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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身影,她身上罩着的水青披风尚未解下,清晰可见。
他站了一瞬,才搭手:“难得县主竟肯主动相见。”
栖迟隔着纱幔道:“不是崔世子暗示,我又怎会前来?”
从她踏足洛阳时便言辞古怪,更是数次以眼神和言语提醒,仿佛在向她示警,她便是想不注意也难。
崔明度僵站着,笑了笑:“说得不错,的确是我有心暗示县主。”
栖迟手抬一下,请他入座:“既然如此,请世子直言,屡次提醒,究竟为何。”
说完补一句:“放心,这里守卫严密,你可以放心说。”
他站了一瞬才跪坐下来,看着她的身影,声音骤然压低:“我只想告诉县主,行刺的目标并非是县主幼子,而是另有其人,望县主一切小心提防。”
“是么?”栖迟心中一紧,语气却还是淡淡的:“目标莫非是我的侄子,光王府的世子李砚?”
崔明度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县主已知道了?”
栖迟握住手心。
当晚,伏廷在她耳边低低说的那句话便是:目标不是占儿,是李砚。
因为李砚抱着占儿,刺向占儿,他必然要护,届时杀了他,便可以造成他是为救占儿而死的假象。
之后就算查,也只会顺着往要杀占儿的人这条线上查,而要杀李砚的是谁,就会被忽视了。
她怎样也没想到,崔明度一开口就说了这个。
她压着心绪,接着问:“既然如此,世子一定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了。”
隔着纱幔,崔明度的脸似沉重许多,手端起了茶盏,却迟迟没送到嘴边,沉默片刻,才道:“县主,我今日其实不该来,也不该与你说起这些。”
这句话他说得很快很急,不似他惯常温文尔雅的做派,声音都紧了许多,语气里夹杂了诸多情绪,似有不安、懊悔,甚至还有一丝畏惧。
栖迟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但即使刚才透露了那样一个惊天的消息给她,他也不曾像这句话这样。
“那你又为何要说呢?”她问:“之前你便几次三番来信知会我朝中情形,仿佛有意相助,这次也是,为何?仅仅是因为退了婚觉得愧疚?”
崔明度脸色一白,默不作声,过片刻,却又突兀地笑了一声,低低地:“是,我对县主有愧。”
“这话你早已说过。”
“是早已说过,但我有愧又何止是退婚。”
栖迟看着他:“何意?”
崔明度又显露了方才的模样,左右看了一眼,仿佛在看这里够不够安全一般,忽然开始饮茶,两手托着茶盏,抵在嘴边一口一口喝干了,才放下。
茶盏笃的一声,落在茶座上,他也似定了心神,抬头看过来:“也罢,县主既然想知道,我便都说了好了。”
栖迟敛神:“既如此,幕后的究竟是谁?”
“县主以为,一个藩王世子,何人敢轻言其生死?”
心中倏然一紧,栖迟无言。
这一句反问就像一把利刃,直接刺入了她最不敢想的那一块,她手心握起,又松开,反复几次,伸出手去,轻轻挑开了纱幔。
像是挑开了自己早已想到,却无法承认的事实。
崔明度一抬眼就看见她被纱幔半掩的脸,朱唇烈艳,愈衬得面庞生生的白,一双眼定定然望来。
这一幕扑面而来,让他忘了该说什么,只能看着。
她说:“那位,想要阿砚的命么?”
崔明度回了神,低声道:“何须那位下手,只要稍稍透露些心意,多的是揣摩其心的下臣去出手。”
所以查到最后,也查不出什么。
因为这分明就是按圣旨办事。
那位,指的是圣人。
栖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原来,他竟是如此在意光州。”
“那一位的确早就想动光州,诸多藩王封地当中,光州富庶,还握有直属光王名下的兵马,光王府又人丁稀少。”崔明度搁在膝头的手握紧了,干脆说了下去:“从老光王去世时起便开始了,光王妃无高门背景又难产而亡,光王纵然年轻有为,却已不再娶,膝下只有一个幼子,便有了最好的时机。”
这些栖迟自然早就有所体会,只是从他口中明明白白说出来,还是觉得遍体生寒。
“但原先……并没有动光王世子的打算。”崔明度这一句说得很艰难:“如今这般却不止如此。”他看着她,“不只是因为光州,还因为你。”
栖迟眼神顿住:“你说什么?”
“原先将你赐婚给伏廷时,北地还积贫,嫁了你,北地帮不了光州,却能拉拢了伏廷。可惜如今形势变了。”
栖迟一瞬间明白了:“所以当初在都护府前行刺的胡人,也是朝中安排的,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是不是?”
“是。”
圣人本没有动光王世子的心,直到觉出北地有复苏迹象。
一击未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