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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杨尊等人透过黑阳帮的朋友想要亲自见黑爷子,都不得其门而入,不是听说他出国,不知去处理什么事,要不就是帮务都由徐志光打理,有事问他便成……他们透过关系和黑爷子的老朋友们打听,他们也说很久没见到他。

    “难道被死光头做掉了?”柳浪懒洋洋的说,灌了一口酒。

    “他再怎么狠,总也是黑爷子的孙儿,不可能吧……他没那个胆。”杨尊也是边灌酒边说,眯起那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复杂的双眼。

    “阔别多年,他再次见到卫可仲,就吓得屁滚尿流,哪有胆子杀爷爷?再说,他只是有着暴戾的个性,论胆识、论狠心,都还不是真正的角色。”

    黎焰和柳浪不自觉的分心,想到了修罗门原本的未来领袖——伍刚。

    伍爷真的是伍刚杀的吗?

    “不会死掉,迟迟不现身,又不管黑阳帮的事务……”最富机智的黎焰手指捏着雪茄。

    “符合以上条件的状况……除非是生重病,死光头将他藏起来,形同软禁。”

    他们拨了通电话,请在全球医学界地位崇高的社圣夫查一查。

    哪知冷血医沉吟半晌,冷冷的说:“我早查过了,没有,都没有。”

    他们自然知道“都没有。”的意思,就是全世界的医院都翻遍了,都没有。

    接下来,还能指望谁呢?

    几天后,有个少年来到医院,想探望卫可仲,但是因为他还在加护病房里,而且杜圣夫派人重重戒护,少年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来找杜圣夫。当然,这位世界名医每分每秒都拿来救人赚钱,没空理他,可是少年坚持等他。

    到了半夜,杜圣夫从宋护理长那里知道少年还在,于是要她赶他离开。

    “我叫唐俊明,是唐俊泽的弟弟。你跟他说,他一定会见我!”他想冲进去。

    但是管他是总统、驸马,还是金孙,都一样,如果不是要介绍杜院长赚钱的case,他绝不浪费一分一秒。

    眼看无计可施,唐俊明只好从书包里拿出一只纸盒,跟宋护理长说:“这是我今天放学,又被隔壁学校的王豪霸毒打、勒索时,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救了我,拿给我的。他叫我来这里,把这东西交给杜院长。”

    当他今天又不可避免的被王豪霸打趴在地上时,一个左脸有道刀疤的男人一脚就把王豪霸踢飞到墙边,当场撞晕了过去,然后那男人把纸盒递到他的面前,交代他拿给谁,并淡淡的说:“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保护你。”

    一向懦弱,不管谢柔音如何劝导,唐俊明都日复一日的麻痹自己,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条件可以胜过别人,瞬间却慑服于刀疤男子一脚踢飞王豪霸,并让他昏过去的力量,这陌生男子有着沉静却巨大的能量,竟然让唐俊明重新活了过来,决定要振作。

    唐俊明并不知道,这就是伍刚与生俱来,人人都信服他的天赋。

    杜圣夫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听到少年说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心里一凛,好像触碰到什么极冻的雪团。

    他大声吩咐宋护理长把纸盒拿进来,纵然宋护理长再三提出警告,说这可能是炸弹或是攻击物,他还是不为所动的打开。

    是一只木鱼,上头隐隐约约的刻了地图。

    从修罗门解散后,五煞再也没有合作的机会,尽管这次卫可仲缺席,不过为了突破黑阳帮核心,查出黑爷子真正所在的地方,他们又拟定了详细的潜入计划,破解只要一个意外就可能会误触警报的重重关卡,而且只准一次就成功,虽然危险万分,但毕竟太久没干事,手都痒了。

    终于,透过世界唯一的3D追踪器,侦测到核心所在的方位,他们决定直捣黄龙。

    蹲在通风口地下室,见到地面上铺的榻榻米,杨尊终于放心的一跃而下,还接应着黎焰,完全无视这僻静到像真空房间的佛堂里,蒲团上还跪坐了一位正在念经拜佛的老人……不,应该说,就算老人听到了,他也不动声色。

    一分钟过去……半小时也过去……老人还是没有出声斥责或叫人收拾他们。

    这可让最冲动、最没耐性的黎焰闷坏了,蹲在老人的右侧,无聊的掏出一根烟,边抽烟边催促道:“效!我一分钟几百万上下,不是拿来等你的喔!”

    杨尊毕竟是五煞之首,又是个斯文人,微微的训了下黎焰,坐到老人的左侧,恭敬的说:“抱歉,还没说清楚我们的来意。黑爷子,没想到你真的在黑阳帮的组织内部建了座神秘的佛堂,而且日夜念经拜佛,想必是为了过去沾满了血的人生做忏悔。你这么诚心,佛会给你一条路让你好走的。”

    “干脆说一路好走算了!”黎焰生气的说,弹了下烟灰。一几十年过去,杀都杀了、砍都砍了,黑阳帮干的案子还算少的咧,念经有什么用?你开车辗死一个人,难道倒车就能让那人复活?”

    “唉,如果道歉有用,就可以免除罪与罚,别说警察了,人类也觉得自己比老天爷大,因为大家心中都没有尺,想做就做。”

    杨尊又不禁以警官的身分罗唆。

    黎焰推了推黑爷子,“喂,听到了没有?过去都过去了,趁你现在还活着的时候做点好事,总比你在这里念经给自己听要好得多。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念经是念给佛祖听,还是念给自己听?是给自己听的吧?什么诚心?什么忏悔?都是假的,都只是想要自我安慰。”

    “黑爷子,与其在这里虚度一生,不如跟我一起去救人。”杨尊说。

    黑爷子依然念念有词,不为所动,当他们是俗人,不跟他们计较。

    “你再这样,我就要来硬的了。”黎焰把烟蒂乱丢在兰花盆里。

    杨尊沉重的说:“你放任徐志光那死光头,利用黑阳帮为非作歹,将黑阳帮几十年来树立的威信全都毁于一旦,就因为你要诚心忏悔,终日念经,可是在这同时,有更多的人受到死光头的影响,深陷痛苦当中,你造了更多孽,却还不自知……”

    黑爷子缓缓的开口,“黑阳帮灭也好、强也好,我都不挂于心了,我隐居,权力自然会渐渐集中于应该握有权力的人,难道我能去监督自然现象带来的演变吗?”

    “你可真会推卸责任C好一个黑阳帮,你说不玩就不玩,坏了也不关你的事,这么老了还这么任性,就是因为你的不挂于心,所以卫可仲才会差点被徐志光害死!”黎焰终于忍不住跳起来,怒声说道。

    黑爷子睁开细长内敛的眼睛,眼神不带一丝锐利,却饱含了许多心事。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杨尊和黎焰互看一眼,他们想,应该是——伍刚。

    卫可仲的病情毫无进展,始终昏迷不醒。

    谢柔音没有一刻不痛苦,都是为了要保护她,他才会伤了那么重要的地方。如果他无法再醒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终身瘫痪,她愿意照料他一辈子。如果他成了梢物人,她也会为他翻身,处理所有的事。

    她就是不要离开他!

    每天都来探望的谢玉燕摊门进来,见到谢柔音,不禁心中有气,愤怒的说:“为了你,卫可仲拒绝名利双收的机会,不到我们学校当老师,天天都去道馆报到,还花心思打扮,让自己成为上流贵公子,甚至为了要讨你欢心,勉强自己练习钢琴,可是你为了不想伤害唐俊泽,竟让他身受重伤……你到底可以为他做什么?”

    是啊!为了她,他这粗手粗脚的人,连钢琴都练了,而她……

    忽然,她想到了,卫可仲不是很希望她去参加台湾国际钢琴音乐大赛吗?

    她一直觉得自已没有那种程度,去和那些每天练琴二十小时的老手比赛,也觉得太难了,可是……谢玉燕骂得对,他都愿意为了讨她欢心,硬逼自己一个潇洒粗犷的男子去练琴,对于参加比赛,她这音乐人又有什么资格说难呢?

    从那一天起,她认清了事实。

    卫可仲不可能突然好起来,而医院里有杜圣夫派的看护,二十四小时轮班,给与最好的照护,她就算整天待在他身边,也是一点帮助也没有,日子还是要过的,只能把他的命交给他自己了。

    谢柔音缴了报名表之后,每天埋首在钢琴前,努力弹奏,这是卫可仲的希望,不管他能不能醒来,这是他的心愿,她一定要完成,让他和全世界的人看,她谢柔音确实什么都不如人,但只有爱卫可仲的心是可以称霸世界的,而这份爱可以让不爱在黑白键上计较的她,终日为了乐曲废寝忘食,她的乐谱上满满的都是铅笔、红笔、原子笔所做的笔记和记号。

    她捧着乐谱到处请教前辈们、老师们,他们都非常讶异,谢柔音这个懒懒散散、天马行空的女孩怎么突然认真起来,而且是在毕业后?

    她一定要得奖!所以每天除了睡觉时问,她不问断的练琴,甚到练到指甲都出血,还是没知没觉的继续练习,最苦恼的就是没有一位专属的老师可以从旁指导,客观的说出她有什么地方要改进,或是有什么不太符合意境的弹奏方式。

    因为她已不是学生,若要自费聘请老师,又没人敢担任,因为一来,时间紧迫;二来,大家都知道她的程度并不算特别好;三来,两个人的默契是要从平日的练习中培养……若是声望被谢柔音在台湾国际钢琴音乐大赛中搞砸,那可真是得不偿失,所以大家都只愿意免费的提供意见,却不敢成为她的专属指导老师。

    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练到吐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谢柔音愈想心情愈不佳,甚至想逃避这个大赛。

    这天,她跟两位好友约在咖啡馆见面,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忽然,一个男人来到桌边,厉声质问道:“你还有时问喝咖啡?”

    “对不起。”谢柔音立刻惊坐起身,抬头一看,竟然是——

    唐俊泽脸色阴郁的瞪着她。

    “学长。”

    两位好友异口同声,兴奋的靠向他。

    “走开!”他无情的推开她们,抓住谢柔音的手腕,便往外走去。

    “学长,你……”谢柔音神情慌张,脚步跟呛。

    “还不赶快回去把“莫札特K310”再练一千遍!”他命令。

    “学长,你都知道了?”她不可思议的问。

    “谁教我是音乐大学的完美学长呢!只要是有关学校的人事物,哪一样我不知道?”

    唐俊泽将她塞进车子的副驾驶座,他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油门一踩,车子开上马路。

    “啊……好怀念,以前每天都要起个大早,就为了赶自练曲……”

    “少来!听说你没有一次是第一节就到的。”唐俊泽斥责。

    “嗄?哈哈……是这样的吗?”谢柔音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唐俊泽自愿担任她的指导老师,除了对她一定得这么做以外,还有就是想赎罪,他并没有要伤害卫可仲到那种地步,原以为死光头说要让卫可仲消失的意思是在他和谢柔音的两人世界消失,或许是利用掀出他是黑阳帮继承人的手段,迫使他不敢再出现他们面前之类。

    如今才知道,最没有资格出现的,是唐俊泽自己。

    天啊!他多么希望卫可仲不要有事。

    暗夜码头,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徐志光却满心欢喜的坐在消波块上抽烟,因为这是他荣登帮主之后的第一件大案子,从泰国走私两百斤的海洛因,啧啧,换算成新台币,那可是一笔惊人的数目!近年来在泰澳缅东之间,他都努力的埋了一些线,现在正是大丰收的时候。

    卫可仲成了废人,黑爷子几年前就转性,整天关在佛堂里念经,从今以后他就是王了,哈哈……就是现在!

    “死光头,这么有兴致,半夜捕鱼啊?”黑夜中,有三个人背光而来。听那声音……是杨尊!徐志光不为所动。

    警察?警察又如何?白道的火力比得过黑道吗?以前他还会怕杨尊,但现在身为黑阳帮的最高领袖,他什么都不怕,何况泰匡最大毒窟的经营人也挺他。

    左边那人金光闪闪,不用说,一定是嚣张又有钱的中法贵族华裔黎焰。

    中间是柳浪吗?又不太像,柳浪没那么矮……

    走过了探照灯,黑爷子在他们两人的陪同下,不愠不火的现身。

    徐志光面露惊诧,很快又恢复冷静,笑道:“不傀是五煞,黑爷子有很多相交几十年的朋友和忠心耿耿的左右手,但只要我不说,就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所在,你们竟然把他找出来了,佩服、佩服。”他心情好,拍几下手以示嘉奖。

    但黑阳帮里大多是他徐志光的二代新血,把黑爷子找出来也没用了。

    “带着你的人走吧!”黑爷子言简意赅的说。

    他这么说便是隐含了千言万语,他不想偏爱哪一个,不能为了卫可仲而夺走这个孙子的命,所以只是叫他滚出黑阳帮及他的视线范围,但另一个意思是,若徐志光要硬拼,他黑爷子是不会轻饶他的。

    你的人都没了,还在恐吓我什么?”徐志光才不把他当一回事。

    这时,他听到手下大喊泰国的走私船已经来了,兴高采烈的过去指挥。

    过去他遗会隐瞒、掩盖,现在却直接当着黑爷子的面做不法勾当。

    有十几个人从泰国来的走私船上走下来,进行交易,其中有一位四、五十岁的壮年人,显然是那些泰国人的老板或老大之类的,跟徐志光说了一会儿话,便瞧向黑爷子等三人,笑了笑,然后走过来。

    “你好,我是泰国来的,叫万龙。”

    听到这个名字,黑爷子一凛。万龙是泰国毒窟的重要角色,他曾受托处理某方与万龙的纠纷。

    “这是我第一次来台湾的第一份礼物吗?”尽管深夜时分,万龙还是戴着墨镜,不想让人盯着他失常的盲眼,冷笑的掏出一把枪,抵着黑爷子的头。

    杨尊和黎焰不知道这不速之客与黑爷子曾有过过节,一时应变不及,没能出手阻拦。

    “万龙叔,你……”徐忠光也不知道万龙与爷爷有过纠纷,原本只是向万龙炫耀自己已做上黑阳帮帮主的位置,就算念经拜佛的黑爷子来到,也只能看他卸货,没想到万龙竟然走上前威胁爷爷的性命。

    黑爷子回想起从前,万龙的毒品生意没有年龄之分,连未成年人也囊括在内,害得委托人去泰国求学的十七岁小儿子因为毒瘾成性而暴毙,探听后方知,已有许多涉世未深的年轻男女被诱惑,知道万龙为了钱,什么都可以置之度外,他便揽下黑阳帮存在这世界的重责大任,联合亚洲具有分量的角头,与国际刑警亚洲部,合力捣破万龙的毒窟,并在一次追捕行动中,流弹伤及万龙的一只眼,最后瞎了。

    数年后,不知情的徐志光想起万龙这号人物,他从猖狂的泰人第一毒,转为地下买卖,没想到低调走私到各国,竟比之前大肆张扬,获取更大的利润。

    “光,一旦这老头死了,就再也没人可以仲裁你和我。”万龙笑得合不拢嘴。

    徐志光连忙上前,“他是我爷爷……”

    “你要至高无上的权力、钞票?还是一个没用的老头子继续在你的头顶撒尿?”万龙才不管那么多。

    “你空有一身才能,只能听命于人,不觉得窝囊?”

    徐志光很想把爷爷踩在脚下,让爷爷看清楚,并非只有卫可仲一个人能干!但是……要是爷爷死了,他就算称霸全世界的黑道又如何?

    他只想证明给爷爷看。

    “死光头,你真的是畜生吗?”黎焰怒声说道。

    “谁教这死老头眼中只有卫可仲?那家伙一去就是十几年,只有我,忠心耿耿的守着黑阳帮,可是这老头却只等着卫可仲回来接位,我不是人吗?我不是他的亲生孙子吗?如果他认为只有正统的血缘才可靠,那我就靠我自己的双手打天下!”

    这时,一辆重型机车疾速而来,然后停住。

    娇小的谢柔音跳下机车,奔向众人,气息微喘的说:“为什么一定要成为接班人,你才觉得黑爷爷看得起你呢?在可仲消失的十多年里,在他等着可仲回来的同时,也把帮务一一移交给你,让你跟在他身边学习做事,让你成为黑阳帮重要的角色,不是吗?他思想?

    切没发现就算了,怎么连你这么精明的人也没感觉?”她远也看到徐志光的怒吼。

    徐志光懒得理她,可是仔细一想,难道不是这样?

    “如果……如果可仲没有出走,你有机会独享黑爷的爱吗?你可以日夜不分的一直待在世上唯一的亲人的身边吗?

    你可以从你爷爷身上学习到这么多事物吗?如果可仲没有出走,黑爷爷会一直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你是不是又会比现在更怨恨他?”

    她听说有个惊险的摊牌活动,于是缠着阿常.要他带她一起来,这是她以前最痛恨也最不敢接触的事情。

    因为认识卫可仲的关系,她变得勇敢。

    “废话少说!我才没时问看你们演亲情大和解的戏码。”冷酷的万龙一心一意只想报仇,踹了下黑爷子的膝盖,大喝:“给我跪下!”

    黑爷子久居佛堂,身手不若以往灵活,被他这么一踢,顿时半蹲在地上。

    “万龙……”

    杨尊和黎焰异口同声,又惊又怒。

    万龙把枪口抵着黑爷子的后脑勺,“你以前不是很威风吗?嗯?”

    “我不后悔。”黑爷子缓缓的笑了,“你伤害了这么多人的子女,使这些父母亲痛苦,你一定是没有自己的孩子,才会这么不在乎。”

    万龙被触动心事,火冒三丈的说:“你还敢说?就是因为你该死的仲裁了我,让我的这些事全被掀开,我才会这么恨你!

    在我儿子的面前,我是一个慈祥亲切的好父亲,他那时还是个中学生,我都骗他:我在跑船,而他也相信了。

    自从你带人来仲裁我之后,这件事传开,我最热血又单纯的儿子骂我背叛了他,他不能原谅我,一次大吵之后,我打了他一巴掌,他跑了出去,从此,再也没有他的下落……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生是死?”他伤心失去了儿子。

    谢柔音不能接受他的说法,娇斥道:“岂有此理!要不是你不做好人,你儿子又怎么会跑出去?你说黑爷子仲裁了你,很对不起你,但要是你永远欺骗你儿子,你以为这就很对得起你儿子了吗?”

    “你是谁?要你多嘴?我先毙了你!”万龙从胸口又掏出另一把枪,对准谢柔音。

    “啊!”她吓得惊呼。

    不等杨尊和黎焰过去保护,骑重型机车载她来这儿的阿常从黑暗里冲出来,将她拉到身后。

    “不要怕,师母,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阿常一脸凛然。

    万龙满身怨气,正想大开杀戒,一看到阿常,立刻动弹不得,仅剩的一只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深怕是自己眼花。

    “阿常……”他的声音颤抖,摘下墨镜,想看清楚些。

    “没想到你到今天还是一样让人讨厌。”阿常兀自镇定的用泰语说道。

    “我……”

    不等万龙说完,徐志光飞身扑上前,推倒他,并抢走他手上所有的枪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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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龙的手下们随即奔上前,有的抢救老大,有的展开反击。

    杨尊、黎焰和徐志光边出手边把黑爷子从敌人手上抢回来,对方人多,而且有带刀或枪,他们只能冒险一拼了。

    至于徐志光吸收的党羽,见到他们真枪实弹的干起来,纷纷吓得四散奔逃。

    一阵混战后,万龙突然用泰语大声喝道:“好了!你们都给我住手!”

    正打得难分难解的手下们,错愕的顿住动作,慢慢的撤退。

    “你们刚才没听清楚!”万龙想,手下们可能是没有会意过来,又看根本不懂泰语的徐志光将他扑倒,情急之下,才会动手,他一阵大喜后,又颓然良久,才用泰语说道:“那个年轻人……是我儿子!”

    手下们哗然,看看阿常,又看看老大。

    在刀光剑影中,一直被阿常保护的谢柔音,好不容易等大家暂停交战,于是多嘴的问:“那大叔叽哩咕噜的,说些什么啊?”

    阿常故作镇定,“他说……我是他儿子。”

    杨尊、黎焰、黑爷子和徐志光听了,都大为震惊。

    “没想到……阿常,你竟然是泰国最大毒窟经营人的儿子……天哪!,怎么我身边的男人,随便一个都大有来头?你为了脱离父亲,居然偷渡到台湾,成了非法劳工,被坑了两百元也不能伸张……”谢柔音不知道该敬他还足怜他。

    “对,我就是不想要有一个这样的父亲,所以我来到台湾。”阿常昂然的说。

    几天后。

    谢柔音在加护病房里放一台音响,播放她特地录给卫可仲听的个人台湾国际钢琴音乐大赛准备曲目和候补曲目。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选“莫札特K31O”吗?因为我六岁的时侯到书店买文具,书店里正好在播放这一时期的莫札特创作曲,当时我好惊讶,心想,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比学校幼稚得要死的唱诗好听?在知道有钢琴这个东西之后,我便开始学琴。”

    她一边翻着乐谱一边说。

    她每天总是在练完二十个小时的琴后,来到医院看看卫可仲,跟他讲一讲今天发生的所有事。

    “长大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时候听到的是西班牙女钢琴家ALICIADELARROcHA的版本,她身高只有一五O,比我还矮。而对一架大钢琴,我们要克服身体小、手小、脚也短的问题,因此想要弹好钢琴,需要比别人拥有更多的毅力和决心……我一发现原来也有小人儿把钢琴弹得那么出色,而且又是她让我喜欢上钢琴,我就由衷的想要跟她一样……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老师马沙尔先生在战乱中也要教她钢琴,也就不会有后来的她。所以我想要好好的教孝子弹钢琴,向他们两位致敬。”

    卫可仲躺在床上,身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还是无声无息。

    “我……要参加台湾国际钢琴音乐大赛,如果落选了,你还会想跟我在一起吗?”谢柔音望着他的侧脸,有深情,也有不舍。

    “就算我没得奖,你也不要觉得我没用,说要跟我分手,好不好?”

    看着他仍然昏迷不醒,她突然好想念他的声音和他的笑容……

    “是你自己要来追我,是你自己要引诱我爱上你,怎么可以在我没有你不行的时候,突然什么事都不做了呢?好不容易……因为你我才变得坚强,相信自己值得被一个人爱,如果没有了你,我是不是又要重回原点?”她的声音变得哽咽。

    黑爷子轻轻敲了下门,走进加护病房,徐志光跟在他身后。

    看着多年不见的孙子,如此消瘦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而自己只顾着念经拜佛消业障,黑爷子不禁责怪自己老胡涂,

    若非他一直把重心放在出走的可仲身上,明明已经十分倚重志光还不白知,志光也不至于心生不平,去找可仲的麻烦了!

    他不怪志光把可仲变成这副摸样,反而非常自责。

    “喂.你到底还要躺到什么时侯?难道你就真的哪么爱抢锋头?”想到同父异母的兄长被自己害成这样徐志光心中有愧。

    “你在的时候,是大家目光的焦点。你消了十多年,人家想了你十多年,现在你不动也不笑了,更是抡尽我的风采,你一定要这样糟蹋我才甘心吗?你起来呀!”

    黑爷子想要训他几句,却看见徐志光泪流满面。

    杨尊、黎焰和柳浪陆续走进来,见到这景象,虽觉得诧异。但也宽心了。

    好多事情曾经纠纭不清,经历一番风雨后,都已解开,唯独卫可仲昏迷不醒,没办法知道属于他的世界都已美好,怎不教人感慨、伤心呢?尤具五煞情同手足。

    “喂,你知道吗?有伍刚出现的痕迹……”柳浪看着床上的人,幽幽的说。

    卫可仲依然没有丝毫回应。

    阿常带着万龙走进来,泪水瞬间盈眶,“师父,是你替我出头讨回两百元,是你替我们出面解决了眷村搬迁的问题,也是你将我介绍到道馆,让我有一口饭吃……师父,让我报答你好吗?”

    谢玉燕和她的同学们,到道馆练武的六张犁眷村的孩子们,甚至眷村的老爷爷、老婆婆们,大扶小、少搀老,都来探望卫可仲。

    唐俊泽也怀抱着愧疚和敬仰的心情,牵着纪文静的于一起走进加护病房。

    黑爷子这才知道,孙子即使不做黑阳帮帮主,仍然凭着侠义的精神和宽容的心肠,结交了无数朋友,不禁又是欣慰又是叹息:每个人都是那么关心他,就因为有他.才把大家集结在一起,可是……

    “柔音,不管卫可仲会昏迷久,一个月、一年,或一辈子,我们都会守候在他身边,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的。”

    唐俊泽多希望他能醒来,他要跟他做真正的朋友。“无论如何,我们拥有与他相处的回忆.这是最美好的事情。”

    “是啊!我们有这么多人,你不会孤单,卫可仲也不会,一切就当作跟以前一样,只是他睡着了。”

    蛮横的谢玉然难得时她几句好听话。

    是吗?只要来过就够了吗?只要当他睡着就好了吗?事实上就算再怎么不能接受,又能如何?卫可仲会昏迷多久,没人知道已成了事实,难道就因为这样,她便会离开他?不会的,既然他不会分离,她又何必这么伤心?

    擦了擦眼泪,谢柔音深吸一口气。

    是的,就当他睡着了,他还是她的恋人啊!一个会睡很久的恋人……

    她和他还足永远在一起啊!

    她露出哀愁的微笑,俯身亲吻他的额头。

    他们还是相爱着,跟以前没什么不同,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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