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兰再百般不耐烦，却也得换上淡蓝色宫裙。双杏帮她理好外搭的同色系薄夹袄，这是内务府统一发的大宫女服饰。</p>

    双杏紧紧扣好夹袄的盘扣，看外面阴沉的天色，今天保不定要下雪。她们虽是大宫女，却也免不得整日跑上跑下，着凉生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p>

    洗漱过后，匆匆各司其位。安兰在中宫侧殿当值，不过不到半刻的脚程，双杏便远了些，从中宫侧殿厢房到正殿要足足走上一刻钟。</p>

    在宫中，她们只敢快步走，万万不能跑动，且动作中禁止掀动裙摆，不然便算惊扰贵人，她们纵有八个脑袋也担不起。</p>

    宫女队伍整齐，浩浩荡荡一行人却连一点声响都听不出。那是在内务府便训练过的，尤其是来伺候贵主、能被主子刻刻看见的一批。冬日里，穿着棉鞋踏在结冰的青石板上，也须又轻又稳。</p>

    双杏站于队首，身后是一众着粉衣的小宫女。虽是小宫女，也不一定比双杏年龄小。</p>

    要说在这宫里，资历远比年龄重要，不过对上主子的宠爱，资历也要让道。</p>

    双杏也有点含糊自己是怎么当上皇后娘娘宫中大宫女的，于她而言，娘娘贤良、仁爱，说句大不敬的话，是皇上后宫里唯一存着的好人儿了。但她怎么也琢磨不透娘娘对她的好。</p>

    这两年索性也就不想了，尽心尽力服侍娘娘便是。</p>

    穿过中宫正殿侧门，一股冷气吹透了双杏脑中的昏沉。</p>

    静。</p>

    中宫寝殿的静，甚于外廊。乌泱泱的太监宫女们无一人发声，或站于窗下等候主子起身，或穿梭于殿间准备洗漱用品。</p>

    其实几年前还不是这样的。双杏刚来时，中宫有孕，前朝后宫不管心下如何，表面俱是欢腾鼓舞，来往奴仆无不喜气盈盈。哪像现在，那么……一团死气。</p>

    记得和双杏一同来的小宫女打碎了碟子，正殿大姑姑也未曾重罚。现在的小宫女们一步踏错，就得被拖下去无声无息地，不知贬到何处。</p>

    娘娘的慈爱未曾变，温柔未曾变，但作为下人最重要的便是识得宫中风向，懂得看主子脸色，把引起主子不快的任何人或物都掐断在根儿里。</p>

    娘娘在榻上翻了个身，长长地叹了口气。叹完气，她将手轻轻拂在额上，缓缓睁开眼，像是在辨别窗棂射进来的光。</p>

    “起吧。”</p>

    随着这两个字，整殿的人皆动了起来。太监比宫女更灵活，游鱼般穿梭在回廊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