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来得晚,除了柳清柠身旁,车上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p>
我站在过道上犹豫,直到司机催促:“快坐下系好安全带,要发车了!”</p>
我只能选择在她身旁坐下。</p>
柳清柠靠着窗户闭眼假寐,对我的到来仿若未觉。</p>
大巴平稳地行驶在路上。</p>
我整个人紧绷着,手臂也保持着放在身前,尽量避免碰到柳清柠。</p>
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观察。</p>
她睡颜柔和,不似醒来时那么冷冽。</p>
我怔怔望着,恍惚中好像回到了我们唯一一次旅行时。</p>
那时候,柳清柠整趟旅程都紧紧牵着我的手,没放开过。</p>
大片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周身都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p>
我们去了邻市的海边,有一群海鸥见证过我们相拥。</p>
我们穿过街头巷尾,像是蜜月夫妻一样牵手,拥吻……</p>
“程锦旻。”</p>
柳清柠冷凝的声音乍响。</p>
我猛地回神,就对上她墨色的黑瞳,里面一片冰冷。</p>
“下车。”</p>
犹如一场大梦初醒。</p>
我忍着心头胀痛,仓皇垂眸,起身恍恍惚惚地下了车。</p>
连日暴雨,洪水引起了大塌方,入村的路被阻断,车过不去。</p>
我穿着透明雨衣,跟在来接应的搜救队朝着村里走。</p>
雨到现在也没停,满地泥泞。</p>
我抱着物资走得艰难,突然脚底一滑——</p>
我条件反射般想去抓前方的人。</p>
下一秒,柳清柠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侧身避开!</p>
我抓了个空,眼看着要摔倒时,被人一把扶住。</p>
带路的搜救队长沈曼语关切问:“程医生,你没事吧。”</p>
“没事,谢谢。”</p>
我摇了摇头,视线不由得飘到柳清柠身上。</p>
她竟也看着我。</p>
四目相对,想到她刚刚的躲闪,我眼眶又酸又胀,直接低下了头。</p>
耳边,却响起柳清柠的漠然声线:“别拖累大家,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p>
她没指名道姓,但在场的人都知道她说的是我。</p>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程锦旻身上。</p>
我抱着物资包的手攥紧,指骨都泛起青白。</p>
但最后,只是迈开步子越过柳清柠,闷头往前走。</p>
雨越下越大,路也越来越难走。</p>
四十分钟后,医疗队终于到达灾民临时安置点。</p>
没时间休息,柳清柠作为医疗队长开始安排工作。</p>
这时,一个抢险队员急匆匆跑来:“村里有一户人家建在地势低洼的地方,难以转移,现在有人突发高热,已经吃了退烧药,但没好转,需要紧急救助。”</p>
“你们看哪两位医生跟我走一趟?”</p>
“我跟你去。”</p>
我没有一点犹豫,拎起药箱就要走。</p>
却被同事拉住:“雨太大了,又都是悬崖小路,现在去太危险了。”</p>
一时间,医生们的意见分为两派。</p>
以我为首的,认为救治时机不能耽误,应该立刻出发。</p>
另一派认为水流湍急,意外随时可能发生,医护人员的命也是命,可以等雨小一些再去。</p>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p>
“柳主任认为呢?”</p>
见柳清柠一直没表态,我直接发问。</p>
她看了我一眼,做下决定:“优先保证医生安全。”</p>
“那病人怎么办?”</p>
我不敢相信这是柳清柠做的决定。</p>
柳清柠没回答,一阵风似的往外走。</p>
天色阴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p>
我在雨中拉住了柳清柠的衣角:“柳清柠,你忘记当初宣誓时的话了吗?”</p>
“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你现在在干什么?”</p>
柳清柠只扫了眼我的手:“放开。”</p>
我死死的攥着,神情执拗。</p>
柳清柠抬手就要将我手掰开。</p>
拉扯间,一个银亮的东西从她的衣领间滑了出来!</p>
看清的那一刻,我整个人都僵住了。</p>
银链上的戒指……不是我亲手做的那一枚吗?</p>
“你……”</p>
我浑身气焰霎时熄灭,张了张嘴想问柳清柠为什么还留着。</p>
谁知下一秒,柳清柠竟直接将戒指扯了下来,扔进了洪水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