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飘进灶房的清风（2）

    从她进灶房到这时，她一直没说一句话，即便是向我传达某种意思也只是用手势。我不禁怀疑她是哑巴。

    我和她一起来到灶台的前面。我一看到灶台上搁放的一大钵子的珍珠般雪白耀眼的大米饭，和那三大碗包括烧白萝卜片炒高脚白菜炒雪里蕻腌菜的香喷喷的菜，感激之情油然生发。

    我正要向她表示感谢时，更为令人意想不到和更为令人感动的事出现了。

    我只见她盛了一碗米饭，拿起案台上的油瓶往碗里的米饭上浇了好些花生油，又用筷子将三样菜各往碗里夹了些，然后将碗和筷子塞进我手里，微笑着对我说：‘你们知青每天都吃这些粗菜，又没有荤腥，这会苦了身体的。你以后再做好饭后就先吃上这么一碗浇上花生油的饭，对身体有好处的。’”

    “她人真好！”乔溪情不自禁地感叹道。

    “是的，的确如此。”许思源深表赞同，又接着刚才的话说，“我好惊奇——她能说话啊！而且说话的声音和你的一样好听——宛若莺啼燕鸣一般。为了不辜负她的一片好意，我当着她的面往嘴里扒拉了一口饭……米饭嚼在口里，我顿然感受到花生油那奇妙的香味。乔溪，你知道吗？这可不是我们城市里吃的那种生花生油，而是熟花生油。下放时，我去过一个农村的榨油作坊，见到了榨油的情形。花生油是将炒熟的带壳的花生装填进一个古老高大的木制的轧油机里借用人工的力量轧榨出来的。人们都知道熟花生比生花生不知要香多少倍，可想而知，熟花生油当然就具备了生花生油所无可比拟的浓郁的奇香。

    我对她说，太感谢你了！我耽误了你给自己家里做饭，很过意不去……

    她含笑说她早已将家里的饭做好了。说完，又像清风一般的飘然而去……

    这天的午饭和晚饭也是她来帮我做的。

    可想而知——这一天我们知青小组每每吃饭时，那说我的饭菜烧得又香又美的赞美声不绝于耳。为了避免知青战友们乱开玩笑，我绝口不提她帮我做饭的事。

    后来的几天她每天早上来帮我做饭，我做午饭和晚饭时，她有时来有时没来。

    一个礼拜的做饭任务完成后，我已能熟练地做出可口的饭菜来。

    后来轮到别的知青做饭时，我就想，在我做这一个礼拜的饭的之前和之后，她是不是也同样地去帮他们做饭？但一想到他们做出的那么失败的饭菜，心里就得出了结论：她没去帮他们做饭。一天早上出工挖塘泥时，我的锹把断了，我回小组取另一把锹时往灶房里瞅了瞅，只见整个熏烟滚滚的灶房里只有一位男知青在手忙脚乱地忙活着，别无他人。这就更加确定了她没帮其他知青做饭。

    第二次轮到我做饭时，她就没再来了。”讲完这些，许思源含笑而又风趣地对乔溪说，“这就是教会我做农家饭的‘师傅’。”

    乔溪一直凝神静听着许思源的讲述，并沉思着。“多好的一个充满个性魅力的年轻的农村女子啊！但凡得到她热心帮助的好男人都会自然而然地对她产生好感，包括你，这很正常。但是直觉告诉我，你和她之间没有也不会发生爱情或者别的什么，因为像你这样一个人格纯粹的人，是不会不顾及他人的夫妻关系而向一个结了婚有丈夫的女子施与爱情的，而且你更不是那种道德败坏玩弄女性的人。”她颇有感触地说。

    “乔溪，你的直觉真的是太准确了，太透彻了！实际的情形也正如你所说的这样。你这般地深明事理、善解人意，真的是太令我感动啦！”

    “你可别夸我了，我只是站在我们女性的角度说出我的真实感觉。”乔溪含笑道，抬腕看了下手表，“时间不早了，咱们是不是得赶路了？”

    许思源连忙看了下手表：“哟，是得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