自新,终于成器。
故人们无论远近,都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
大垂絮絮叨叨说了半宿,佯佯伸展四肢,叹道:“这破地方真冷啊!冻得我耳朵都快掉了,真难为你怎么过的这些年。”
我替临渊掖好被角,笑着朝他身上撒一把刚烤好的松仁:“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那俩耳朵立不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这借口找得实在令人发指。这不,刚和姜夷定了亲,耳朵就又往下耷拉,可见以后定是个怕老婆的,唯有自求多福。”
大垂抓起松仁塞进嘴里,嚼得嘎嘣作响:“啊呸!看他这样子迷迷痴痴的,话都说不利索,也不懂怎么怜香惜玉,还得你整天伺候吃喝拉撒,到底谁该自求多福还不一定。哎,你要哪天实在熬不下去,不如我就舍生取义娶了你得了,我家姜夷性子好,定不会计较。佛祖说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和大垂斗嘴,也算漫漫长夜里难得的消遣,遂装出个为难神情:“大垂,实不相瞒,其实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闺中密友……”
“你这话太伤人了,我好歹是个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