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月小似眉弯(1)
听完沈眉弯的话,皇后笑了,“这事儿好办,只要你肯出宫送信儿,本宫担保明儿和妃不会找你。”
沈眉弯在这一点上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这皇后是如何知道皇上设下埋伏的?
皇后见她脸上仍有疑虑,又道:“你不必担心,本宫已经令太子妃连夜赶去和妃宫中,将此事一力承担下来,明日,受罚的,一定是太子妃,她这毛躁的性子,也需要改改了…”
沈眉弯越发觉得疑惑,“娘娘为什么不让太子妃去?而偏偏要选奴婢呢?”
“因为只有你可以办好这件事!”皇后正视眼前的女孩。
先前若是早知道那司徒盈如此愚蠢,她是断断不会把夏紫嫣安排到嵌春殿去的,早知道夏紫嫣有如此心计,她应该将人留在自己身边听用,否则,今日被禁足深宫的,只怕就是她凤蓉了!
出了冷宫的夏紫嫣和从前判若两人,是她故意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了呢?
还是有人调教过了?
若是凤蓉真的好好调教过这丫头了,只怕今日便是自己说了这些,她也是不答应的,看来,这个夏紫嫣隐藏的很深,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他日,一旦夏紫嫣封妃,只怕荣宠比凤蓉更甚,这一点,她不得不防。
“本宫之所以选择你来办这件事,是有原因的,第一,你爱佑儿,本宫知道,你是真心喜欢佑儿,此事办成之后,本宫会想法子让你们在一起!”
“其二,本宫也想过要太子妃前去,但她太过愚蠢,且身份特殊,宫里头的人都见过她,而你不同,见过你的人不多,办这种事,就要认识自己的人越少越好!”
“其三,在本宫的心底,一直觉得你办事沉稳,是个人材,也想历练历练你。”
皇后一席话说得轻松,沈眉弯却听得一阵后背发凉。
于她而言,这三个理由太多了,只第一个理由便已足够,不管雒天佑是不是元康,在她的心里,她已经将他当作元康看待,虽然他已经娶了太子妃,但她一点也不记恨他,政治联姻,是最令人无奈的事。
雒天佑曾许诺,虽然他现在已经有了太子妃,可他心里在乎的,惦记的,只有夏紫嫣一个人,若他有朝一日称帝,君临天下,一定给她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没有后宫争斗,没有腥风血雨,有的只是她和他。
冲着雒天佑这句话,她就知道他是懂自己的,哪怕他娶再多的妃子,她也不怕。
古代的皇帝,有几个从一而终的?
她要的,不是独宠自己一人,而是隐居遁世,逍遥快活。
“皇后娘娘不用多说了,奴婢应下就是,容奴婢先回嵌春殿收拾一下,少时,便会拿着娘娘的出宫令牌出宫。”为了雒天佑,沈眉弯是什么都不怕的。
她既喜欢那个人,而那个人亦爱她,为自己心爱的人,做再低贱再艰苦的事也是幸福的。
匆匆与皇后道别后,沈眉弯赶往自己的小屋,这一次,她必须全力以赴才行。
若是雒天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她如何自处?
看着夏紫嫣离开,皇后微微一笑,看一眼身旁的幽春,轻声道:“准备好了么?”
幽春微微一笑,“娘娘放心,只等她口信送到,离开太子以后就下手。”
“甚好。”皇后含笑点头,“此女留不得…”
站在假山前又四处望了望,见四下无人,这才从假山的通道里挤进去,消失在夜色里。
夜色很是安静,安静的听不到一丁点儿声音,越是安静的环境就越是令人害怕,躲在树枝之上的黑影儿不敢大意,等了好一阵子才从树上下来,直奔白水涯而去。
虽然已经是二更天了,可这宫里头却还是灯火通明,最热闹的还得属和妃娘娘的南康宫,这会儿子,司徒盈正坐在南康宫品茗呢!
前儿红袖来仪德殿的时候,她没少折磨那丫头,谁叫她是夏紫嫣的丫环,打不了主子还打不了奴才?!
这一口气闷在她心里,一直不得舒解,见到红袖的时候,自然也是将红袖一顿好打。
夏紫嫣写给她的信,她根本瞧都不瞧一眼,就扔进了火炉里。
她打红袖正打的过瘾,不想幽春来了,直接就握住了她的手腕,拿着皇后娘娘的腰牌,要求她立刻放了红袖,并要她亲自到南康宫来向和妃认错,一并担下所有罪责。
司徒盈一直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独独却很是听皇后娘娘的话,不管怎么样,没有皇后就没有今天的她,所以,纵然她心头有千般万般不肯,却也是不得不听话的。
一面捧着和妃差人奉上的茶,一面想着如何夸奖和妃,将两人的关系拉近一些,“儿媳素闻妃母泡得一手好茶,当日一杯远眉含黛令父皇惊艳,随后晋妃母为妃,稳坐六宫,今儿喝一口茶,才真知道这茶里头的学问真真儿是那么讲究的。”
和妃笑了,“太子妃可是稀客,打你成为太子妃那天来过本宫这南康宫,可就再没来过了,不知道是什么风儿把你给吹来了…”
和妃一脸慈善,心头却早已是百转千回,这司徒盈夜访南康宫,必是为夏紫嫣的事而来,至于她来到底是做什么,和妃捉摸不透。
要么是来揭露夏紫嫣和太子的奸/情,给自己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要么是落井下石,准备将夏紫嫣一举处之而后快?
不管是哪一个,只要是对付夏紫嫣的,她都会办的妥妥当当,这个女人可真不简单,明贵妃因她被放出冷宫,皇上竟然对明贵妃私通侍卫的事置之不理,想来,多半是这夏紫嫣起了很大作用,像皇后那样的人物,都因为一个小小的夏紫嫣而被禁足深宫,这夏紫嫣的确是不容小觑。
只可惜,她没有抓住夏紫嫣的把柄,否则,若是将这夏紫嫣收为己用,只怕也是一把好使的刀呢!
听完和妃的话,司徒盈笑了,“和妃娘娘说笑了,您是长辈,我这做晚辈的,来看看您,难道还要挑日子不成?”
和妃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她的心思,只得焉焉的笑,“瞧这张小嘴,果然是伶牙俐齿,哪天,本宫非拔了她的牙齿下来瞧瞧是什么做成的!”
司徒盈跟着陪笑,“和妃娘娘劲拿人家取笑!”
见司徒盈一直不提正事,和妃觉得有些无趣,懒洋洋打了两个哈欠,一旁的木槿到是极有眼色的丫头,忙道:“娘娘若是困了,不妨歇下吧。”
随后看向司徒盈,“太子妃若是没什么大事儿,明儿再和娘娘聊天儿吧,娘娘今儿忙活了一整天,怕是有些累了。”
和妃又打了两个哈欠,道:“哎呀,老了,上了年纪喽,不中用了,以前伺侯皇上的时候,忙上几天几夜都不觉得累,今儿不过是忙活了大半天,就觉得力不从心了,真的是老喽…”
见和妃有逐客的意思,司徒盈也知道自己不能再拖,提起长袍便朝着和妃跪下了,“和妃娘娘救我…”
见她这架势,和妃一愣,随即又笑,“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司徒盈一直跪着不肯起来,和妃便去拉她,不想司徒盈握住了自己的手,“娘娘救我,其实,夏紫嫣根本没推我落水,是我自己不小翠掉下去的,彩清以为是她推我,喳喳呼呼把事情就闹大了,如今娘娘来问话,我怕被娘娘责罚,便不敢据实相告,今儿那夏紫嫣说的句句属实,我也知道纸包不尊,这才趁着夜色来请娘娘帮忙。”
和妃听完司徒盈的话,心不中免沉闷,她原以为司徒盈这个醋坛子来,一定是要拉夏紫嫣下马的,不想,这丫头竟然是来自首的。
洗脱了夏紫嫣的罪名,岂不又便宜了夏紫嫣?!
和妃略显失望,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挥挥手,淡淡的道:“本宫知道了,你先回仪德殿,容本宫想想此事该如何回库皇上…”
和妃的样子看上去很是疲累,司徒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匆匆带着彩清走了。
和妃看着她的背影,原本和善的脸慢慢阴沉起来,“木槿,你说谁有那么大本事让太子妃前来自首?”
木槿想了半天,左右横竖都是摇头,“奴婢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就对了!”和妃突然诡异一笑,“你若能想出来是谁,坐在本宫这主子之位的人就是你了…”
和妃似想到了什么,看一眼木槿,“去,到锦华阁去,替本宫叫三皇子过来一趟。”
“是。”木槿一福身,转身便出了南康宫。
不大会儿,木槿便又折了回来,身后带着一个年纪约二十五岁上下的男子,身体很是魁梧,他一身朱红色长袍,国字脸,一字眉,一浓眉大眼,一张脸英气逼人,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却未披大氅,却并不畏冷,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卜一进门,便朝着和妃施礼,“给母妃请安。”
见到自己的儿子,和妃自然是极开心的,连忙伸手相搀,“蒙儿快快起来,让为娘好好瞧瞧…”
“你瞧瞧你,几日不见,又瘦了许多,别只顾着练武,要当心身子!”
雒天蒙倒是一脸憨笑,摸摸自己的脑门,道:“母妃,您又多操心了,儿子一点儿都没瘦,您瞧我这身体,棒的很呢!”一边说着,一边不忘在自己胸口上拍两下。
和妃看一眼身旁站着的丫环,道:“这里不需要你们伺侯了,都下去吧…”
眼瞧着丫环们一个个走的干净了,屋子里只剩下母子二人,和妃才开口道:“蒙儿,机会来了,你可准备好了?”
雒天蒙眼睛一亮,“母妃,您说什么呢?”
“俯耳过来…”和妃在雒天蒙耳朵边低语一阵子,声音稍稍又大了一些,“此事若是办好了,这太子之位一定是你的!”
雒天蒙却有些迟疑,“母妃,我做了太子,那太子哥哥要怎么办?”
和妃听完自己儿子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在雒天蒙身上掐了一把,“哎哟哟,我的小祖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心别人呢!”
“你怎么不想想,他一生下来就是太子,当了三十几年的太子,从小就是他欺负你,难道将来你还准备伸长了脖子等着把头让他拿走?!”
“将来他要是当了皇帝,咱们娘俩儿没好!当年,皇后推天齐落水,硬栽到你头上,你父皇让你在三九天里跪了整整一夜,由此你的腿便留下了病根儿,这事难道你忘记了?!”
“当年她对十岁的你都毫不留情,难道他日雒天佑登上皇位之后会放过我们母子?!”
雒天蒙沉吟片刻,抬起头直视自己的母亲,“母妃的话,儿臣谨记在心,儿臣这就去准备了。”
说完,朝着和妃一跪,“儿臣去了。”
“嗯。”和妃微微点头。
看着自己的儿子走远,她来到窗前,望一眼凄冷的月色,自怜自呓:“一入宫门深似海,再回首已是百年身…”
“司徒诺允,非是本宫心狠手辣,而是你实在太咄咄逼人!这司徒盈怎么会甘心自首,还不是你从中谋划?!”
“想来,你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你确实聪明,要司徒盈来自首,她贵为太子妃,本宫和皇上为了皇家的脸面,自然不会罚得太重,你既算到了这一层,怎么不好好算算自己儿子的命运呢?不然,又怎么会有本宫出手的机会!”
和妃对着窗子喃喃自语,心情却是极好,竟然又命木槿准备酒菜,一人独酌独饮,好不自在。
嵌春殿里,由于明贵妃病着,宫里头的灯火自然不比别处亮,沈眉弯回到自己的小屋,见到红袖平安,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叫来了小翠,交待红袖躺在床/上冒充自己,无论谁来,都只说病得厉害,怕是得了传染病,无法见人。
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以后,换上一套寻常宫女的粗布衣衫,带了一些琐碎银两,拿着皇后给的出宫令牌,在成双的带领下,便出了宫门。
由于成双已经事先安排好了,沈眉弯一路出宫很是顺利,凭着皇后给的出宫令牌,一路畅行无阻,直到出了正阳门外,成双牵过一匹马来,交给沈眉弯,“夏姑娘,成双只能送您到这儿,剩下的路,全靠您自己了…”
沈眉弯接过马缰绳,不由得一愣,二十一世纪的大学行生涯里,是没有骑马这一项学科的,看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马,她不禁有些胆寒。
也不知是这夏紫嫣的记忆苏醒了,还是记忆深处的东西在做怪,总之,沈眉弯牵过马的那一刻,就骑到了马背上。
“回去告诉皇后娘娘,只要夏紫嫣活着,太子必然也活着!”也不再多说,一夹马腹,便直朝着燕南关的方向绝尘而去。
夏紫嫣早就想到了冬日苦寒,所以一套行头置办的很是周全,连脸都遮的严严实实的,只露两只眼睛在外,临行的时候,皇后交给了她一张地图,照着地图上的方向走,天亮之前便可以追上雒天佑,将这消息告诉雒天佑以后,再有半日工夫,她便可以再回到嵌春殿,一套计划滴水不露,天衣无缝,沈眉弯甚是得意。
冬日的酷寒吹来彻骨的寒风,“得得儿”的马蹄声回响在空旷无人的小径上,偶尔有三两朵野梅花的花瓣落在马蹄上,也就流淌了一路的梅花香气。
沈眉弯卜一离开嵌春殿,明钰就报告了明贵妃,明贵妃坐在床头,面色还有些苍白,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
“娘娘,要动手吗?”明钰看着色奇差的主子,心中也有些犹豫不绝。
明贵妃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半晌才道:“明钰,她于本宫有恩,本宫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仁义了?”
明钰咬咬唇,“娘娘心地善良,您不想这么做也无可厚非,可您总不能不为七王爷想吧?”
听到自己的儿子,明贵妃突然下定了决心,“那就找人一路跟着她,找个合适的机会下手!”
明贵妃的话音还未落地,便听门外的太监尖叫:“七王爷到…”
“来的真是时候!”明贵妃和明钰对看一眼,随后又各自看向别处。
“仔细着点儿,别让他看出来。”明贵妃低低的吩咐一声。
要明钰扶着她坐下来,在后背垫了几个厚厚的软垫子,看着进来的雒天衡,朝着自己的儿子伸出手,道:“衡儿,后天便要回封地了,你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明贵妃说着,眼泪掉下来。
她真心舍不得自己的儿子,皇上这次封王,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来,被封王的王爷需要各自回到自己的封地,这样,京中只剩下太子一人,想来,这皇上是在为太子登基铺路。
二来,太子称帝以后,必然会对两位王爷有所动作,皇上这们做,其实也是在保护另外两个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能不疼?
雒天衡握住母亲的手,在母亲床边坐下,“母妃多虑了,便是去了封地,只要皇上允许,儿臣一样可以回宫探望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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