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衣

    “太完美了！”许思源又一次在心里感叹道。那无与伦比的美丽，那纯真、淑雅、淡定的气质，那待人的亲和得体，那工作的热情，那处事的冷静与聪敏，那浓浓的人情味，甚至那音清韵美的说话的声音……一个姑娘很难全部具备的这些优势和优点，恰恰全部集中地体现在这个姑娘身上。

    他从十六岁下放农村到进工厂直至今天，这么多年来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其根本的原因就是没有遇到理想的姑娘。而这个叫“小乔”的姑娘不仅理想，而且还大大地超过了他原来的理想。

    回到宿舍后，他就想，一定要把握好三天后取衣服这次难得的机会——向小乔姑娘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他想了一肚子的话，要对她说。但他最后顿悟到最关键的还是第一句——说不好，容易搞砸，说得好，事半功倍。他想到好多第一句，诸如：“欢迎你到我们工厂来玩。”“我今晚在银杏树下等你，好吗？”“我想请你一起上县城去玩，可以吗？”等等。但是这些话都被他推翻了，否定了。他觉得这些老套俗气的话都不适合对小乔姑娘说。可是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恰当得体的“第一句”来，最后他想：临场发挥吧。

    三天后也即第四天的下午，许思源早早地把活做完后，向班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工厂直奔银杏镇。

    他走进裁缝店，只见小乔姑娘正在一台缝纫机跟前忙碌着，便来到她跟前，轻轻地温和地开口道：“你好！”

    她抬头一看是他，含笑道：“你好！”随后起身朝那个大立柜走去。

    他紧跟在她身后。

    她来到大立柜跟前，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衣服，双手递给他。他双手一接过这套崭新又熨烫平整、妥帖的中山装，就深深地感觉到这身衣服做的非同一般。他在一块布帘后面把这套新衣一穿上身，就感到格外的合身。他走到布帘外的一个大镜子跟前照了照，又转了转身子瞧了瞧，真切地感到这身衣服的长短、宽窄、松紧都恰到好处。他转过身来，十分满意地对她说：“太好啦！再合身不过了！你觉得呢？”

    一直端详着他的她，笑盈盈地说：“是蛮好的，挺括，大气。”

    “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他由衷地赞叹道。

    早就在一旁瞅着的那位裁缝老师傅开口笑道：“你可是说对了！小乔不仅手艺好，而且为了你这套衣服她昨晚额外地熬了一个夜班，她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上心过，过细过。”

    许思源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感动和疼惜的情愫。

    “不过小乔的一番心血也没白费，你看你这身衣服做得几规正，几上档次，几有品味。穿在你身上你就像个新郎官！”老师傅满脸笑容地风趣地说道。

    “老师傅，没有新娘，我哪能当新郎官呀！”许思源也不无风趣地笑道。

    “当然是让你的女朋友做你的新娘呗！”老师傅笑着回应道。

    “可是我没有女朋友啊！”

    “啊！你这么英俊的棒酗子还没有女朋友？！”老师傅惊讶得眼镜都快跌下来，他连忙用手将眼镜扶正。

    “没开玩笑，是没有！”许思源如实坦言。

    “你的条件这么好，肯定眼光太高了，没把女伢们看上眼。”

    “不是，绝对不是，是我运气不好，没遇上合适的。”许思源分辩道，蓦然灵机一动，说，“要不，老师傅您就给我关心一个！”

    老师傅陡然一愣，旋即笑道：“好啊！你看小乔姑娘怎么样？”说着眼睛又瞅向小乔。

    “好啊！”许思源脱口而出。

    “师傅，你就爱拿我开玩笑！”小乔的面颊上顿然泛起羞涩的红晕，嗔怪道。

    这时来了位顾客，老师傅忙去接待了。

    许思源到布帘后面将新衣换下，拿到案台前，放在上面，从挎包里拿出一块三尺见方的灰布摊开。小乔连忙走拢来，用她那双娇嫩秀雅的小手将新衣重新叠好，搁在灰布上，将灰布系好，一个规规正正的小包袱就摆在了他眼前。

    “太感谢你了！”许思源发自内心地表示。

    “不用客气。”她微笑道。

    他到会计那儿将工钱付了后，又回到案台跟前，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的两手扶在案台的边沿，心里急迫的想对她说点什么，可是，心里憋得难受，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她似乎猜到他的心思，她也将两手扶着案台的边沿，默默地和他并排站着，似乎在等待他说什么。

    他扭过头来瞧了她一眼，骤然感到她传导给他一股巨大的勇气，他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店门口响起一阵喧笑声……

    三个跟小乔差不多大的姑娘走进店内。她们一瞅见小乔，就呼啦一下子，直奔她而来，并大呼小叫着：“‘乔西’！”“‘乔西’！”……一下子就将她围住。她们这个拉着她的手，那个拽着她的胳膊，争先恐后、叽叽喳喳道：“好久没见着你，好想你！”“你怎么没上我家来玩？”“我们是来做衣服的。”……

    许思源很清楚自己已坐失良机。他骤然感到心底里涌动出一种不可名状的难受。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拿着装着新衣的小包袱走出裁缝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