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们是一周后才在医院里找到叶小洁的。</p>

    她比原来更瘦。</p>

    身上那件皮衣好像掉的渣渣更多了，劣质 PU 上留下一道道深灰色的印迹，像只疤疤癞癞的蛤蟆。</p>

    见到我们的一瞬间，她傻了一般，目瞪口呆。</p>

    我冲过去抱住她的腿。</p>

    细细的，竹竿一样的腿，冰冰凉凉的。</p>

    「我和妈妈说好了发了工资要请你吃饭的。</p>

    「你说过要带我们去尝尝你妈妈做的可乐味猪肘子的。</p>

    「布布找了你好久好久，将来布布也跟你一起画第三只眼睛，你不要消失不见好不好……」</p>

    她低头看我，原本漂亮的长发失去光泽，耷拉在肩膀上。</p>

    我努力仰起头，却看不见她的眼睛。</p>

    可我看见，她的肩膀忽然剧烈耸动起来，整个人像被风折断的树枝一样，发出呜呜呜的声响。</p>

    「蓁姐。」她叫我妈的名字。</p>

    「我没有妈妈了。</p>

    「我再也没有妈妈了。」她这样哽咽着说。</p>

    我妈走过来，她真的真的很有安全感，能把我们两个都抱进怀里。</p>

    「你还有我和布布呢！」</p>

    我狂点头。</p>

    对！</p>

    还有我呢！</p>

    我可以每顿饭再少吃一点点，长得再快一点点，等将来上学了再好好学习一点点。</p>

    我妈大概也是这么想的。</p>

    于是那天她掏出在直播间打工赚到的五千块，想还给叶小洁。</p>

    叶小洁却怎么也不肯收。</p>

    「本来赚钱就是给我妈治病的。」她站在殡仪馆外的空地上，低低地说。</p>

    「当年我妈就是离婚带着我到处去找工作的，是我不争气，不好好学习，最后也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工作。</p>

    「她为了养我，什么工作都肯干，最后把身体都熬坏了，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p>

    「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每天画成那样去医院逗她……」</p>

    「所以，」她抹了把脸，擦干脸上的泪，「蓁姐你不用愧疚，我只是在你和布布身上，看见了我和我妈的影子，要是当年有人肯帮我们一把……」</p>

    我听不大懂。</p>

    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p>

    强忍着口水，从裤兜里掏出早上剩下的煮鸡蛋塞进叶小洁手里。</p>

    「叶小洁吃。」</p>

    她揉了一把我的头发，过了好半晌，像是终于松开了紧绷的琴弦。</p>

    一颗水煮蛋被她分成三份，暖烘烘的蛋黄塞进了我嘴里。</p>

    「嗯！咱们一起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