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面风回聚落花
入夜,我坐于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发,风和着花香飘入阁内,我命人传了鸳鸯进来,屏退众人。
我从镜子中看着鸳鸯,她比我年龄略大一些,如今也是好年华,幼时,父母见家中只我一个女孩子,便去买了七八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孩子进来,我远远的瞧着她们练习伺候人,学习规矩。竟一眼瞧上了鸳鸯,那是她叫玲儿。我拉着她去求母亲将她给我,母亲允了我,我便自己做主替她改了名字—鸳鸯。母亲笑这个名字,只向父亲说我的成熟。
鸳鸯生的极美,伶俐极了,如一块白玉一般。只是她跟我久了,读了些书,又和我学了弹琴,越发的瞧不上府中的小厮,和府中的姨娘们。如今她随我入府,我只想着让她嫁个好人家。
可是进府数日,起初还好,如今却越发的反常了。我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可是我又如何狠得下心对她如此呢。
鸳鸯只是垂着头静静的立着,我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且下去吧。”
鸳鸯疑惑的看着我,见我如此,便退下了。我抚着梳子上的金花纹,想着今日珞妃和我的言语。
下午时,韵雅和几个小丫鬟在折花插瓶,药兮一人拿着鱼竿,站于湖边钓鱼,就在玩闹间,珞妃忽拉着我,对我道:“姐姐,今日如此,你就不怕孙妃报复么?”
我看着珞妃,她如鸦翅般的睫毛上涂着点点银粉,极好看。我反问道:“那妹妹说,若我今日不如此,我能镇得住她们么?”
珞妃低着头,脚尖踹着石子,就那样沉默了一会,她幽幽的道:“孙妃虽不是十分聪明,但是她在府中根基深厚,又有景妃和王姬人相助,自然不容小觑。无数人曾在她们手下吃亏,姐姐若要做,便一定要斩草除根。”说罢,清澈的神情看着我。
我注视着珞妃,传闻中的她性情温婉,说不好的那是懦弱无能。而如今,能说出这番话的是如传闻中的一样么?
珞妃忽的笑了,道:“韵雅在扑蝴蝶呢,妹妹去看看。”说罢,提着裙摆跑向了韵雅。
想到这,我暗暗点头,是了,斩草必要除根。我推开大门,道:“去,把账簿拿来。”
看着侍女出了门,我坐于椅子上,道:“把侍书和抱琴叫进来。”
片刻,二人进来,我对着侍书道:“我知道你读过书,会写字算帐,你且坐下,帮我算算帐便是。”侍书方要推辞,见我面色铁青便说不得什么,谢了恩,坐于凳子上。
我对抱琴道:“你且去帮你妹妹磨墨。我问你什么说便是了。”
说罢,倚在杨妃榻上,命墨缕坐于榻便替我捶腿。未几,那个侍女回来,将账簿递给了我,我命其将账簿放在侍书面前,又命侍女添了几盏灯。
我道:“你且算算这个月的进项和出项。”
侍书道:“诺。”
我又问抱琴,道:“今儿个你也看到了,我当众责打了孙妃等人的奴仆,给了她们没脸。我且问你,这孙妃平日是怎么当家的?”
抱琴见我如此开门见山,便道:“主子不知,孙妃仗着自己的位分高,便不把那些妾妃们当人看,庶妃和姬人等正经的妾妃,平日里津贴只能得到十中一二,少不得自己的娘家补贴。孙妃喜欢漂亮的衣料,更是随意搜刮妾妃们的东西,府中上下怨声载道。孙妃听此,便传了家法,打死了几个姬人和侍女,府中更无人敢说话了,恨不得自己是个哑巴。” 我命人端两杯茶水给侍书和抱琴,两人谢过。
抱琴又接着说:“孙妃本就容不下王爷身边有别人,所以有些姬妾便刻意讨好孙妃,王姬人便是个例子。”
我问道:“那么景妃呢?”
抱琴道:“景妃的家室本就在孙妃之上,景妃是见夫人您进府,才和孙妃一道的。”
抱琴话说完,侍书便起来道:“夫人,帐算好了。”我道:“你念念吧。”
侍书道:“此月,迎娶王妃和纳妾的用项一共三万,都由宫中补给。出项:众妃裁衣置办首饰九千,古董黄金八千。再者,孙妃一人用五千,景妃和王姬人各两千,其余不到一千。进项:良田进项八千,买卖进项六千,其余五千。宫中补给五千。”
我默默的听着,道:“去将家规取来。”
阁外一姑姑忙递进来一本大本,我递给侍书道:“你且念念众位分的津贴数。”
侍书道:“侧妃一月三百,庶妃一月两百,姬人一月五十。布匹侧妃一月绸缎八匹,其余锻料八匹。庶妃各四匹,姬人各两匹。簪钗等乃王妃赐之。”
我冷笑道:“府中总管是谁?”
抱琴道:“是孙康寿。”
我看着抱琴道:“孙?可是孙妃的人?”
抱琴愤愤的很是不平,道:“可不是,竟仗着孙妃为非作歹。”
墨缕见此,道:“那么,为什么王爷不管呢?”
抱琴道:“王爷本就不愿意管府中大小,见孙妃很是殷勤,倒不好驳了面子。”
我揉了揉太阳穴道:“罢了,你们且退下,明儿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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