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怒（下）
若曦躺在床上，闭着眼，假装在休息，实则是竖着耳朵等待熟悉的脚步声。手指忙乱得抠着褥子，脑海里纠结着究竟是兴奋地投到他怀里告诉他这个喜讯，还是故作远离状，等他来哄。
门外脚步纷乱，不是他！是一颗绝望的心要去砸碎伤痕累累的期待。
高无庸只身前来，合上门，阻挡了阳光，只留一片阴冷。
话音刚落，万籁俱寂。门吱呀呀地打开，嘈杂声起。惊讶，伤心，叫嚣，哭喊。枷锁冰凉而沉重，飞鸟折翼，无力打转，满是血泪和绝望。
“好了！”若曦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喊了出来，“他竟不信我！”神色木然，泪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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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爷呆立在殿内，受伤的腿颤抖着，颤抖着，直到支撑不住，跌倒在椅子上。若曦的模样模模糊糊地在脑海里旋绕，若曦的声音轻轻淡淡地在耳边回响：“如果这样能让我出宫，我愿意选择这个法子。何况，这只是个名义上的事情而已。”
“何况，这只是个名义上的事情而已。”十三爷嘲弄得自言自语。过了半响，十三爷猛然惊醒般：“不会的，若曦不会的！”然后起身一瘸一拐地冲若曦囚禁的地方赶去。
胤祥以最快的速度小跑步到十四爷被囚禁的宫殿，只见大门紧闭，围墙外被侍卫围得水泄不通。胤祥往常冷静洒脱，但也就此时不管不顾往里面冲了。挡在门前的侍卫举起刀，交叉挡在门前。
“滚开！”胤祥心急如焚，大声吼道。
参领跪下行礼道：“怡亲王吉祥。”
胤祥不理仍往前冲，侍卫纷纷手握刀柄，一触即发。
胤祥大怒道：“你不过一个四品小儿，连一等亲王也敢拦？不想活命了？”
参领丝毫不为所动道：“皇上有旨，不得任何人接近，否则杀无赦Ｊ命如天，还请怡亲王体恤！”
“体恤？”胤祥俯身攥住参领的领口，面色僵硬。
参领不敢直视怡亲王，但依然坚定道：“皇上有旨，臣不敢不从。怡亲王如果一意孤行，臣斗胆！”
胤祥直直地盯着参领毫不畏惧的脸，过了半饷，松了手。参领也不起身，只是垂首跪着。
胤祥悲愤的地望着紧闭的门，毫无表情的侍卫，满是悲凉凄然。终了，扬天长吼：“老十四，你个混蛋！”悲鸣响彻天地，痛彻心扉，盘旋不散。
“说！马尔泰若曦在哪里！”胤祥声音嘶哑。
参领道：“侧福晋等人被领侍卫内大臣图理琛带走了。”
胤祥听完转身就走。
“怡亲王！”参领转向胤祥，“怡亲王是见不到侧福晋的。”
胤祥悲愤相交，转身冲参领的胸口就是重重一脚，大吼：“滚开！”接着拂袖而去。
胤祥有腿疾已久，一路奔跑已经使膝盖隐隐作痛，刚才那一脚更是雪上加霜。但事关皇兄和若曦，再大的事也是小事了。
远远的看到一群侍卫，猜想就是他们押着若曦。胤祥心下着急，欲快步跟上，但十三爷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在草原骑马驰骋，一人能与猛兽肉搏的十三了。胤祥愈急身子却愈不听话，踉跄了几步，摇椅晃得要倒下。好在旁边有人心急手快赶紧扶上，不然肯定摔个结实。
胤祥转头一看，是高无庸，赶忙道：“让图理琛停下，我有事要问若曦！”
高无庸脸色黯然道：“怡亲王不要为难奴才，刚才皇上的态度您也是看到的，万一再有什么差池，怕是所有人都要殉葬。”
胤祥用手反过来抓住高无庸的胳膊，语气软了下来：“我只要一句话，一句话就好！”
高无庸神色微动，但只是无言。
胤祥摇着高无庸的胳膊，似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道： “不然你告诉我你去若曦那里宣旨的时候，若曦他们说了什么，一句话也好！”
忽然一阵惨叫声传来，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胤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高无庸脸色青白道：“是那个太医，被皇上下旨，乱棍打死！”
胤祥双眼圆睁，讲不出话来，抓着高无庸的手也渐渐松开。高无庸冲旁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让他扶住怡亲王，自己则跪下，哆嗦道：“本来奴才也应是刀下鬼，但皇上看在奴才一直尽心服侍，还是饶过奴才的狗命了。其他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全处置了。终还是碍于侧福晋，服侍侧福晋的那几个丫头没有立刻赐死，但奴才想着也不过几天了。皇上的态度已是这样了，求怡亲王不要再逼奴才了！”
胤祥身子软瘫。那么多大风浪胤祥都过去了，即使被圣祖囚禁，他也是神色超然，姿态翩翩，未曾失态。但今天……
“既然相爱，为何不好好相守！为什么要彼此伤害！”胤祥声音颤抖，眼泪汩汩流下。
“怡亲王，皇上派您勘察直隶水利，不要耽误啊！”高无庸跪着缓缓道。
胤祥呆立着，看着侍卫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预备回府。高无庸起身去扶，被胤祥挡开。
两鬓苍苍，泪眼蒙蒙。胤祥似离群的孤狼，步履迟疑，背影凄然。
男女之间不一定非得是软语甜香，红帐温存，也可以是红拂女和虬髯客，李贽和梅澹然，无关风月，只为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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