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5：不能陪你到最后1
愚人码头上海风鼓动，玖兰薰的衣袂猎猎飘扬，他望着浩淼无边的落花洋只想现在变作飞鸟带着馨离开，只是吸血鬼已经完完全全堵住了他的出路。
“放聪明一点，不想死就别挡道。”玖兰薰怒吼着，他踩碎一枚吸血鬼的头颅，宛如地狱中的魔物般降生于世上，无可违抗的纯血之位令吸血鬼节节后退，他是纯血，吸血鬼的纯血，王的威严绝不容许这些血统污秽的吸血鬼轻视。
然而从吸血鬼中冲出一人却丝毫不畏惧玖兰薰的纯血之威，架海的手背上生出三道白骨长爪朝着玖兰薰的胸膛划来。玖兰薰反身避开，然而眼中却流露出了惊愕的神情，之前就有一个扮作吸血鬼的人不惧怕纯血的威严，而现在又出现了一个，他很容易就联想到了这两个不惧纯血威严的人是一伙的。
玖兰薰咬牙，“圣约里到底混进了多少八族人？”架海始终都是沉默寡言的，他只全力以赴的攻击玖兰薰，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也不让他想着有机会能够突破愚人码头的这块防线。
突然间，架海身后有人惊叫而起，吸血鬼中莫名的产生了混乱，玖兰薰红眸一怔，心里居然不安的狂跳起来。
海，变成了漆黑的颜色，怒卷的浪涛犹如一座又一座连绵的山峰不断涌向港口，召唤兽尖锐鸣叫的声音覆盖过所有人的头顶。码头上的吸血鬼看到远处逐渐聚集的魔法气压，如同浪潮般的军队出现在了茫茫雾霭里，他们速度奇快，却列阵整齐从容。
很快奔跑在前方的几十名黑衣人踏上了愚人码头，紧接着刀光剑影，魔法的压力横扫而来，他们与召唤兽并行，撕毁吸血鬼的肢体，将吸血鬼踩踏成铁骑下的肉酱。惨叫的声音接连而来，训练有素的军队在手起刀落间收割着每一个挡在他们眼前的生命，然后在吸血鬼溃败后退的时候又干净利落的收回魔法召唤兽，列队站在码头之上。
军队整齐的从前至后分开出一条道路来，从最后面走上前来的是一位十多岁的青年，他双手插在腰间走到玖兰薰的面前，抬起头来的时候深绿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对方揉了揉黑色的卷发，好像他只不过是在悠闲散步的时候经过这里一样，在面对玖兰薰的时候还有些不知该摆什么动作的局促，然而看着他身后的军团，看着他黑色暗纹的华服，谁都已经清楚他是来做什么的了。
“吾乃西黎斯第七皇子，科林•；肯•；埃里克。”对方咳了一声，好像自己不适应这样庄重严肃的会面一样，他转而又改变了称为对玖兰薰笑道：“能够传承下一代的吸血鬼玖兰家族必须灭亡，给你两条路，第一条：和你的妹妹自裁在我的面前。”
“你做梦吧。”玖兰薰冷笑道。
科林用手指刮了刮鼻子，有些没办法的耸耸肩道：“第二条路，让我杀了你们两个吧。”
咆哮升腾的魔法覆盖整个浮岚岛的上空，聚集在公共休息室里的学生脸色突变，令人心惊胆战的魔法压力从外面蔓延而来，魔力较弱或是混血的学生受不了这样的压力，惊慌不已的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落花洋上惊涛滚动，万兽咆哮，海面被魔法的涌动掀起了十几丈高的乌黑浪潮，潮涌如一座座山峰般的向浮岚岛涌来，海水淹没了整个愚人码头。
天与海都在顷刻间变了颜色，亚梦望着撞击愚人码头的浪潮，在她回神之际，玖兰薰和馨已经被血族的军团层层包围住，她的大脑嗡的一声发出闷响，下意识的想要移动步伐赶到他们的身边，而自己的肩膀上却已经传来了蚀骨般的疼痛，妃茵身后的八足利刺有两根没入自己的肩膀上。
“别分心哦。”妃茵笑着提醒她，“你认为你能救他们么？”
亚梦心中砰砰的剧跳，她咬牙喊道，“我答应过……”她答应过善恶会带他们离开，肩膀上是火烧一样的疼痛，她的脚踝上生长出飞翔的羽翼硬是将皮肉从妃茵的利刺中抽离出来，她强忍着疼，冲着妃茵挥下魔杖。
突然迸出的火焰几乎要舔舐妃茵的脸颊，但她根本不畏惧，整个人冲破火焰朝着亚梦而来，利落的动作，身后舞动的八足一道道扎进亚梦的身体里，近身搏斗亚梦根本无法占于上风，不过几个回合亚梦整个人就从半空中被妃茵踢了下来，一头栽进了浅水滩里。
“唔。”妃茵的鞋跟踩在了亚梦的腹部，她疼的几乎要流出眼泪来。
“就你这样也配生活在梦笙里。”妃茵低头看着眼下无比狼狈的人，在自己的强攻之下只不过几招就败下阵来的少女，就是这副毫无反抗能力的少女居然还想着从血族军团中保护玖兰家的兄妹，“简直是在痴人说梦啊，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冰冷的海水冲刷着亚梦的身体，海水的盐分像一只只小虫钻进破裂的伤口里，即便伤口的血液在海水冲刷中被洗净，亚梦全身也异常难受的泛疼。她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反手抓住妃茵的手叫到，“你不是吸血鬼！”亚梦震惊的看着妃茵，如果对方是吸血鬼没办法还能在她流血的情况下还保持着镇定。
“你现在才发现么？”妃茵嘲弄地看着亚梦，她抓起了亚梦的下巴令对方的眼睛与自己的视线平齐，“你猜猜，我是谁？”妃茵轻声的说着，手指向里合拢，亚梦的下颌骨被捏的咯咯作响。
亚梦的手指在海水中握拢，蓝色的魔法阵从她的双手中浮现在水面上，十多道水柱如蛇般挥舞着。在校斗祭上亚梦就和妃茵对垒过，她心里清楚论实战能力妃茵真的比自己高出太多，但是在魔法力量上也许未必。
亚梦一心想弄清楚妃茵到底是什么人，她手中的画笔操纵水柱困住妃茵，又与小丝进行想想改造。亚梦在胸前结下一个墨绿色的魔法阵，口中喃喃魔法的咒语，魔法阵迅速转动挥洒出青色的粉末状光点。
“世间万物都在此，显现最本真的面目。”
哗的一声，妃茵只觉得胸口被莫名的力量猛地重击，双目突然陷入模糊中，天旋地转，而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施加在身上的伪装退去，几缕暗紫的发丝自额头垂下分割着她的视线，她抬起头来看到亚梦一脸震惊的样子，心里忽觉得格外的好笑。
阵阵袭来的海浪拍打在亚梦的小腿上，她身上有伤因此有些颤巍巍的晃了晃身体，在茫茫然的面对着那张紫发红眸的面孔喃喃，“怎么是你？”
一之宫夜站在亚梦的对面，勾起嘴角笑起来，“怎么不是我呢。”
亚梦现在的反应不是继续探究为什么这个女人要伪装成吸血鬼混入圣约帝国学院中，她忽忙回头四处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如果说妃茵是一之宫夜伪装，那么伪装架海的可能就是……
“你现在还有心思顾及那只汹猫么？”一之宫夜抱着双臂站在海水中，海风肆意吹乱她长而松软的头发，微卷的发丝贴在皙白的肌肤上，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她都彰显着妖异的妩媚。
亚梦发觉一之宫夜话里有话，她仰头看着天空上集聚的乌云在狂风的推动下形成旋窝的形状，海中的召唤兽在狂风中咆哮，一声比一声的凄厉，而在不远处的地方，海水漫过高地，淹没建筑的基座，
“你想要保护的人，已经来不及了。”一之宫夜的嗓音隔着翻腾的浪花传入亚梦耳中，她没有再缠着亚梦交战的打算，因为她已经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
不同颜色的魔法光束冲破云霄，碧蛉青色的光芒在血族的包围中搏命而舞，但这就犹如群蜂围攻落单的蝴蝶般，碧蛉的光芒逐渐被血族的人潮所吞噬。
亚梦猛地感受到了海与天之间的剧变，她惊恐的望着漆黑的天幕，看着一团猩红的光芒在血族军团爆炸开来，火一般的红色灼烧天空，漫天烟霞呈现在了亚梦的眼前，阵阵海风吹来，千万亿的鲜红花瓣如霏雨般散落。
“玖兰学长……馨学姐……”亚梦向玖兰薰和馨所在的方向奋力奔去，声音却很快被疾驰而过的狂风吹的无影无踪。
善恶站在花园的废墟之上，已经变得只剩下他一人的花园显露出颓败萧索的气息，他手指微动，风之魔法清洁了衣服和手上沾染的血迹。
他越过脚下堆积的尸体，卡俄斯断掉的头颅就在距离自己一米远的地方，那颗苍白的头颅正用一种神经质的眼神看着善恶，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好像整颗眼球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而对方永远都无法再闭上那双眼了。
夜风吹起他黑色的衣领，他仪态优雅的走过千疮百孔的花园，地面上血色的溪流熙攘流淌，将黑色的天空分割的支离破碎。
当他望见远处如火焰般燃烧的红霞时，脚下的步伐停住了。他没有过去，只是在注视着远方良久之后转身坐在了台阶上，闲然等待远处那一场战斗的结果。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红眸让他知道也许就在今夜，玖兰一族和西黎斯血族纠缠的宿命必将做出了结，如果再让两族的角斗持续下去的话，诸神将不在庇佑这个宁静的世界。
科林抹去脸上的血液，他的手背和脸上的伤口迅速愈合，血族军团将玖兰薰和玖兰馨包围在中间，在人数上极度劣势的情况下玖兰薰能够抵御这么久令科林有些出乎意料，但是无论玖兰薰再怎么反抗下去也都是无用的了。
科林环顾四周，血族军团困死了玖兰薰和玖兰馨，而在不远处还有残存的吸血鬼被玖兰薰身上的血香迷失了本性，他们正等着玖兰薰突破血族的包围，然后疯狂的围攻，吸食他的血液。
“只怪你是吸血鬼中的纯血。”科林道。
玖兰薰猝然合眼，原本灼灼燃烧的红眸在持久的战斗之后逐渐被疲惫覆盖，尸毒已经侵蚀了他的视线，一身的汗水像厚重的泥土一样压着他，也许过不了多久当体力耗尽，他站在着浪涛狂风之中就更加艰难了。
“我们的出生，有什么错？”玖兰薰反问科林，对于少年的疑问科林感到神奇的笑了笑。
千年前玖兰家就避世在结界中与梦笙的世界隔绝，没有去争求地位，权利还有吸血鬼该给他们的尊重，那片白茫茫的世界那么孤独，死寂，玖兰家生存在那里也只是为了能够安全的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
“梦笙只需要八族。”科林说道，这是对诛灭吸血鬼的解释，这个极其异类的种族是被诸神抛弃的孩子，他们无视法律，不愿受室安条约的约束，他们的魔法回路越来越污秽，留着这样的种族只是在和平的年代里种下隐患。
寒冷的风像刀子一样刮过玖兰薰的面容，他呼吸下一口气的时候，鼻腔灌入的凉在胸口里积累下比冰渣割开心肺还要刺痛的疼，他忍着不让自己咳嗽，紧咬的牙关溢出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一路流下。
孤立无援的，这个庇佑了他和馨两千多年的学园彻底的抛弃了他们，血族想让他们死，吸血鬼想让他们死，甚至现在躲在宫殿里以旁观者姿态注视着浮岚岛的各族君王都想让他们死。
梦笙只需要八族，原本吸血鬼只要随着时间自取灭亡就好，可为什么要出现一个世代纯血的玖兰家？他们从出生开始就是错误的存在。
“呵。”玖兰薰扯起嘴角，笑容蔑视着在场的所有人。“我已经准备好了最后的那条路。”他看着科林皇子说道，“是第三条路。”
有些事是他玖兰薰没有办法掌控的，而还有些东西是他要不得不去放弃的，当全世界与他为敌的时候，他还要怎么样去生存下去呢？已经被这个世界，逼得，无路可退了。
玖兰薰转过身，背对向科林，他看着馨跪在结界里看着自己，这样无力的躲在结界里看着自己战斗一定很难过吧，玖兰馨紧握的双手上满是被指甲抓出的血痕。玖兰薰执起馨的手，他仿佛无视了周围的血族，小心用魔法愈合馨手上的伤口。
“薰，有你在我不会怕的。”玖兰馨说着，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泪光，她心里很难过，一遇到危险都只是薰冲在前面，自己一直被结界保护起来，她第一次这样厌恶自己的弱小，厌恶自己无能为力，“我们一起战斗，即使是死，我们……”
玖兰薰一瞬不瞬的凝视着馨的面庞，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是不是和母亲那时候的一样，他曾在心里许下诺言，会为馨挡下一切的风雨，许给她安宁而美好的未来。
“不能陪你到最后了。”玖兰薰的手掌覆盖上馨的头顶，冰冷凄绝的脸盘上此时有无比温暖的笑容蔓延开来，就连那双孤傲的红眸都盛开出最璀璨柔暖的笑意。
沙罗水镜，两个人一世的安好，都成了一场梦。
一道道猩红的魔法回路出现在玖兰薰的肌肤上，他拥抱着杏发的女孩，女孩痛苦而惊骇的睁大眼眸，纤小的手指紧抓着玖兰薰的手臂，她感觉到了自己的体内的魔法回路正在迅速扩张，而薰身上的魔法却在迅速枯竭。
星轨运行的轨迹被打乱了，漆黑的天幕上一道红光如闪电般劈开厚重的云层，天空像是突然着了火，漫天乌云全被烧成了鲜红的颜色。玖兰馨的双眸在刹那间失去了焦点，她的头微微上扬，凄厉的电光不断降临到她身上，却伤不到她一分一毫，她的身体像被打开了一个缺口，不断吸食着来自天穹之上的力量。
“还在做无谓的挣扎么？”科林向玖兰薰叫到，他皱起眉头隐隐感觉到了此刻激增的魔法力量和之前的有些不同了。
赤红的光芒流淌在少年散落的黑发上，将玖兰薰的面容照耀的绚烂，他不断咳出鲜血，全身的每一处都在承受着巨大的疼痛，他整个身体都被掏空了一般，好像只要有人轻轻碰他一下，他就会像玻璃器皿一般散架碎裂。可是当他望着馨，看着魔法不断充盈少女的身躯，玖兰薰的脸上浮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孤傲的注视着科林，一字一字的说道，“这是我所选择的第三条路，从今以后，她将是王，吸血鬼再也无法伤害她。”他望着馨，他知道正在接受创世母亲所有祝福的馨不可能再有机会看到自己了，玖兰薰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从今以后，玖兰家只有她一人，这世间所有人再不能剥夺她的存在。”
脚下的浪花席卷上膝盖带走鲜红的颜色，时空在瞬间停滞，血红的光团以玖兰馨为中心迅速膨胀爆发，徒然间整片海域也随着天空燃烧起来，血红的光团被无形的力量震碎，天与海之间红色的花瓣肆意飞扬。
鲜红的花瓣之海，在海风的吹拂下花瓣漫天飘飞，犹如永不止息的花雨。少女从蜕变中睁开双眸之时，身边的少年只留下隔世的微笑，不复存在。
创世母亲将祝福分成两份给与玖兰家每一代的双生，但是将祝福全都引在一个人之上的时候，吸血鬼最原始的那一份血统将会随着祝福降落在那个人身上。
天与海在刹那间缄默无言，吸血鬼无不震惊的盯着那位在瞬间成长的少女，银杏色的长发垂于腰际，猩红的眼眸带着睡意苏醒，她好像从千万年之前，甚至是更远古的时空里被人唤醒，睁开绝美的眸子凝视着陌生的世界。
时间和空间在玖兰馨的身上融合，创世母亲的祝福也在她的身上绽放，她整个人在顷刻间蜕变，褪去了稚嫩，天真，两颗露出嘴唇外的兔牙消失了，婴儿肥的脸蛋被雕琢的庄严肃穆，杏色的短发长成了长发，她成了从天而降的神女，全身散发着夺目而不可抗拒的气场，在这漫天红雨飘扬中，玖兰馨站在天与海之间，成了整个世界的聚焦点。
世界在她蜕变于众人眼前的那一刻都安静了下来，好像所有的声响都已经死去。是的，死去，就如同薰死去的那样……
叭嗒，叭嗒，滚烫的泪珠从那双令吸血鬼身感畏惧的红眸里坠落，划过耀眼而精致的面容，从她的下巴边缘掉落在颈窝里。
她的生命里空出一块永远都无法修补的伤口，她的生命里有一部分，永远的失去了。
馨的目光流转，从血族到吸血鬼的身上，眼泪不断落下，她缓缓的开口道：“是你们杀了薰。”她仰头长啸，杏色的长发像被张开的蜘蛛丝网在馨的身后疯狂舞动，红彤彤的天空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痛苦而将云层撕裂开来，无数条漆黑的雷霆如暴雨般向着地上的人狠狠劈下。
整片大地都被她的力量所撼动，战栗的颤抖着。
白楼-浣羽湖畔
“这个是……”雪雅望着远处被扭曲的空气，在感受到巨大的魔法力量时，脸色刷的白了下来。
原本白楼的战斗忽然被打断，染晴站在与学生会对立的地方将释放出来的魔法重新收回了自己的体内，她注视着码头方向的漫天红光，翡翠色的眼眸露出了怜悯而悲痛的神情。
“是王的力量。”凉悉垂下了准备发动魔法阵的手，神色清冷的说道，“吸血鬼真王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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