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连院的头牌红蕉。

    红蕉的嗓子很美，高能高上去，低能低下来，尾音略微有点沙，格外的动听。箜篌音色宽广，表现力强，犹如一幅山水画，寥寥几笔的勾勒，远处的山，近处的水，大片的留白，意境悠远；而其他乐器，柔柔靡靡，犹如在山水细处用工笔用心描绘的一树树鲜花；红蕉的浅吟低唱则是一阵吹来的春风，绿了山水，红了桃花，绿到极致，红到酴釄，让人迷了眼，醉了心。

    台下的男人已经等不及了，大声嚷嚷着，也难怪，红蕉一个月也就上台表演三次，十天一次。并且红蕉的缠头费是极高的，不是一般人能够给得起的，所以，只好在红蕉登台表演时，过过眼瘾。

    红蕉挑了一侧眉，讥笑着，对方恋尘道：“瞧，这就是男人，得不着的永远是最好的。”

    拉开幕布，红蕉娇笑着袅娜走出，冲四周万福，四周响起口哨和掌声，有人呼喊着：“红蕉。”还有人往台上扔碎银子和铜板，红蕉眼角都不撩一下，细腰一拧，水袖甩开，曼声吟唱。

    方恋尘和一帮乐师们坐在后面，各自弹奏着自己乐器。方恋尘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弹着箜篌，浓密的刘海遮住额头和眼睫。

    但是和前几日一样，感觉一束专注的视线投在自己身上，方恋尘抬头，正对面二楼的雅间，挑开珠帘，一个男人斜倚在榻上，见方恋尘看自己，也不避开目光，直直地撞进方恋尘眼睛里。

    方恋尘受不住他的逼视，垂下眼睫，那男人微微一笑。

    红蕉的舞跳完，嘴里的曲子也到了尾声，水袖朝后一甩，袖中原先藏着的花瓣洋洋洒洒地飘出，落在台下，那些男人哄抢着花瓣，红蕉又背对着台下朝幕布走几步，忽而回头冲大家嫣然一笑，几乎夺了那些男人的魂魄，方恋尘和着红蕉的调子，手指在弦上一抹一搓，滑出一串颤音。

    在男人们还没有回过神来，幕布已经合拢。

    方恋尘已经将箜篌装入袋中，背在身上，等着红蕉过来，微笑道：“我走了。”红蕉一边上楼一边道：“走吧，路上当心。”说罢，头也不回，径自上楼了。

    方恋尘还是从侧门出去，快到侧门时，被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拦住，那人可能喝大发了，错把方恋尘当做流连院里的姑娘，毛手毛脚地想搂住方恋尘腰，臭烘烘的嘴就凑过来，“来来来，陪爷喝一杯。”

    方恋尘厌恶地皱眉，手一动，运气点向那男人的胸口麻穴，还没有触到，那男人就被推过去。一柄扇子顶在那男人的肩上，一个平静的声音道：“这是我的女人。”

    那人觑着来人，站得歪歪斜斜，仔细瞧着，咧嘴笑道：“原来是苏先生啊，失敬失敬。好，好，这妞就让给苏先生吧。”扶着墙走几步，抱着一根柱子胡乱地亲起来。

    方恋尘又好气又好笑，冲面前的这个苏先生福一福，低声道：“谢过苏先生。”

    苏先生点点头，扇柄在手心里慢慢敲着。方恋尘便从苏先生旁边走过，刚推开侧门，就听见苏先生在后面道：“你叫方恋尘？”

    方恋尘回身，点头，等着他说下面的话。苏先生展颜一笑，竟是十分好看，纵然是黑夜，方恋尘也觉得眼前亮了一亮。“你箜篌弹得真好！”

    “苏先生过奖了。”方恋尘轻轻掩了门，苏先生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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