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这一晚，我躺在床上，睁着眼直到天明。</p>
不，其实我根本不需要睡觉。</p>
我现在只是一个躯壳而已。</p>
意识清醒着，感受着时间的流逝，却无法进入睡眠的状态。</p>
这是一种比失眠更折磨人的煎熬。</p>
天亮了，我起身打开房门，看见沈翌年从林悦的房间出来。</p>
他穿着睡衣，头发凌乱，脸上带着餍足的笑容。</p>
那一刻，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我吞噬。</p>
可我什么也做不了。</p>
我是一个死人，一个幽灵，一个被遗忘的存在。</p>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如刀绞。</p>
沈翌年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径直走向洗手间。</p>
我默默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p>
等待，成了我唯一的消遣。</p>
林悦也起来了，她穿着家居服，脸色略显苍白，眼圈也有些发黑。</p>
看见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便消失了。</p>
“早。”</p>
她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p>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p>
“早。”</p>
过了许久，我最终只是挤出了一个字，声音沙哑得可怕。</p>
沈翌年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我，愣了一下。</p>
“你……起这么早？”他问我，语气里带着一丝疑惑。</p>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p>
“吃什么？”他走到厨房，开始准备早餐。</p>
“我不吃。”我回答，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林悦身上。</p>
她正在摆放餐具，动作优雅，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p>
早餐的气氛很压抑。</p>
我们三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交流，没有互动，只有餐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在空气中回荡。</p>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个被排除在这个家庭之外的陌生人。</p>
林悦和沈翌年，才是真正的家人。</p>
这种感觉，比死亡更让我痛苦。</p>
“我出门了。”我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p>
然后，我起身离开了餐桌，逃离了这个让我窒息的空间。</p>
漫无目的地走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p>
最终，我来到了墓园。</p>
那里，长眠着我最爱的父母。</p>
以后也终将是我的归宿。</p>
我的墓地，就在父母墓碑的旁边。</p>
荒草丛生，一片萧瑟。</p>
我蹲下身，用手拂去地上上的尘土。</p>
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地面，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涌上心头。</p>
紧接着我开始清理墓碑周围的杂草。</p>
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只是一具行尸走肉在完成一项任务。</p>
清理完毕，我坐在父母的墓碑旁。</p>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p>
我看着墓碑上父母的照片，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思念。</p>
“爸，妈，我来看你们了。”我轻声说道，声音沙哑得可怕。</p>
“我……我爱上了林悦。”</p>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压在我的心头，让我喘不过气来。</p>
“我知道，这很荒唐，很可笑。”</p>
“她是我姐姐，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她终究是我的姐姐。”</p>
“她不爱我。”</p>
这个事实，像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我的心脏。</p>
“她爱的是沈翌年。”</p>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无力。</p>
“等到她过完二十三岁生日，我就来找你们。到时候，我们一家就可以团聚了。”</p>
我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p>
两只蝴蝶，翩翩起舞，落在了我的肩膀上。</p>
它们轻盈地扇动着翅膀，仿佛在安慰我，鼓励我。</p>
看着它们，我的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p>
即使是蝴蝶，也比我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p>
我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父母的墓碑。</p>
然后，转身离开了墓园。</p>
阳光依旧明媚，世界依旧喧嚣。</p>
而我，依旧只是一个孤独的幽灵，游荡在这个冰冷的世界。</p>
走出墓园，我感到一阵空虚。</p>
像是灵魂被抽空，只剩下一具躯壳在机械地行走。</p>
我决定去定制一块墓碑，为我自己。</p>
走进一家墓碑店，一股石灰的味道扑面而来。</p>
店里很安静，只有老师傅一下一下的敲打声。</p>
“师傅，我想定制一块墓碑。”我的声音干涩，像是砂纸摩擦地面。</p>
老师傅放下手中的工具，抬头打量我。</p>
他的眼神浑浊，像是看透了生死。</p>
“写什么名字？”</p>
“谢佑泽。”</p>
“生卒年月呢？”</p>
我沉默了。</p>
“就写名字，其他什么都不要。”</p>
老师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p>
开始测量尺寸，计算价格。</p>
我付了钱，离开了墓碑店。</p>
走在街上，阳光刺眼，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p>
世界依旧喧嚣，但我感觉自己与它格格不入。</p>
像一个被放逐的灵魂，游荡在人间。</p>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曾经的学校附近。</p>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里。</p>
阮斯敏。</p>
我的高中同学，她看到我，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来，声音里充满了惊喜：</p>
“谢佑泽？真的是你！”</p>
我看着她，努力地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p>
却发现记忆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灰尘。</p>
“你还记得我吗？”她问。</p>
我点点头，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p>
“当然记得，阮斯敏。”</p>
“哇，好久不见了！你变化好大啊！”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p>
“最近怎么样？”</p>
我摇摇头，不想多说。</p>
“走啊，我们班正好在聚会，一起去吧！”她热情地拉着我的胳膊。</p>
犹豫了一下，我最终还是答应了。</p>
或许，在喧闹的人群中，我能暂时忘记自己现在的处境。</p>
推开饭店沉重的木门，喧闹声浪扑面而来。</p>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扫过来。</p>
我有些不自在，却努力维持着平静的表情。</p>
阮斯敏挽着我的胳膊，高声宣布：“这是谢佑泽，高中的风云人物！”</p>
气氛微妙地变化了，我感觉到，这些目光里，不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夹杂着某种讨好和巴结。</p>
我知道，他们巴结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他们以为我仍然拥有的，和林悦的关系。</p>
这种感觉，让我窒息。</p>
我需要呼吸，需要逃离，我低声对阮斯敏说：“我去下洗手间。”</p>
她点点头，并没有在意。</p>
我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p>
冰冷的瓷砖贴着我的脸颊，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p>
隔间里很安静，只有水流的声音。</p>
然后，我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从隔壁隔间传来。</p>
“就是他，谢佑泽，林悦那个……弟弟。”</p>
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p>
我的心猛地一沉。</p>
“听说他对林悦那个姐姐有龌龊心思。”</p>
另一个声音带着一丝嘲讽。</p>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拳头紧紧攥住。</p>
“真的假的？你表哥沈翌年告诉你的？”</p>
“对！千真万确！我表哥还能骗我？说是林悦要和他结婚了，谢佑泽插在中间当小三呢！”</p>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