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霸
这种打骂声几乎天天都有。金小米每次都趁乱作一团时,偷偷跑出去向邻居张妈求助。每次都是恐惧万分的哭泣着,拉着张妈的手,硬拽到家里来拉架。这样也是起到一些作用的,老金毕竟还是要脸的人。不会完全不顾及邻居的阻拦。但是次数多了,来拉架的也烦了,叫也叫不来了。
小米很少见母亲哭过,记忆里却满是母亲的伤痕。经常会鼻青脸肿,带个口罩。带着她们姊妹三个,无处可去,只能去找单位领导,来家里做调解。父亲见单位领导来了,就好酒好烟的招待了。母亲出气的方式也只是趁着领导在,拿瓶子砸父亲,有次也竟将父亲的头砸的流血。但这种家事又有谁能管得了呢?母亲的半生都是这么度过的。
母亲的娘家在小县城,父母过世的早。有个背驼的的很严重的哥哥,还有个姐姐。一家都是老实人。驼背舅舅年年用驼的很厉害的背背来一大袋红薯,对老金也很好,从没责怪过他一句。但是老金好像并不领舅哥这份情。舅舅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姨妈几乎就不再来了。谁能看着亲人受罪,心里能不难过呢!
有次,当母亲又一次被父亲打倒在地上时,金小米竟在父亲身后高高的举起了尺子,将它幻化成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重重的戳在父亲的脊背上。当然迎来的是几个重重的巴掌。小米也经常有个邪恶的念头,让天杀了这个混蛋,让母亲不再受欺负!
老金的暴躁脾气,也遗传给了几个子女。二女儿金玉是姊妹里面常受欺负的一个。因为她从小寄养在老家,直到该上学了,才接到父母身边上学。从小在农村长大,又常无人教导,自然野性比较足。个人卫生又很差,鼻涕常流到嘴边才知道用袖口擦拭。农村口音又比较重,因此常遭姊妹欺侮。
尤其是哥哥荣利,总打她,下手还狠。吃饭时,一不顺心,会一口唾沫吐在金玉的稀饭碗里。金玉要和小妹打起架来,大姐金莎就会过来帮小妹,一起抓金玉的头发,用脚踢她。
上了小学,金玉不爱学习,成天逃课,教数学的四川老师竟然将金玉的耳朵撕扯了,鲜血直流。老金知道了,也并不找老师理论,还痛骂了金玉一顿。
这个厂子女工多,男工少。工厂机器二十四小时开着,女工们都是八小时一倒班,夜班从半夜一点上到早晨八点。女工的活又脏又累又重,只要走进车间,没一刻能停歇下来。就连上厕所都是一路小跑。如果因为疏忽,工作出现差错,被扣工资是毫不留情的。
就这样,每月的收入仅能维持日常的生活。家属院里,大多数家庭洗衣,洗菜,洗澡都是在公共场所里进行的。因此这里成了没有硝烟的战场。人心有多狠,有多坏,会让傻子也明白有人在欺负他。
善芳半月带着女儿去公共澡堂洗回澡。没有一次是舒心出来的,身上的泥灰倒是搓掉了些,可堵住心中的灰垢却要好久才能消化掉。这次,仍然不幸运的遇见了澡霸,这两位恶妇臭名远扬,联手欺负老实软弱的人,大多数人都避让她们三分。即便是别的水池排着六七个人,这二位澡霸身后也无人会排着。
偏偏有个倔强女孩不知趣地站在澡霸的水池边,只见俩个澡霸慢悠悠的洗着,一边聊着天:“哎!今天洗澡人不多啊……我带了几件脏衣服,我去拿来先泡着 ……你先进来冲!”
说着,身体一侧,让进了旁边的同伙。
倔强女孩被喷得满头肥皂沫,瑟瑟发抖,低声说:“让我先湿一下头发吧!”
澡霸像失去了听觉和知觉,旁若无人地慢悠悠冲着。另外一个迅速出去拿了脏衣服,用一个大盆,放在水龙头下冲起来。
旁边水池的女人,实在看不下去,轻轻拉了一下倔强女孩:“过来在这儿冲吧!”
女孩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杏善芳从来不会在澡霸的池边等着,即便是人再多,即使用冷水抹一下,也不会去受那份羞辱,不过是洗个澡而已,还不值得用尊严来交换。
即使能千难万险地洗完了澡,出来穿衣服也不会舒畅的。看澡堂的大婶,会拿着脏扫把,不顾凳子上放着衣物用品,一下子横扫过去。或者,手持冷水管,一路冲过去,才不会管你已经冲净的脚丫子。
看澡堂,算是厂子里轻松的工种,她们的老公或是工厂小干部,或是家里有什么亲戚位高权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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