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空庭春欲晚(二)
等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被送回来了。
她到底失望,自己怎么会在这般境况中睡去呢?她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甚至,她没有“看见”他的脸。
那道红色的绸布隔开了他们的距离,当然他们的地位悬殊太大了。可她很想看到他,尤其是他温润的手捏住她的脚的时候,这种意念在她的心中日日滋长,膨胀得让她几近窒息。
白丝罗上那朵缀绿叶的山茶花快完工了,晌午的阳光让人困乏,守夜的老宫女正从窗外闪过,穿针听到她在嘟囔着,昨晚不知是哪来的猫叫了一夜,闹得她神经紧张。老宫女打着哈欠,穿过屏门,穿针听到外厢房的门吱嘎响了一下。
老宫女定是补睡去了。
过了良久,穿针看见珠璎有些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匾额下,她起了好奇心,悄悄地跟出了屏门。秋荷的身影从竹影间闪过,出现在垂花门下,正打着手势朝珠璎作暗号。
正疑惑着,珠璎已经搬来了一把木椅,轻轻地放在厢房门口。秋荷登上木椅,从门檐上小心翼翼地抽了块瓦片,放在上沿门框上,闭门夹住,只露出瓦片的一小半在外面。看似满意,才偷偷地将木椅搬走了。
穿针悄然回到了卧房,继续挑起了绣针。
两个宫女想是去陈徽妃那里了,荔香院很谧静,阳光懒洋洋地撒满了整个院子。穿针也有了困意,想去弥勒榻上靠一靠,这时她听到了厢房的吱嘎声,紧随其来的是一声惨叫,又是啪的摔碎声。
穿针抬起她的小脚冉冉过去,老宫女躺在厢房外呻吟着,头被瓦片砸了个窟窿,血正滴滴汩汩从额角淌下来……
府里派了宫人过来调查此事,穿针解释说厢房顶上陈旧的瓦片松了,宫人见瓦片经年未翻新,确实容易出事,算老宫女倒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至此,守夜的换了个更老的宫女,一天到晚缩在厢房里念佛颂经,凡事不闻不问。
穿针听到了珠璎快乐的笑声。
这日是个下着雨的阴暗的黄昏,晋王早传了穿针过去,浴房又忙碌起来。
乘着步辇往晋王殿走,穿针把手伸出油布遮伞外,伞外是凄清而干净的空气。风里零落了海棠红,浅粉的花瓣被宫人的扫帚扫成一团胭脂球,柔弱地瑟缩着。她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楼殿阁,眼前再次浮现着一张艳丽清婉的脸,或庄或媚,或妍或素。
雨丝不经意地洒在手掌中,她缩回了手,湿润的手指间带起一个清芬的名字。
冷霜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