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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拿远了,妈妈的声音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带着冰霜和刺骨的寒冷,“你再也得不到我的原谅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连凛冽的风声都再也听不到。
很久以后,忽然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砰地一下,还有楼下人传来的尖叫。
江路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拉开窗户,将手机丢了出去,随后整个人都往上攀爬,一条腿搭在了窗边。
谢临君瞪大了眼睛,变故来得猝不及防,他的声音变了调,“江路!”
第16章 当世界从空中跌落。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江路身子朝前倾去的那一刻,谢临君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将人拽进自己怀里,瘫坐在了地上,他用力搂住了江路,手臂下意识地用力收紧,直到江路骨头咯咯作响,他才停下来,但手未曾松开。
屋外雷雨交加,盖过了谢临君因为惊恐而加速的心跳,江路身体往前倾去的时候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的心脏用力往后拉扯,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江路的身体止不住地发颤,他用力地咬紧了嘴唇,直到口腔里充满铁锈味,下唇的肉都要被咬掉一块似的,寒意从脚趾窜到头皮,紧靠着的胸膛是温暖的,他忍不住往热源的地方蹭过去,却丝毫动不了——谢临君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抱住了江路。
他们沉默着,任由被拉开的窗户飘进来无数雨滴,风卷起不知从哪来的落叶落到房间内,也吹灭了屋内曲奇盒里本来就快燃烧殆尽的烟盒,灰烬被吹得漫天飞舞,最后落下一片到他们身边。
揣在兜里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谢临君终于忍不住想把它拿出来也从窗外丢掉时,瞥了眼来电人,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接了起来,“喂?妈?”
“你去哪儿了,怎么不接电话?”冉秋妤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急躁。
“图书馆,手机静音。”谢临君单手用力压着江路的肩膀。
“哦……你林阿姨她……死了,”冉秋妤说完这句,顿了顿,谢临君听见她再开口时声音带了点儿鼻音,“你有江路的电话吧?通知他来医院,他妈妈死了,总得让他来一趟。”
这话说得就好像江路从来不去看他的妈妈一样。
谢临君应下来,挂断了电话后将手机丢到一边,依旧紧紧的抱住江路。
屋外大雨倾盆,仿佛世界都从空中跌落,大地倾倒,雷声震耳,他只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分明抱着江路,能感受到他身上正常的体温和身上那股朦脓的香气,却始终抓不住江路,他感觉有什么正在飞快地从他们身上流失。
“她死了么?”江路问道。
“嗯,去医院么?”谢临君抬手,轻轻压在江路的后脑,似得他更加靠近自己,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嗯。”江路没有动,“去吧。”
谢临君点点头,将江路拉起来,看了眼窗外的天气,说,“再带件外套?”
江路顺着方才谢临君的视线望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乌云密布在天空上,抛弃无数雨点直至他们碎裂,云层里又响起一声炸雷,他回过神,看着谢临君,眼眶里没有一滴泪水,“好。”
江路妈妈的葬礼是冉秋妤一手操办的。
去的只有那个护工和谢临君冉秋妤,加上江路以及江彻那边喊过来代替他参加的一个秘书。
从此以后她便长眠于地下,人间再苦,再多的怨恨也与她无关了。
就像乌云抛下雨水一样,她将一切的仇恨都抛给了江路。
江路和谢临君并肩站着,冉秋妤正在和墓园的人谈论着什么,只有那个护工掩面而泣,仿佛失去了世间最珍贵的东西似的,哭得痛不欲生。
江路从始至终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他像一个卸下一身重负的旁观者,从葬礼开始便是面无表情的,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谢临君侧目看着他,“你想哭的话——”
“我妈疯了,”江路的声音冷静又克制,视线落在不远处,仔细看才能发现瞳孔是涣散的,“从一年多以前,那群人当着她的面杀了外公外婆开始,她就疯了。”
谢临君怔了下,没有说话。
“江彻生意越做越大,得罪了不少人,他们绑架了我和外公外婆,还有妈妈,只要江彻出钱,放弃他竞标的地就能救出我们三个,可是他没有。”江路说着,身子不自觉地往谢临君身边靠了靠,“他直接联系了警察,警察闯进来的时候那群亡命之徒也疯了,拿着枪扫射,外公外婆挡在我面前……”
江路说不下去了。
两位老人倒下之后,江路迎上的是妈妈震惊的眼神,随后从眼底绽出的恨意让江路一瞬就明白了她的想法。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挡住枪的不是你?
“她恨我,”江路咽了口口水,试图将喉咙里酸胀的异物感一并咽下去,“可是我也是她的家人。”
谢临君抬起手,拍了拍江路的肩膀。
“是我的错么?”江路的视线终于重新聚焦成一点,落到谢临君身上,又不像是在看谢临君,“是我的错?”
“不是。”谢临君抬起手臂,将他抱进怀里,拍了拍他的背。
江路没有哭,只是谢临君抱住他时,他浑身都颤了一下,很快咬着嘴唇忍了下来。
他们同样穿着黑色的衣服,拥在一起,像是混成了一体。
冉秋妤不经意间一瞥便看见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愣后紧皱起了眉。
葬礼结束后,江路打车回了家。谢临君刚想送送他,视线扫到冉秋妤的表情时呼吸便忍不住滞了下来,脚步便停在了那边。
天边依旧残留着乌云的痕迹,光从云层之后隐隐渗出,暴风雨远远没有结束。
杂物室的空气永远都是得不到流通的。
江路脱下外套丢到一边,里面只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两只手的手臂上缠满了绷带,被回来时那场突如其来的雨淋湿大半,他面无表情地坐到椅子上,缓慢地拆起了绷带。
一圈一圈放下,药水的味道愈发浓郁,刺痛感撕裂感一并传来,直到染血的纱布被完全拆下,才露出了并不深,却多得刺目的伤口。
左手的拆完后又拆起右手的纱布,手臂上的伤口是新划上的,因为拆下时的动作太过粗鲁而扯到了一处,江路抽了口气,随即平静下来,将纱布丢到一旁,两手垂在身侧,这一刻才能感受到灵魂的放松。
江路想哭,眼泪却涌不到眼眶里便缩了回去,安心缩在泪腺里当一个战败者。
生死是这个世上最平常不过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每时每刻都有人因为这件事而陷入情绪的波动——江路却没有这样的波动。
他在接完妈妈电话后有了自杀的冲动,在被谢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