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辰6

    尤小聪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好命，恍若梦中，眼前绝美的女子正对着自己倾城一笑，款款而至，柔骨姗姗，玉貌妖娆，眼波流动，灵动无双。

    宛若画中仙子。

    尤小聪的脸上几乎开出了牡丹花美到不行，却见仙子越过他，甜甜地叫了声：“曾少爷。”

    瞬间石化的尤小聪默默转过脸去，自言自语，“这姑娘哪都好就是眼神不大好，我这么个英俊美少年站在面前，活活给无视了，居然只看到那个小痞子。”

    “你是？”看着眉间含笑的姑娘，铭远蹙眉问道，好像自己与她并不相识。

    “我知道，她就是今天戏班子里扮演杨贵妃的那个花旦。”尤小聪举手嚷道，却发现那姑娘并没有看向自己，便乖乖捂住自己的嘴，作打死不出声状。

    “我好像不认识姑娘。”铭远搜肠刮肚还是未有记起对方是谁。

    “或许曾少爷早就不记得我，也难怪那日我并未留下只字片语，请问曾少爷是否还记得两年前花开富贵大门口，救的那个安徽姑娘。”

    “你是……哦，我想起来了，是你。”铭远在记忆中收索出那个单薄发抖的身影，实在无法与眼前惊为天人的她联想到一起，“看来女大十八变，这句话还真是一点没错。”

    “你终于记起我了，大英雄。”女子脸上划过一丝惊喜，铭远嘿嘿一笑，面露赧然之色，外人眼里，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英雄’这个词跟他这个小痞子扯在过一起。

    但他确实英雄过一次。

    两年前，铭远刚从英国回上海，一时无聊去了舞厅，还未到门口，听到一阵无助的哭泣声，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少女正拼命想要从几个凶神恶煞手中挣脱开来，她一边挣扎，操持着像是安徽一带口音求饶，“求求你们放了我，我不做舞女的，我真是被坏人骗来的，不是我自愿的。”

    这样的事，光怪陆离的上海滩并不鲜见，初来上海滩的少女，不谙世事，不知人间险恶，无助时恰巧碰见‘好心人’，运气好点的被人牙子卖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否则就是骗去了风月场所，以后便是永远解救不出来的万丈深渊。

    想着出门前，铭扬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况且此事也并没有弄清楚虚实，万一几人合伙的骗局，等他英雄救美时，这群人便趁机劫了自己身上的财物，时值乱世，什么样的事情皆有可能发生。铭远正欲低头离开，少女一双惊慌失措的眼，向自己寻求帮助。

    铭远心中暮然一紧，那眼神像极了多年前雨昕被劫走时的那种---凄怆而又无助。

    心中热血汹涌的他，挥拳冲了上去……

    “都想起来了？”她浅笑问道，铭远微微点头，她继续说道，“你救我性命，我本该当面言谢，可无奈那时的我真是害怕紧了，好不容易得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脑子只有逃跑的念头，所以才会未有道别就仓促离开。”

    “曾少爷。”她再次唤道，那日逃离之时，惶恐的她只记得，铭远对那几个打手，说，记好了，我叫曾铭远，有种让你老板去曾家寻我便是，她便在心中暗暗记下的名字，还有默默刻在心间的容貌。

    她的一再千恩万谢，令铭远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岔开话题，“这两年你怎么过的？怎么进的戏班子？”

    “我本出身于徽州的梨园世家，无奈家中惨遭劫匪，被洗劫一空不说，还落得家破人亡，全家上下十余口，只有被藏在暗室中的我一人苟且逃生。”回忆起那段往事，她眼圈泛红，微微哽咽，“本是来上海投奔一远房亲戚，无奈那亲戚早就搬了住所，沦落街头之际的我才会落到人牙子手中……”自己的身世过往，她细细道来，从两年前一直说到现如今，“后来我饿晕在戏班子门口，被莞香姐姐搭救了去，幸得自小耳濡目染会哼上几曲，班主便留了我，也算有个安身裹腹之处，不至于客死他乡。”

    “姑娘谦虚了，你现在可是凤云班的红牌，恐怕连我也不曾想自己救了个落入尘土的珍珠。”铭远笑着说，其他两人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各自的笑容并不相同，她的一颦一笑均有沉鱼落雁之势。

    “哎呀，大家还在等着我呢，见到你一激动都给忘了，我该去准备下一场了，先走一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匆匆走了两步，又停下里回过头，对铭远说道，“曾少爷往后若是想听戏，倘若不嫌弃可来凤云班，找我雒雪凝即可。”

    “好美。”小聪看着她的背影，情不自禁的叹道，三魂七魄似跟着美人一块儿去了，铭远试图一巴掌将他打醒，“美什么美，人家美关你什么事，少做大头梦。”

    “能跟她在一起，在梦里我也乐意啊。”小聪贱贱地说道，满脸的花痴状，令铭远瞬间有了呕吐的感觉。

    *      *         *

    江晏正急匆匆要出去，却被另一个同样焦急慌忙的身影撞了个正着。

    “靠，谁呀，你没……”江晏怒火中烧，可一抬头，看到撞到自己的罪魁祸首的玉貌娇娇时，欲骂出口的‘你没长眼睛啊’生生被咽下，换成轻声的询问，“你没事吧。”

    雪凝面带歉意，微微摇头，告辞而去，而他看着她渐渐远去的纤纤背影，半天没有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