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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凡人之心(伊莲恩6-10)

    6:

    一年过去,一片粉白的伽罗花花瓣落在伊莲恩鼻尖,她在训练场上醒来望着浮岚岛一成不变的碧玉天空。

    她从地上坐起,手指搓着迷蒙的眼睛,忽然感觉到手指背居然被揉的刺疼,伊莲恩这才松下手反应过来,因为昨天彻夜练习杀伤力强的火系魔法,她的十指已经被灼烧破皮,一晚上没有处理现在手指虽然有自动愈合的迹象,但是血块结痂还黏在伤口上,只要轻轻一扯就会发疼。

    她站了起来,拍了拍麻木发凉的双腿,然后提着装有校服的袋子进入训练场的公共浴室。这一年升学伊莲恩得偿所愿进入A班,她知道从C班升入A班她付出和牺牲了太多,但她却知道自己付出的终究是有回报的。

    她拿到了学校颁发给平民学生的奖学金,二年级的学费不再需要父亲操心,拿到奖学金后她去西区配了一副红边框的眼镜,三个多月前她在训练场上遭到火系魔法反噬,灼伤了眼睛,差一点失明,幸好在皇家医院里得到及时治疗,眼睛恢复了只是视力有所下降再不能恢复,本来她想要在皇家医院里配一副眼镜,但问了价格后便作罢了。

    隔间浴室里,热水如注,哗哗的从伊莲恩的肩膀上冲刷而下,她疲惫的低着头,半眯着眼睛看地上淡褐色的水流冲入下水道中,手指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在腾腾热气中,伊莲恩几乎想要靠在墙上睡去。

    突然见,伊莲恩听到“嗦”的一声响,抬头见原本挂在门背后的衣服袋子不翼而飞。她瞪大眼睛在淋浴喷头下不知所措却听到门外面传来幸灾乐祸的笑声。

    “哎呀,谁的衣服啊,丢在这里没人要。”

    “快扔掉啦,脏死了。”

    温热的水冲刷在伊莲恩脸上,心脏却逐渐冷却下去,她敲着门大喊着,“把衣服还给我!把衣服还给我啊!”

    “要你的衣服,出来拿啊!”外面的叫着,然后看着没有动静的门大肆笑起来。“一个贱民也配和我们穿同样的校服,和你坐在同一个教室我就觉得空气臭的没法呼吸了。”

    伊莲恩站在门后,敲打门板的双手慢慢向内窝成拳,十指指甲陷入肉里,她已经不觉得痛了,微张的嘴里满是无法叫嚣出口的话语。

    “出生低又怎么样?”

    “我是付出过多少才进了A班的,而你们算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凭借着与生俱来的能力就登入高处。”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又算的了什么。”

    但是她除了在心里愤愤怒吼还能做什么?赤裸的身躯被忿恨的屈辱包裹,热水冲刷着头皮,顺着发丝流进嘴里的时候竟有酸涩的味道。门外面的女生在笑着把她的衣服丢尽水池里,伊莲恩的身躯慢慢往下滑落,门板上八道血痕随着她的手划落,这仿佛成了一道充满诅咒的魔法符文刺森森的烙印在门板上。

    7:

    从训练池到宿舍后,伊莲恩感冒了一整周,没有告知过父母,自己一个人窝在床上,熬过最难受的日子。

    她不再去之前的那个训练场,即便有时候因为上课经过那里,她心里都会产生异样的羞耻感,那里的浴室成了她视线都不愿再落下的地方,但每次经过的时候,伊莲恩总是习惯性的握紧手心。她知道是谁整了自己,她每次在路上遇到那几个贵族少女的时候都以微笑以对,然后与她们擦肩而过。

    “神经病。”女生们看着她仿佛绵羊般温顺的笑容,心里发毛。

    伊莲恩不是不想去报复,她每日回到宿舍坐在写字台前笔尖一下又一下戳着羊皮纸,她把那些看不起她女生的名字都写在木桩上,然后再把这些木桩劈成碎片。不是不报复,只是时候未到罢了,伊莲恩相信着有朝一日她手里的刀刃劈下的不仅是木桩,还有那些令她恶心的女生们,而这个愿望就在三年级的校斗祭比赛上顺利实现了。

    二年级的九月,伊莲恩去皇家贵族学园以来第一次返回家中,父亲处于半休息半工作的待业状态,她们家里的经济越来越不景气,甚至连整个家,即使有人居住却还是笼罩着冷清的气氛。

    伊莲恩站在自家的客厅里,望着工作日还窝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父亲,她环顾四周,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室如悬磬。没来由的一口寒流倒灌入身体里,只是稍稍触动,就有万千的情感要从胸口里爆发而出。

    “其实手头上有一点钱不是什么坏事,比如当你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满意的用品都可以很轻松的买下,妈妈所想要过的生活就是这样,但家里现在的境况我们也许只能到要过梦笙祭的时候给家里添置一些东西,你父亲最近一个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家里,这样钱就成了不敢花出去的东西了。”

    母亲絮絮的说着,脸上一如既往的柔和,没有丝毫怨怼的神色,伊莲恩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不能接受家中现在的境况,她不想要这样捉襟见肘似的生活,她也如母亲那般,只希望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能够得到就好,她想要她的父母不要为这样物质的东西皱眉发愁,她在母亲的温和下却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屈辱和羞耻,她要改变这样的状况,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有怎样的牺牲,她都不想让父母,让自己过着这样节衣缩食的生活。

    8:

    从C班跳跃到A班起,从学校那里获得奖学金起,伊莲恩就相信自己是能够通过努力和付出,改变命运的,她平凡的状态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有那么一日她将一步步的走上巅峰。

    而这种自信,这种令自己所深信不疑的规则却在一个人的到来被彻底打破。

    “我是日奈森亚梦,你好。”

    这样看上去与她一样平凡的人,身边跟着四只召唤兽,却对魔法的使用一知半解。还有着令伊莲恩十分讨厌的地方,日奈森亚梦不安分,刚入学一天就因与白楼学生会有过节成为了年级皆知的人物。伊莲恩承认自己也不安分,但她不安分是不安于现状,是只存在心里的。而日奈森亚梦的不安分是她会把很多事情搅和在自己身上发生,她的言行举止很容易让她成为聚焦点。

    日奈森亚梦入学没有几天,学生会部长青璃就来找伊莲恩,伊莲恩怎么也没想到她遥遥仰望了尽三年的学生会令她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她满心里的欢喜,为自己骄傲,她很想仔仔细细的观察着青璃,想从中看出她到底有怎样的能力能够坐在皇家贵族学园的顶端。

    青璃的话题是日奈森亚梦,这让伊莲恩热腾的心顿时冷却了一半。那个平凡的女孩何德何能能够引起青璃部长的关注?

    你只要让她消失掉,不管用什么办法。青璃找上伊莲恩,她清楚明白青璃要自己做的事是什么,但即使是伤害人的东西,她也不会拒绝,她心里不想放过一丝和学生会有接触的机会。

    从进入学园那一天起,她就想登上白楼,去尝尝那种坐在高处俯视别人的感觉。

    她为青璃办的事没有办成,学生会另一位部长救下了日奈森亚梦,那是霁宁,是不断被女生们津津乐道的王子型人物。每一天班级里的女生都会犯花痴似得谈到他:

    “霁宁学长好帅啊~”

    “哦哦哦,他看过来了。”几个女生羞射的低下头或是捂起脸来。

    “谁让你叫的这么大声啊!”娇嗔的声音听在旁人耳里有着格外夸张的味道。

    虽然这样帅气的男孩理伊莲恩很遥远,但是同其他的女生一样,她也会在不经意间去注视他,他身上有着吸引伊莲恩的东西,比如他灿烂的笑容,俊朗的外貌,爽朗的个性,他的身上也有伊莲恩所向往的东西,天生高雅的天使族血统,同青璃一般站在白楼之上的闪耀光芒。

    这样的男孩从学校里走过,从来都不会对普通的女孩上心,他的身边又都是学生会里那些出类拔萃的少女,可是日奈森亚梦又是凭什么会吸引到霁宁的?

    她偷袭亚梦的事被发现,她被心里仰慕的少年恶作剧,她傻傻的跟着迦楼罗鸟跑,她看着巨大的金色翼鸟振翅高飞,像在她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那条掉线的红色毛线围巾被系在巨鸟的足上越飞越远,而她狼狈的站在地上喘气,心脏透析似得跳动。

    湖蓝的眼眸望着红线飞往高空,好像这一切都在告诉伊莲恩,她是只能在地上摸爬滚打的人,而日奈森亚梦她驾着金色迦楼罗鸟却同那些顶端的人站在了一起。

    日奈森亚梦和霁宁部长去执行校外任务,而伊莲恩在学园近三年连想都未想过一个新来的对魔法懵懵懂懂的交换生能够和学生会部长去执行任务。

    日奈森亚梦来学校不到一个月就获得校内给她的召唤兽。而伊莲恩至今未获得学校赠与召唤兽。

    日奈森亚梦成绩差的令整个班的人都要另眼相看,日奈森亚梦连三个魔法咒都背不出来,日奈森亚梦对梦笙的基本常识都不了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女生会跟她坐在同一个班级里?这个班级是伊莲恩付出汗与血的代价,削尖了脑袋才挤进去的。

    她恶心日奈森亚梦与霁宁的交情,她觉得日奈森亚梦简直是在攀附学生会的人,她心里不服,所以当深蓝搬入她们的宿舍的时候,伊莲恩主动的依附深蓝,她觉得深蓝是公主,她屈尊降贵的来到平民的宿舍,自己就必须抓住这个机会和深蓝打好关系。

    她也试图离间日奈森亚梦和学生会之间的感情,一根根竹签塞进饭团里,日奈森亚梦和她的召唤兽们全无发觉,她之前学生会的成员会发现这样简陋的恶作剧,但是足以令她们对这个平凡的交换生产生忌惮和厌恶。

    可是伊莲恩发现自己不管做什么也不会影响着亚梦受人关注的程度,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近三年的努力都成泡影,而日奈森亚梦却一步步轻松的登上辉煌的顶峰,那个粉发的女孩,相貌平淡,出身平民,实力一般,她却把伊莲恩多年来坚持的信念给毁灭。

    “你再怎么努力付出,也比不上别人的强运。”

    “你再如何在底层挣扎,也比不上别人受人助理,一步登上顶峰。”

    她在一开始比伊莲恩还弱小,却有恩惠之风扶持她直入云霄。

    伊莲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手里的羽毛笔不断搓着羊皮纸,好像这张羊皮纸就是日奈森亚梦的脸,她一下又一下,咄咄的将羽毛笔刺向羊皮纸就感觉自己是拿刀插进日奈森亚梦的脸上。湖蓝的眸子荒唐地涌动着怒意,憎恨侵蚀她的理智,她的情绪无处排解只能把那些羡慕,嫉妒,恶心,憎恨的情绪都糅合在一起,使劲的揉搓,无力的发泄。

    羽毛笔的尖端插进了伊莲恩的手臂上,一点点的淤红像治愈不了的炎症不断地在她的血管中扩大,填充她整个身体。伊莲恩在厌恶日奈森亚梦的同时也厌恶着自己。

    “你就是这样弱小,比不上别人。”

    “别人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够轻易获得一切,你如何付出却什么也得不到!爸爸说的没错,你就是比别人笨,你就是天生的愚蠢,你注定以后永远的平凡。”

    扎到最后,笔头被伊莲恩戳断了,她看着断裂成两节的羽毛笔,根根细长的翎毛落在坑坑点点的羊皮纸上,如同她那颗被别人的荣耀重重撞击的内心。

    “我不甘心啊!”眼泪大肆流落,她紧咬着牙关却还是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9:

    深沉的夜,枝桠倒影在玻璃上的影子飒飒摇曳,犹如鬼魅伸出的利爪步步逼近一般。图书馆的底层,一排排书架寂静的坐落在灰暗之中。天花板上高悬着铜制的兽型雕像,雕像瞳孔里点着照明的灯火,未知的风拂来,卷动书页,铜兽的眼睛闪动着熠熠光芒。

    皇家图书馆分为各种等级的区域分别存放着不同限制程度的禁书,普通学生,学生会成员,教师能够查阅的图书等级是不一样的,而伊莲恩此时身在图书馆底层的E级禁书区,属于禁书区的最低级别,这也是她的魔法所能破解的唯一一个禁书区。

    然而这样的做法绝对是违反学校校规的,但伊莲恩还是抱着一本禁咒魔法书细细读起来,即使她已经很注意周围的响动,似乎她还是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魔法书上,连有人接近她,她都未曾察觉。

    “小偷。”一声不怀好意的声音却轻轻柔柔的在伊莲恩耳边呵出,伊莲恩脑中轰然砸向,血液急速涌入大脑中,她整个人跳起来几乎没有把书拿稳。

    “谁……谁……”少女不敢大声惊叫,极力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慌的情绪,而那个说话的人却阴沉沉的笑着如影子般飘离伊莲恩几米远的地方。

    寂静的只有昏黄的灯火在跳动的图书馆,距离伊莲恩不远的人影摇椅晃,他整个身体都被黑色所笼罩,分不出男女,只看到那投影在墙壁上的巨大影子如一只黑色的妖瞳盯着私看禁书的伊莲恩。

    “校规,学生私入禁书区,轻则禁闭七日,重则逐出学园,但即便只禁闭七日,你的档案上也留下了污点,奖学金,A班的地位,所有的荣誉都要为这个污点,离你而去。”那人每说一个字就令伊莲恩的脸色苍白一分,冰冷芒刺扎入伊莲恩的后脑,她就像被人拿着匕首抵在了喉咙,不敢反抗一分。

    “不要说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不要说出去,不要毁了我。”伊莲恩摇着头喃喃着,她只觉得自己呵出的气都要被冻结,她不能被这样毁了,她不能失去奖学金,失去进入A班的资格,她要一张光鲜亮丽的档案去改变自己的人生,湖蓝色的眼眸里哀求的神色已经流露而出。

    那个人影子一闪,又迅速的出现在伊莲恩面前,此时她看到黑影手里多了一本古旧的书。“C级禁书区的《傀儡禁咒》,你想要么?这世界上能会傀儡术的魔法师没有多少人,如果你学会了……”

    那个人的声音没有威胁,只有步步收线的引诱,伊莲恩四肢僵硬的站在原地,声音颤抖的道:“你想要做什么?”

    “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不是杀人放火,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来过禁书区,这本C级禁书,也会是你的。”

    伊莲恩湖蓝色的瞳孔微微放大,对方巨大的黑色影子自天花板垂落而下,将图书室里原本昏黄的光线遮挡了一半,伊莲恩的脸上光影晃动,一种无法违抗的力量像磁铁一样吸引着她步步走进那个人。

    “好,你要我做什么?”

    夕阳欲落,十余匹马型召唤兽在草地上悠然行走,浅草刚没过兽蹄,各色的召唤兽仿佛开放在草地上的繁花般,水蓝,金黄,嫣红,月白,各色交织,而坐在召唤兽背上的贵族少女们身着精贵的骑装,领结,袖口装饰有颗颗红珊瑚或绿松石的佩饰,她们的身影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张张丰盈绰约的容颜洋溢着青春与活力。

    伊莲恩骑着借来的白翼飞马跟随在深蓝身后,她看着马背上带着沉重首饰的少女,心里满是讥讽却又在脸上对深蓝的每一句话都笑脸相迎。“深蓝公主的胸针真漂亮。”“深蓝公主的坐骑是纯血种的夜冥铁骑么?从来都没有见过它的速度啊。”

    深蓝挥着短鞭肆意乱指,周围的贵族小姐们对她这样无礼的动作都皱了眉头,“想看它的速度,谁出来和我比一下。”

    有人冷笑道,“纯血种马始终是马,怎么比的上混有龙血的独角双翼龙马。”贵族小姐里已有人早看不顺眼深蓝这个样子,听深蓝说要比试,便有人跃跃欲试的站了出来。

    伊莲恩在贵族小姐们的争风中暗暗低下头,她站在深蓝的左侧,没有握马鞭的手里小颗粒的魔法元素悄悄涌出,这是在图书馆里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教给她的招数,只用很细微的魔法凝结空气,没有特别心思去提防她的贵族小姐根本察觉不出这一小点的魔法起伏。

    手中的魔法元素将空气凝结成无形的针,伊莲恩慢慢垂下手,朝一旁的马腹下一刺,指头上没有任何动作,马吃痛惊叫一声便拉着未坐稳的深蓝冲了出去。所有人惊慌失色的叫起来,伊莲恩头皮上出满了细汗,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尖叫的深蓝身上,而她也要在这是抬起头,摆出一副错愕的神色。

    夜冥铁骑属于战马,速度飞快,贵族小姐们听着深蓝惊惶的叫声竟在马背上笑起来,“瞧她那样子,哈哈哈。”

    “还天天炫富,以为是公主就了不起了,连召唤兽都操控不好。”

    伊莲恩看着捂着肚子要笑岔气的女生们,自己也同她们一般露出笑容来。这只不过是一个恶作剧,即使是那个黑衣人让自己干的事,也没什么好过意不去的。大家不都是讨厌这个自大傲慢的深蓝公主么,深蓝这狼狈的样子不是大快人心么,她不过是做了一件消解大家心中怨气的事。

    伊莲恩想到这里,脸上的神情逐渐放松。夕阳的照耀下,湖水澄澈曜映着金色的光芒,远处的君山绵延,沉静在苍穹的怀抱中,她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深蓝这样嚣张跋扈的样子。

    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伊莲恩就知道深蓝因为乱驭召唤兽撞死了平民,知道她已经是一个落魄公主,国家外交根本已经帮不了她了,而伊莲恩只能强装镇定的告诉自己,这不是自己造成的。

    她只不过是小小给这个张扬的公主一个恶作剧,召唤兽不受人控制,谁知道深蓝会在街道上撞死人,谁知道深蓝会闯祸,这不是她的错,也没有人认为这是她的错。

    伊莲恩心乱如麻,她在审判之殿前同亚梦哈靡争辩一切都是深蓝自取的,但回到宿舍又坐立不安。黑衣人让她小小使计,深蓝就被关在审判之殿里了,她总觉得这件事没有完,而且还有可能会越闹越大。

    而当她在夜里再度潜去图书馆禁书区找那个黑衣人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伊莲恩在图书馆一直等到了凌晨三点,冷汗顺着太阳穴滑落,靠在书架上的身躯已经变得僵硬。伊莲恩顺着书架身体缓缓的往下滑,最终变成了一个双手抱着小腿的姿势。她已经感到自己被那个黑衣人骗了,她帮那个黑衣人做事,那个人是不会给她魔法禁书的。

    被人抓住把柄的滋味,被人利用了一般的滋味令伊莲恩感到无比耻辱的紧咬嘴唇,她越想深蓝的事越觉得害怕,只是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事情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可是天神用一记雷雨般的耳光摔疼了伊莲恩的脸颊,第二天的早晨茫茫大雨中她持着红色的油布雨伞站在四方广场上,看着深蓝的尸体被钉在审判之殿的大门上。

    大雨倾盆,伊莲恩却闻到弥散的水气里有浓重的血腥味。绝望的喊叫几乎要冲破伊莲恩的喉咙,但她生生的咬住牙关,闭上眼睛。恐惧穿透自己的身体,手里的雨伞已经掉在地上,伊莲恩的大脑已经不能在控制自己的四肢,她的手抓上自己的头发,身体在大雨之中颤抖了起来,她无力的弯下腰,手指甲用力的抠住头皮,她闻到了血的味道,是从自己手里散发出的血的味道。

    “不是我造成的!不关我的事!”心里在呐喊着。

    一如漫天的阴云覆盖伊莲恩的身体,年轻的少女尸首上蜿蜒的血液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颜色,伊莲恩整个人仿佛要陷入不可自拔的地狱污秽之中,她想要挣脱却发现那些污秽已经融入了自己的身体,刻进了骨髓里。

    当你的手一旦沾染鲜血的时候,就再也洗不掉了,当你开始害第一个人的时候,你就会去害第二个,第三个人……踏着她们的白骨,越走越远,再也摆脱不掉了。

    10:

    伊莲恩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在粉刷着蓝纹墙壁的房间里,她发觉自己的身体被包裹在狭窄的禁止内,大脑向四肢下达命令的时候,她一点都不了。

    是了,她在校斗祭上输了比赛,整个人毫无防备的从十多米高的地方摔下来,所以才会以这样的状态躺在了病床上。

    她不能动弹的躺在床上,只能眨着眼睛,没有神彩的目光盯着天花板。隔了良久,不知她脑内的思路飞向了多遥远的地方,眼角不断划下泪水,她想要为自己这样狼狈的遭遇大哭一场,她想要为自己这样形同废人般却无人依靠的处境大哭一。可是大声哭起来,胸口,胸腔都好痛,手指发麻就像有万千虫蚁在噬咬一般,鼻涕流进嘴里也没办法擦拭,她在这个学园里三年,不惜代价走往最捷径的路,但却还是输给了最不愿意输的那个人。

    “想再去复仇么?”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毒蛇般攀沿入伊莲恩的耳中。

    “你……你终于出现了,我在图书馆里等了你一个晚上,你……”少女止住哭声激动的叫起来,黑色影子走近,落在洁白的被单上。湖蓝色的虹膜上倒映着对方的容颜,伊莲恩急剧错愕的瞪大了眼睛,声线像翻卷的火焰倏然熄灭般,“怎么会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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