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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周五,解脱的开始。

    滴滴滴滴滴——

    赖皮掏掏爪子,想要将女主人从睡梦中给掏醒。昨晚褚未央是在泪水中睡着的,赖皮试图帮她擦干泪水,可惜狗爪不如人手,除了男主人,没有人能擦干她脸上的泪痕。

    “别闹了,邵彻。我要睡觉……”

    “喔喔!喔喔喔喔喔——”

    未央猛地睁开,水肿的双眼,正对着的是赖皮一双骨碌碌乱转的狗眼。她怎么忘了,邵彻彻夜未归,会陪着她的也只有赖皮了。她疲惫的双手抚上赖皮的头,“谢谢你,至少还有你陪着我。”

    “喔喔喔喔——”不止不止,除了赖皮我,还有一个“滴滴”乱叫的东西也想陪你呢!

    未央揉揉眼睛,那“滴滴”的声音该是新电子邮件到达的提醒声。她忽地从床上跳了起来,这时候还会来陪她的就只有“苦闷先生”了,要不怎么说同是天涯沦落人呢!

    她的猜测没有错,新到的电子邮件上赫然立着“苦闷先生”四个字——

    未央小姐:

    我又来了,没有打扰你吧?今天已经是周五了,算起来我跟女朋友冷战了三天。也不能说是冷战,我只是希望两个人能够冷静下来想一想。可是真的冷下来,我又浑身不自在。

    想她,我真的好想她,好想将她抱在怀中,好想嗅嗅她身上独特的香气,好想汲取她的温暖。哪怕什么也不说,两个人只是默默相对,让我看看她也好啊!

    以前工作忙起来,我常常几天见不到她,那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这三天磨下来,我竟然发现没有她,我的生活惨白得像纸,毫无生命的张力。

    原来,能够拥有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

    能够拥有本身就是最大的幸福——这个道理未央明白,她早就明白。所以她才会清楚地告诉邵彻,她爱他,也希望他能够以同样深厚的情感来爱她;所以她才会嫁给他,顶着“邵太太”的名字过了三年;所以她才会忍着百般委屈,让他为她的人生做规划。

    所以,她才会主动递上离婚协议书,因为不想让婚姻成为他的牵绊,不想让原本相爱的心情变成相互憎恨的厌恶,更不想让心底厚重的爱成为相互折磨的理由。

    那种放手有着太多的无奈,未央逼着自己不能有心软的借口。

    苦闷先生:

    你没有打扰我,事实上我也很想跟你聊聊。这些天以来,我们之间已经不仅仅是读者与编辑的关系,因为我和你有着同样的困惑。

    当爱情遇到暗礁,我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你比我坚强,你选择了解决,我却选择了放手。无力面对,更害怕爱情成为互相伤害的借口,我惟有选择彻底地遗弃这段感情。

    有句话藏在我的心头,我没有告诉那个让我又爱又无奈的人。想告诉你,这种心情并不准确,应该说我想找个人将这句话说出口,而你是我身边惟一存在的那个人。

    我爱他,即使到了分手的这一天,我依然一如当初般地爱他。或许,正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不能忍受爱情中拥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我是自私的,在爱中谁又不是自私的呢?

    发送电子邮件,未央被困在了心房里。不想让自己再被离婚困住,未央决定出门走走,“赖皮,你一个人在家好吗?”

    “喔!”不好也不行啊!赖皮惟有享受着孤独的感觉,“喔喔。”

    换上出门的衣服,未央站在镜子前告诉自己:我不能像一个被抛弃的怨妇,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要微笑着走下去。

    即使没有了邵彻,褚未央也要做最棒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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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蒙,蒙蒙这里!”见到老朋友,褚未央兴奋地招着手,将肖蒙蒙招了过来。

    “你怎么来得这么早?”肖蒙蒙坐下后先灌下一大杯冷水,这才有工夫说话。

    未央让侍应生送上吃的,顺手倒了一杯橙汁给她。跟邵彻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她也变成了营养食谱的超级信奉者,“不是我来早了,是你来太迟了。”

    约好了中午十一点,结果她十一点三十五才到,换作以前她早就不耐烦了。还记得那时候蒙蒙稍微迟到几分钟,她就咋咋呼。可是,三年的婚姻将她的耐性训练得太好了,三年后的今天,她都快忘了因为这种小事生气的自己。

    “别提了。”迟到三十五分钟,肖蒙蒙也感到很抱歉。可是,心中有气,她的口气好不到哪儿去。

    “我昨天晚上就跟我老公说我要出门,当时他答应得好好的,可是等到我临出门,他又打来电话问东问西。原来是我婆婆打电话跟他告状,说我早上起来什么事也不做,光顾着打扮。我老公竟然盘查我去什么地方,见什么人。听说是你,他才放心让我出去。可是,即便如此,我下班回家的路上也要去超市大采购。”

    未央听着她的话,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蒙蒙半年前结了婚,嫁了个公司职员做老公。像所有平凡的中国老婆一样,她要做人老婆,要做家务,要孝敬公婆,还要工作。好在,她的工作是半天制的,即使如此她依然累得人仰马翻,满脸疲倦。

    反观轻松惬意的未央,蒙蒙的心底涌起阵阵不平,“我就这么半天的休息时间是属于自己的,他竟然还派这个找那个让我做。还有啊!我下班以后还得赶快回家,老公的衬衫还要熨,饭也要煮——忙死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结婚的,这不是存心为难我自己嘛!”

    “这样也很好啊!生活很充实。”未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喃喃自语。

    蒙蒙不服气地叫了起来:“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作你来试试,每天累得没了感觉,晚上躺在床上别说是跟老公谈谈情,说说爱,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也不想想,我也要工作,凭什么让我做如此多的琐碎之事。”

    可是,蒙蒙哪里知道,她嫌弃的那些家务,那些烦琐的生活却是未央想做都做不到,想要都要不来的。

    她多想为邵彻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可惜他却只吃最清淡的菜肴;她也很想为他熨衬衫,让他的身上有她的味道,但是他却只穿最简单的休闲装;她想去报社工作,可以时时刻刻见到他,可是他私自为她做了决定,将她禁锢在家里;她更希望自己出门的时候,他能问东问西,会吃醋会担心,可他呢?什么情绪都不会有,就连她递出离婚协议书,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这……大概才是婚姻生活中最悲哀的一面。

    未央迷蒙的眼神让蒙蒙涌起无限思索,“未央,你知不知道有时候我好嫉妒你。”

    “嫉妒?我?”这听在未央口中简直是不可思议的笑话,“你怎么会嫉妒我呢?”嫉妒一个结婚三年一无所获的女人,一个即将失去爱,失去婚姻的女人?她在跟她开玩笑吗?

    蒙蒙吞下口中的食物,眼睛却不曾离开盘子里的牛肉,“你大学毕业没多久就能进入最大的报社工作,然后你闪电结婚嫁了个年纪轻轻就能当上总编的丈夫。经济、地位、物质、精神、情感,你老公全都给了你,你好命的什么也不缺。更重要的是,婚后邵彻对你那么好,家里韵一切都不用你劳神,没有婆媳问题,也无须伺候丈夫。甚至于,你可以窝在家中工作,既保持经济上的独立又轻松愉快。你知不知道,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世界上每个已婚女人所渴望的最大财富?”

    是这样吗?未央毫无此番心情,“我不觉得啊!邵彻是个挺闷的人,跟他在一起没什么情趣可言。不像你们家那位,又风趣又懂浪漫。”

    蒙蒙摇摇头,苦笑溢出嘴角,“那都是假的,也许恋爱的时候那是他吸引我的最大理由,但真的开始婚姻生活,风趣也好,浪漫也罢是完全不起作用的。他若是真的爱我,就该减轻我的负担,帮我分担家务,这才是最重要的。就像邵彻对你一样,看似平凡,实则爱你入骨。”

    未央不信地眨眨眼睛,蒙蒙在说的是邵彻和她的婚姻吗?听上去,怎么一点也不像?“如果我和邵彻真的像你所说的那样,也许今天我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了。”

    “你还有烦恼?”蒙蒙瞪大眼睛,丝毫不信,“你会有什么烦恼?邵彻在外面有了‘小老婆’?不会啊!他看上去也不像是那种人。当然,这种事是看不出来的。”看未央的表情那么占怪,蒙蒙吓了一跳,“莫非是真的?他真的在外面找了个小的?情变?”

    “不是,不是那样的。”未央不住地摇着头。

    她也许不了解自己,但却相信邵彻的为人。他的正直不允许他在婚姻状况犹存的基础上再和其他女人有染,更何况他连休息的时间都不够,整天忙于事业的他很难有精神再去出类似这种状况。

    听她这么说,蒙蒙才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要是像邵彻这样的男人也有了出轨现象,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男人是可以相信的。”

    说到出轨,她到是想起来了,“嗳!你还记得大学里,我们系的‘校花’吗?”

    记得,那么美丽的女子,让天下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的女子让人想忘记都不容易,“我记得那时候她跟我们系的第一才子打得火热,现在怎么样?结婚了吗?”

    “被对方甩了。”蒙蒙的笑语中多少有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咱们的第一才子说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过日子太累,居然红杏出墙找了个长得比当初系里最丑的女生还夸张的女人结婚生子。至今为止,第一美人还是孤家寡人。”

    男人的心思真奇怪,恋爱的时候千方百计想找到让全世界男人流口水的女子做女朋友,结婚的对象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未央不懂,就像她不懂邵彻的心事一样,“那咱们系第一才女呢?”

    “离婚了。”蒙蒙耷拉着眼睛,大口大口喝着浓汤,像是很长时间没吃饱的样子,“她结婚没多久,就发现拖着个老公做什么都不行,人生大部分时间被家务全都占去了。为了自由,她毅然放弃了爱情。”

    放眼看看大学的一帮人等,最幸运的就属未央了。蒙蒙叹口气再接再厉地吃东西,“你以为天下女人都像你一样幸运?知足吧你!要是你不要邵彻了,头一个跟我打招呼。”

    “你不会想接我的班吧!”未央原本很想告诉她,她正准备将邵彻遗弃,听蒙蒙那口气,她硬是忍下,没说出口。

    “你放心。”蒙蒙拍拍她的肩膀,大气地承诺,“我毕竟是黄脸婆一个了,不敢妄想邵彻能移情于我。不过呢!我们家表妹众多,肥水不落外人田嘛!”

    喝!吓了她一跳,未央暗地里吐吐舌头,嘲笑自己的小心眼。都打算离婚的人了,她竟然还会为好朋友一句玩笑话而吃醋,她不敢想象若真有一天,邵彻另娶他人,她会不会发狂。

    不去想这个问题,褚未央命令自己万万不可想到有关邵彻的任何事情。换个话题吧!一抬眼,她发现蒙蒙已经将盘子里的吃食解决得差不多了。

    “你怎么吃得这么快?”

    “我饿嘛!”蒙蒙边吃边说,胡乱嚼嚼就吞了下去,

    “你不知道,我在家里吃得好少。”

    “不是吧!难道你老公连吃的东西都不给你?”这世上有这么糟糕的老公吗?要真是这样,还是趁早换掉算了。

    蒙蒙口里含着意大利面摇了摇头,“不是不是!以前我是怕胖,你也知道女人一旦胖起来,那是很可怕的。我不要老公嫌弃我,我不给他任何抛弃我的机会。”

    是哦!听她这么一说,未央才觉得后怕起来。以前她怎么从来没有这种意识?现在想想,结婚三年她足足胖了五公斤,可是邵彻从来没有说过要她减肥的话啊!反倒是她偶尔心潮澎湃想要减肥,却被他训得哇哇的。

    他不让她减肥,说是对身体不好。他跟其他的丈夫不一样,不在乎自己老婆是否风华绝代,又或者他根本就不在乎她?

    “现在不一样了!”蒙蒙再吃一口,用呼叫换回了未央的思绪,“我怀孕了,不吃不行,会营养不够的。”

    “你怀孕了?”未央眼睛瞪得大大的,她怎么忘了蒙蒙已经结婚一年了,是该有孩子的时候了,“恭喜你。”她是真心恭喜,却无法热切地说出来。也许离婚对孩子来说是件痛苦的事,但没能拥有一个和邵彻血脉相连的孩子是她最大的遗憾。

    如果她真的拥有邵彻的孩子,至少在离婚以后还抱有和他惟一的,也是永远割不断的联系。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宝宝,你老公一定很开心吧?”

    蒙蒙苦恼地笑了起来,“他当然开心丁,又不用他来吃苦受罪,更不用他来生孩子,照顾孩子。他怎么可能不开心?”想起来就生气,疼的人是她,累的人也是她,最后还被视为理所当然的事。

    “未央,还是你幸福。没有生养的压力,你都不知道,在这一年里,我的压力有多大。我公公、凄婆成天盯着我们,就担心我生不出来。现在我是怀孕了,可如果生下来的不是男孩,估计他们又会唠叨一阵子。无关重男轻女的传统问题,纯粹是家族继承的原则性问题。”

    她纳闷,就不懂这世上的好运怎么全都集中到了未央的身上。结婚三年,未央竟然没有任何生养的压力,即使到了今天,她仍然可以和邵彻保持两个人的幸福生活,真是叫人嫉妒死了。

    “未央!未央!我好嫉妒,为什么你就可以嫁给邵彻这么好的男人?连公公、婆婆对你都特别好。”

    好?真的有那么好吗?当一个男人不肯让你拥有他的孩子,婚姻变得虚无缥缈,爱情又剩下几分滋味?

    未央透过窗户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咖啡屋,那是她和邵彻恋爱时常常去的地方。因为那家咖啡屋离报社特别近,从报社出来,她和邵彻并肩散步,悠然地走到那家咖啡屋,喝上一杯咖啡,吃些小小的点心一大多数的时候,他只是喝着咖啡看着她吃,他不喜欢甜食,却愿意看着她吃,陪她来这样的地方。

    有股冲动,未央站起身匆匆向外跑去,“蒙蒙,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喂!”蒙蒙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匆忙的背影,今天的未央有几分与众不同,也许她的烦恼并不比她少,只是她的幸福众人看在眼里,她的痛苦却被人当成了茫然的幸福。

    每个婚姻都是一张朦胧的网,被网住了心,才看得见最透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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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未央,你怎么来了?”

    从褚未央进报社大楼起,就不断地从同事们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赞叹。她来报社真的这么奇怪吗?

    是了,从三年前她被邵彻一纸公文遣送回家起,她就鲜少来过报社。第一年,偶尔还借着交稿之名来转转,算是散散心,接下来的两年她几乎没有到过这里,连报社门前换了雕塑都不知道。

    “未央,你来了?来找总编?”花蕾见到她格外的亲切,到底是一起共事过的同事,感情就是不一般。

    见到花蕾亲切的笑容,未央多少有些温暖,“孩子怎么样?明年该送幼儿园了吧?还是你比较好啊!”花蕾跟她差不多时候结婚,如今她的女儿已经快送去幼儿园了,可她呢?她和邵彻却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未央的神情有些模糊,花蕾细心地抚着她柔弱的肩膀,“发生什么事了吗?”

    未央默默地摇了摇头,离婚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她不想闹得满城风雨,不想伤害到邵彻,更不想把自己装扮成受苦受难的悲惨女人——不需要,事实也并非那样。

    “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

    既然她不愿说,花蕾也不好再迫问下去。三年前,邵彻升任总编的时候,带着她一起进入总编室。这三年来,她和邵彻相处最多,也是最了解他和未央之间的局外人。

    偏生有些时候,局外人就是不应该,也无法涉足其间。

    “去看看邵彻吧!他从周四一直工作到现在,还没有休息过呢!连吃饭也是随便胡上两口,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拼命什么?竟然连星期一的工作份额都替自己算上了,我担心他解决了工作,身体熬不下去。”

    无意中瞥见未央手上拎着的纸袋,花蕾兴奋地接了过来,“这是你买给他的?说不定他正在等待着你给他送吃的呢!快进去吧!”

    未央在花蕾的怂恿下向总编室走去,她知道自己不该来这里的。离婚的要求是她提出来的,现在却带着他们以前约会时常去的那家咖啡店的点心和黑森林蛋糕来给他,这算什么事?

    可是刚刚进过那家店的瞬间,她像是灵魂出壳似的,理智掌握不了情感,她固执地买下了手里的这些东西,更茫然地走进了报社,走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

    从这里可以透过窗户清楚地看到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的邵彻,他一边看着稿子,一边吩咐手下的人做事,时不时地还要看一些临时插进来的短评。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变得这么忙?他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时间都塞得满满的?他为什么如此打拼?

    如果说以前邵彻这么拼命是为了家,为了给她一个阔绰的生活环境,那么现在他又是为了什么?为了避开她吗?他已经不想再回到家,不想再看到她这个惹人厌的老婆,所以他很干脆地拿工作当借口,彻底地将她甩出他的世界。

    好悲哀的想法啊!若事实真是如此,她又何必在这里自寻其辱呢?

    “花蕾,麻烦你把这些东西交给邵彻。”未央将手里的东西塞到花蕾手上,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

    “未央!未央——”

    花蕾转身欲喊住她,正在办公室忙得昏天黑地的邵彻忽然听见“未央”两个字,忙放下手里所有的工作冲了出来。

    “花蕾,你看见未央了?”

    “刚出去。”花蕾不知所措地将手里的纸袋塞进邵彻的怀中,“哪!这是她给你送过来的。”

    未央来过,这些东西都是未央送给他的?邵彻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的纸袋,他想进一步向花蕾确认,猛一转身——怎么连花蕾也冲了出去?

    这个周五,女人们都是怎么了?

    纸袋里传来阵阵幽香,邵彻不受控制地打开来探头看看。咖啡?已经不是很热的咖啡?打开盖子,只是这单纯地闻一闻,他就敢确定,这正是报社外不远那家咖啡店里的特色苦咖啡。

    三年前,他跟未央恋爱的时候常去那家店,每次他都喝这样的苦咖啡。婚后,他们就没再去过了,没想到她还记得。

    细细地品上一口,因为失温,黑咖啡的味道稍嫌差了点。不!很诚恳地说,这杯失去温度的黑咖啡苦涩难喝,根本不宜再喝。

    就像他和未央的婚姻,三年的时间让这段感情失去温度,再品下去百般苦涩,难以下咽。本该遗弃的咖啡到了他的手中却成了珍宝,并非矫情,只是他难以放下这段情,因为那是未央和他共守的财富,就像这杯黑咖啡。

    记得那时候,每次去那家店,未央都不喝这种黑咖啡。惟一的一次是在被他欺骗的状况下喝了一口,苦得她眼泪都出来了,他至今仍记得他拿面纸替她拭泪的模样,看她又吐舌头又喘气的样子,真是好玩极了。

    邵彻承认,他并不是喜欢小动物的人。没有足够的耐心,繁忙的工作都注定了他无法养一条像赖皮那么顽皮的小狗。可是,在马路上看到赖皮受伤,他却将它抱回了家,并且任它赖皮地赖在了他的家里。

    因为,它的样子真的很像流着眼泪大叫“好苦”的未央——收养赖皮的理由,他从来没有跟未央说过,从未!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一块未央常吃的那种黑森林蛋糕就好了,配上冷却的黑咖啡这种苦苦的味道,才是下午茶该享受的姿态。

    纸袋里那是什么?黑森林蛋糕?她常吃的那一种,还点缀着她喜欢的花饰?为什么她没有吃,反而将它放在了纸袋里?

    邵彻匆忙走到窗边,向楼下的出口望去,从这里能看到未央离去的身影。她走得很快,像是急于要摆脱什么,是他吗?

    她就这么厌恶他,厌恶到甚至不愿意在有他的地方多待哪怕是一秒?

    那又为什么要送黑咖啡和黑森林蛋糕给他?邵彻困惑地盯着未央变得极小的身影,无意识地喝了一口苦涩难当的黑咖啡,再将黑森林蛋糕塞进嘴巴里,那甜甜的滋味混着咖啡的苦味,形成别具一格的美妙滋味,难以与人言明。

    那一刻,他忘了自己不吃甜品,忘了他所喜欢的,正是未央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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