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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蒋擎竟然真的在贺家住下来。

    虽然隔天清醒时后悔过,但后悔只有一下下,因为小今很快就把他的后悔扑灭。

    贺家上上下下皆发挥乡下人的好客精神,将他当成贵宾,无条件供他吃淄住房服务,小今则提供免费导游。

    短短一个星期,他走过姊夫当年走过的每个角落。

    于是,他理解了姊夫的思念。

    这里每个人都是好人,单纯的老人、单纯的中年人、单纯的……小今,这么单纯的地方,逐步地刷掉他多年抑郁,洗涤了他的心灵,让他几乎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他是个不擅长聊天的男生,但她,开发了他的说话本能。

    小今的全名叫做贺惜今。

    她说,妈妈要她珍惜今日,因为过了今日,明天就再也不会拥有今天的幸福,小今说,爱是重视身边的每个人,珍惜每段缘份。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的缘份,但他亲眼看见她珍惜两人之间。

    “等我十分钟。”

    打开房间窗户,小今探出半个身子,用力朝他挥手,从二楼往下喊。

    蒋擎仰头,眉头陡然皱高,她的危险动作让他捏一把冷汗。这家伙想当空中飞人?

    “别担心,她的轻功好得很。”贺巧眉提着菜篮从外面走进来,看见他的担心,浅笑说。

    他回身,对她点头。

    她是个好女人,仁慈、善良、体贴、处处替别人着想,但是她还没有好到让他愿意改变初衷。

    昨天晚上,他和小今在院子里乘凉,台湾的炎热夏季并没有对山区造成太大的影响,他注意这里的人家很少装冷气。

    他问小今,万一热得受不了怎么办?

    她理所当然的回答,“就睡在外面啊,这里的夏夜,比杨唤笔下的更美。”

    说着,她默出几首有关夏夜的新诗,然后,他知道她在写小说,不很红,但能够丰富小气财神的存款簿,也才相信这年头还有人不办提款卡、信用卡,成天带着存折四处跑。

    他们并躺在草席上,仰望天空群星。

    她对他说一个和星星有关的故事,是改编版的卖火柴女孩,故事结局,卖火柴女孩变成小公主,飞到王子身旁。

    她说:“我不喜欢悲剧。”

    他说:“没有人喜欢悲剧。”

    她说:“可是有人很努力地想把生活过成喜剧,但无可避免的,她就是生活在悲剧里。”

    说完,她唱一首歌给他听。

    是谁导演这场戏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对手都是回忆看不出什么结局

    自始至终全是你让我投入太彻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剧何苦给我美丽演出相聚和别离

    (摘自独角戏)

    她的歌声清亮悠扬,却无端端地,听得他的心跳紊乱。

    “我妈妈的爱情里面,有数不清的喃喃自语,和为数稀少的甜言蜜语,我不懂一个人,为什么可以容忍自己在孤独角色里待那么久,为什么要让自己投入太彻底?”她嘟着嘴说。

    他张开手臂,让她枕着自己。“执着不是好事。”

    她侧过脸看他,“如果让我碰到同样的事呢?我会不会相信爱情已经是悲剧,不必去期待等不到的结局,或是像妈妈一样,沉溺在回忆里,假装爱情一直美丽?”

    “你不会这么笨。”他与她对视,不经意地,爱上她闪闪发亮的眼珠子。

    “如果我就是这么笨呢?”她翻身,更靠近他一点。

    他一口否决,“你不会。”

    “为什么你相信我不会?”

    “因为人类是经验的动物,你不会重蹈覆辙。”

    所以他和她一样,不赞成妈妈的等待?小今微笑,很高兴有人和她站在同一边。

    “我相信爸爸变了,心变,爱情也变。”

    他看她。这次,她猜错。

    姊夫没变,横在他们中间、阻挠他们团圆的是命运、是人力。以前,那个人是姊夫的母亲,现在……他接手了新任务。

    当贺巧眉走进院子的时候,他们很有默契地同时闭嘴,相视一笑,两人都喜欢彼此之间的默契。

    ************

    贺巧眉问:“阿擎,你知道MODERN画廊吗?”

    蒋擎这才回神,把昨夜的情景摆到脑后。

    “MODERN画廊?”

    “对,你听过吗?”她把菜篮放到地上,仰头,对着高壮的客人讲话。

    听过,他的资料夹里面有。

    MODERN画廊的总经理姓黄,当年姊夫把他的画作通通交给他,他们之间建立了不错的交情,姊夫一直想联络他,企图从黄总经理身上探访有关贺巧眉的消息,是他抢在前面阻止,承诺会飞一趟台湾,替他把事情办好。

    “没听过。”

    他移开闪烁的眼神,对向她身后的莲花池。

    “小今的爸爸刚到这里时,希望能够成为一个画家,他讲这些话的时候,眉头皱皱的,嘴角向下垂,我就搞不懂,当一个画家很好啊,怎么他可以说得那么有罪恶感?好像说这种话会对不起天下苍生似的,他又不是说‘我想当一个小偷’、‘我想当强盗’或者‘我想当犯人’。

    “后来我才知道,在他出生的家庭里,他没有权利决定自己想做什么,他的工作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

    “我想也不想,直觉回答,‘你又还没有变成一个画家,与其先担心自己应不应该变成画家,倒不如等到真的变成画家之后,再来考虑这个问题。’

    “他听完我的话,恍然大悟,用力拍手,绕着我狂叫狂跳跑三圈,大叫说:‘你是对的!我怎么这么笨,也许我的天份一辈子都当不了画家,与其在这里担心做不做,倒不如担心我做不做得到。’

    “然后他在我家里住下来了,每天都在画画,我第一次知道,画画可以让人这么幸福,那时候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幸福感——”

    “妈,你又在说故事了?”

    小今的头从蒋擎身后冒出来,一张香甜可口的苹果笑脸对着他们微笑。

    “我……”贺巧眉羞红脸。没错啊,她总是逮到机会就想讲故事,讲那些年代久远却从不曾自记忆中退位的爱情故事。“我想,如果阿擎有需要,我可以介绍黄总经理给他,他是个很好的经纪人,可以帮蒋擎的作品开拓市场,以前他也帮过你爸爸。”

    “不必了,我有合作的经理人。”蒋擎应答得尴尬。

    “我早就跟你说了,人家是知名画家。”小今呵呵笑。

    “好吧,你们要去钓鱼吗?”贺巧眉看看女儿身上的装备。

    “嗯,外婆有给我她的专业特调哦。”她把小塑胶桶提到蒋擎鼻子前面。

    他推开她的塑胶桶,一脸嫌恶。“这是什么?”

    “干么脸这么臭,很香啊,这是虾米鱼肉泥,用这个来钓鱼,可以钓很多很多。”

    说着,她把桶子和钓竿塞到他手中,自己背了冰桶和工具箱走在后面。

    “不要太晚回来,傍晚的时候蚊子多。”贺巧眉交代。

    “知道了。”小今朝着身后挥挥手。

    蒋擎把冰桶和工具箱接过来,把较轻的鱼饵和钓竿换给小今,她笑盈盈地和他交换,空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脉搏加快了吗?也许,他喜欢她这样,不重不轻地握着。蒋擎嘴角扬起漂亮弧线,她总是有本事让他开心。

    “我们要去的那个鱼池有很多吓人的传说呦,听说那里曾经死过很多人,晚上的时候有鬼火在水池上面飘来飘去,要是失足掉下去,完啦,水鬼抓替身,他会缠住你的脚,让你浮不上来。阿擎,你怕不怕鬼?”小今瞠大眼睛看他。

    他丢给她一个无聊表情。

    “以前我告诉外公的时候,他也是用你这种表情看我,有一回半夜,他拿手电筒带我到水池边,叫我到处找一找哪里有鬼火,然后,当着又圆又亮的十五大月亮,抱着我一起跳进池塘……”

    “后来呢?”

    “什么也没看见,外公说,谣言是一群不良少年传出来的,他们想在池塘边吸毒,怕被别人看见才乱放话的。”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黄总经理和你父亲之间的事。”他对贺巧眉未竟的故事比较感兴趣。

    “哦,就爸爸成天画图,妈妈抱着他的作品上台北跑遍每一家画廊,后来碰到黄总经理,他慧眼识英雄,替爸爸开画展,很快地,就帮爸爸打开知名度,爸爸开画展的消息被刊登在报纸上,一直派人四处寻找他的祖母得到消息,就找人过来,强行带走他。”

    说到这里,小今低头揉揉眉心。“命运真的很奇怪对不?爸妈因为画画相知相交,也因为画画分离。”

    “你们没有试着找他?”

    “妈妈没有爸爸任何资料,爸爸不喜欢讨论他的家庭、亲人和过去,妈妈就不问了,她希望爸爸每天都开开心心。爸爸离开后几年,妈妈还去找过黄总经理,问问画坛上有没有关于爸爸的消息,可惜一直都没有……我们想,爸爸已经放弃画画了吧。”

    小今叹息,不久,她又自己笑说:“幸好台湾很小,总有一天,我们会碰到爸爸,说不定,下次逛街的时候就碰上了。”

    “你很想见你爸爸吗?”

    “当然,你难道不想见自己的爸爸?”

    她的问题像踩到蒋擎的痛处,他凝眉,冷冷丢下两个字。“不想。”

    她没被他的冷漠吓到,耸耸肩微笑说:“你真幸运,有爸爸在身边,可以让你决定想见或不想见,不像我,不管多想和爸爸见面,都只能靠凭空想像。”

    蒋擎硬硬的心立刻被她的话捏软了。他这个样子……叫做幸运?

    “我的父亲在我十岁那年承认自己有外遇,决定和我母亲离婚。”他突如其来的故事吓到小今。

    她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

    “父亲的外遇对象替他生下三个儿子,他恳求母亲同意签字离婚。我母亲苦苦哀求他,说除了离婚以外,愿意同意所有条件,我父亲却说他什么都可以放弃,只要我母亲同意离婚。”

    “天,好伤人。”小今捂住嘴巴,怔怔望着他。

    “是很伤人,我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趁我和姊姊上学的时候,带着六岁的妹妹自杀了。”他从没想过,竟是母亲先抛下他。

    母亲的遗书里交代,他是长子,必须扛下照顾姊姊的责任,当时,母亲一定认为他没有能力同时照顾姊姊和妹妹,才决定带妹妹离开。

    他受伤的面容映入她眼帘,小今的心头莫名疼痛。「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他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想不透,负责任、认真的父亲怎会在外面另组家庭?这些事,在在翻腾着他的心,从此,他不相信父亲更不相信人性。

    「后来呢?」

    「我母亲死后来年,父亲把他的外遇对象和三个儿子带回家,正式替他们改姓、认祖归宗。」

    「你气坏了,对不?」她屏着气,轻问。

    不,他没生气,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们,从此他成了独行侠,独来独往,不和任何人交集。

    尽管长期相处下来,他知道那三个兄弟相当不错,也明白他们的母亲是个好女人,甚至承认她的确比母亲更适合当父亲的妻子,但,他就是无法原谅这一切。

    「我生气能改变什么?」他的眼角挂上嘲弄。

    下意识地,小今用两手包裹住他的手,用她的方式安慰他。她的脸靠得很近,近到他能在她的眼瞳里看见自己。

    他伸出另一只手,碰触她填满同情的脸庞,深邃的眼睛里透着强烈情绪。

    小今凝望他,除了心疼,没有多余暧昧想象。「后来呢?」

    「大姊在亲友的介绍下认识大她九岁的姊夫,他们结婚后定居美国,而我决定和姊姊一起离开台湾,展开新生活。」

    「你的姊夫对你好吗?」

    「他是个温柔却不快乐的男人,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不快乐,我曾经猜测,是否和他间歇性的头痛有关系。姊夫对姊姊很好、也对我很好,他教我画画、经商,也教我身为男人应具备的能力,我把他当成父亲,姊夫亦视我如子。」

    这次他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他让自己的表现永远站在第一,荣耀他的家人,让姊夫找不到借口将他丢弃。

    三个月前,姊夫头痛情况转而剧烈,他住进医院诊治,谁知,情况在一夕间丕变。

    他终于解开,姊夫母亲到死都要带进棺材里的秘密。

    「听起来他是个好人。」小今拍拍他说。

    「对,他是个好人。」但好人也会在不经意间伤人。

    姊夫说,他在台湾有一个妻子,两人誓言相守相爱,但这段婚姻不被母亲接受,后来他被找到,母亲派人把他抓回美国,他不甘心离开妻子,在到机场的半路上跳车,发生车祸。

    于是,姊夫失去他的双腿,并且遗忘他誓言相守的妻子。

    姊夫说,失去记忆的岁月里,他梦中经常出现一双忧郁的眼睛和香气浓得化不开的小白花,他不断托人寻找那种不知名的小白花,花了很多精神和金钱,仍然遍寻不着。

    住院的第五天夜里,他突然清醒。

    他的头不再痛了,深爱的女子浮上脑海,他终于记起她叫做贺巧眉,记得小白花的名字是茉莉。

    姊夫要他到台湾,替他寻访贺巧眉,倘若他为难,他可以理解,会让律师来替自己办这件事,只不过他信任他,更甚于律师。

    他说,他想知道贺巧眉是不是和他一样,平静幸福。

    「如果她不幸福呢?」他问姊夫。

    姊夫沉默。

    最后,他同意替姊夫走这一趟,因为他要亲手维护姊姊的婚姻,小时候他帮不了母亲,现在他长大了,无论如何,他都要替姊姊守护属于她的爱情。

    「不要生气了,人都是这样的,在这边快乐、在那边痛苦,你在父亲身上受的苦,在姊夫身上得到弥补,应该满足。」十指交扣,小今握住他的手,把温暖从掌心处传给他。

    他凝视她,同意。

    没错,他将会带给她莫大痛苦,但是也会在其它方面想尽办法为她弥补,只希望到时候,她不要恨他,她愿意满足。

    这次轮到他牵她往前走,大大的手掌包裹起小小的手心,大手牵小手,牵出两人都说不出口的情愫。

    「到了,就是那里。」

    小今放开蒋擎的手往前跑,抢先选了一棵杨柳树,抓起枯枝,把树底下的黄叶子略略整理、铺上塑胶布,从冰桶里面拿出桑椹汁和腌得酸酸甜甜的情人果,先吃先赢。

    「很好吃哦,你试试看。」她用叉子拿两块芒果青在他面前晃。

    他嘲笑她。「你是来钓鱼还是野餐?」

    「又不冲突,谁规定钓鱼和野餐不能二合一?等一下我就升火,把钓上来的鱼现烤现吃。」

    「没见过你那么爱吃的女生。」

    他笑着把她手上的芒果青含进嘴里,咬一口,酸酸甜甜。

    情人果,这就是情人之间的滋味?那为什么他和小今不是这层关系,但他看着她,便有了吃情人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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