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天堂在等我吗

    蔚光廷给郎中跪了下去。

    “老伯，我求求你。你让我怎么都行，千万救我妹子一命。”声音带着哭腔。

    老头连声叹气：“军爷，你对令妹的亲情，老儿也非常感动，可是……可是这人力不能回天啊！”

    蔚光廷将板砖扔到一边，再将少女抱在怀里。他用胸膛紧紧的捂着她，他用泪水滴滴润泽着她。

    他哽咽着：“妹子，挺住啊，哥还没来得及对你说一句知心的话，哥有一生的话要对你讲呀！”

    少女好象听到了他的话，脸上非常平静安详，一直甜美的睡着。

    药煎好了，郎中将药汤倒了出来，又到窗口让风吹得不烫了。这才用竹筷子轻轻别开她的牙，又用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喂她咽下。

    然而一个多时辰过去了，少女一直没有醒来。

    郎中开始害怕起来，他怕蔚光廷大悲大痛之下真的迁怒于他，让他陪葬。他将药渣包了起来，塞在蔚光廷衣袋中。

    “军爷别急，药效不可能见得这么快，你抱她回去好好盖上被子，过了三个时辰再煎服一次药，这药渣还可以再煎两次，也许军爷的一片真情会感动上苍……”

    蔚光廷抱着少女站了起来，他不再流泪。

    “老伯不用怕，请恕我刚才的粗暴无礼，那都是急的，我怎么会真的埋怨你？”他对老郎中歉意的一笑，抱起少女走出门来。

    后面传来老郎中一声安慰：“军爷节哀顺变啊！”

    蔚光廷抱着少女一步一步走向南城门，夜风很冷，但他浑然不觉。他目光呆滞，举步无力。虽然此时已经入夜，但是城门并没有关上。因为那城门在闯军攻城时已经被彻底烧毁。此时只有两个哨兵守卫。一个举着火把在城门口溜达，另一个抱着刀窝在城墙底下瞌睡。由于这个小县城周遭根本没有敌情，守门也只是个形式罢了。

    “喂，你要干什么？赶紧回去，已经过了出城的时辰了。”一个哨兵拦住了他。

    “我要安葬我妹子。”蔚光廷冷冷的回答。

    “那也不行，你要么抱回家等天明了再安葬，要么就将她送到那边的死人车上，等明天公家一起处理。”

    蔚光廷依旧冷冰冰的说：“可是还有一个人想陪着她死，这个人不想等到明天。”

    “谁？”哨兵大感惊奇，别的事都可以陪着，这死怎么能陪着？

    “我。”蔚光廷声音很平淡，他也不看哨兵一眼，只爱怜的盯着少女的脸。

    哨兵这才借着火把的光亮看清了他那张悲伤得扭曲了的一张脸。似乎看明白了点什么。

    “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是何必呢？”哨兵有些感动。

    蔚光廷又说：“阳间的路你们拦着，阴间的路你们也不让过吗？”

    “好好好，就给你行个方便，但愿你们俩来生白头携老。”

    哨兵让开了路，望着蔚光廷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也算看得开了，这世道，死了倒是享福。”

    蔚光廷抱着少女一步一步出了城，来到他曾将少女救起的护城河畔。此时，天上星月灿烂，人间却是一片死寂。

    蔚光廷心志萧条。我连一个弱女子都救不了，还谈什么济世兴邦？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上就事事倒霉，如今到了三百多年前为何又如此不顺？当罪犯也好，当乞丐也好，也都认了，可是刚刚得到这少女的一片真情，转瞬间又化成泡影。前一世有李二丫之绝情，今一世方遇这知心妹子，连姓名都未来得及知晓，转瞬间人各阴阳尘缘尽。霎时，他对这个世界再没有一丝留恋。

    “老天爷呀！我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何待我如此不公？你为何总戏弄于我？我|操|你祖宗！”他仰天大骂。

    泪花又溅落在少女的脸上。

    “妹子，哥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哥知道你的心。哥已经答应了你，从今以后再不会丢下你不管。你听到了吗？哥答应你了！”

    任他肝肠寸断 ，千呼万唤，却再没有人来回答他。

    “妹子，你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呀？你一定是生了哥的气对吗？是哥不好，哥不应该那样铁石心肠。可是现在哥后悔了，哥真的后悔了！”

    “哥不想与你分开，真的不想再和你分开啊，你明白吗？你为什么这样倔啊？你就不能再给哥一次机会吗？”

    泪是冷的，风也是冷的。这个世界冷漠得让人胆颤，只有河水淙淙如诉，潺潺低唤。

    他抱着少女慢慢向护城河边走去。

    “妹子，哥知道你在等我。你别走的太急。别让哥过去后找不到你好吗？哥这就来了。这就来了，咱们永远再不分开，再也不分开。”

    他喃喃的说着，将少女的身体拥得更紧，将她冰冷的脸向自己的脸上贴去。河水漫过了他的膝盖，浸过了他的腰际。

    天堂里的妹子也许正在微笑着等着他，也许她笑的一脸的陶醉，一脸的幸福。因为都说天堂里不再有饥饿，不再有战乱，不再有离别，不再有冷漠。都说天堂里不会再有倒霉的事情，天堂里不会再有人世间的酸甜苦辣。

    妹子，哥来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