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一弹曲的。
夜幕如潮水一般,忽然就围拢过来,到处都是严严实实的黑。
方恋尘住的地方和自己工作的流连院隔着三条街,方恋尘从住处出来,转过一条小巷子,在巷子尾常年有一个馄饨摊子,一个简易的棚子,挂着马灯,锅里冒出的热气被昏黄的灯光照着,好像一些微尘在舞动,人走动时,带起的气流吹动着热气,如河水流动。
方恋尘经常在这儿吃,与摊主都相熟了,摊主是个笑呵呵的老头,给方恋尘端上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照例问一句,“闺女,出去啊?天黑,当心啊。”
方恋尘也不答话,只是笑笑,方恋尘特别喜欢摊主那一句“闺女”,觉得心里暖暖的,虽然摊主可能只是无意识的一句话。
吃完馄饨,方恋尘放下三个铜板,摊主手在围裙上擦擦,收了钱,笑呵呵地目送方恋尘,叮嘱道:“闺女,走好啊!”
方恋尘摆摆手,走入黑暗里,转过两条街。夜晚走在街上,看着人家门口泄出来的灯光和从门缝窗缝中逸出的欢声笑语,方恋尘有一种恍惚,好像走入别人的生活然后又走出,双肩上沾染了一些幸福的气息。
第三条街很热闹,人声喧哗。这是有名的花街,基本都是三层的小楼,挑起的飞檐,挂着红灯笼,门口站着浓妆艳抹的姑娘,甩着手帕,美目流转,巧笑倩兮,冲来往的男人飞着媚眼,娇笑道:“吆,大爷,来坐坐!”
一旦有人过来,姑娘满面堆笑,笑容重得都能掉下来砸着脚面,将客人迎进院子,又会有几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迎上来。
方恋尘越过正街,拐到后巷,从侧门进去。从后面的楼梯拐上去,这个小楼梯直通院子中间的花台,老鸨梁姨倚在楼梯口,磕着瓜子,斜着眼睛看方恋尘,拖长音调道:“吆~~~~~~~,方姑娘,您可来了,您可是比咱们的头牌还头牌啊。”方恋尘知道梁姨这是磕碜自己,也不答话,昂着头从梁姨身边挤过去。
梁姨“噗”一下,将瓜子皮吐得老远,轻蔑道:“以为自己是谁啊?不过是青楼一弹曲的。”
红蕉化好妆从里面走出来,笑道:“吆,瞧您说的,青楼一弹曲的怎么啦?都比咱们干净!”
梁姨赶紧换上一副笑脸,红蕉可是流连院的头牌,是老鸨的摇钱树,吃罪不起,“好女儿,你可收拾好了,前面的爷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红蕉从鼻子里哼一声,“就让他们等着。”老鸨干笑着。方恋尘感激地朝红蕉笑笑,红蕉揽过方恋尘肩膀,俯在她耳边道:“别理她,就是一老泼妇。”说着,自顾咯咯笑起来。
方恋尘是真心感激红蕉,自己会弹箜篌,但是工作并不好找,要不沿街卖唱,要不到富人家当歌姬,可是方恋尘只会弹,并不会唱和跳,又不想以色侍人。最后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到各个青楼找工作,很少人对箜篌熟悉,青楼更喜欢琵琶笛子笙箫等的。
到了流连院,梁姨也是瞧着箜篌好奇,就让方恋尘弹了一段,恰巧红蕉从旁边经过,一下子就喜欢了,坚持要留下方恋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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