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同床共枕
“人已经走了。”
月蕖睁开紧闭的双眸,入眼的却是一片月白,带着那股好闻的寒梅香气飘入鼻尖,沁入心扉,还有那强有力的心跳声,与她心底那乱窜的小鹿,莫名清晰。
这一刻,一直觉得自己漂泊无伴的她,竟然生出一种名叫心安的感觉,觉得温暖,就连梦中她都没有渴望过的暖意,让她不舍离去。
“你怎会来这里?”
墨玊也没有刻意放手,依旧半搂着她,温声问道。
“我是来找伽罗的,那三位琴师就是她杀的,你在这里,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声音闷闷地从被窝中传出来。
“嗯,她就在隔壁。”
“难道这里有她的内应?就像你,你这位玉蔻姑娘,肯定是你安插在苏香楼的人吧?”
“没有,我已经跟玉蔻仔细询问过,那三人都是在第二天离开苏香楼后死的,而且他们找的姑娘不是同一人,据那三位姑娘所言,当晚,她们睡的都很沉,醒来时,那些男人已经离开了,并没有任何异样。”
“我刚看见她了,她正在吸食那个男人的元气,不过被我和苏三娘打断,应该已经逃了。”刚刚苏三娘从他们房间离开后就去了隔壁房间,却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说明伽罗已经离开了。
“嗯,不过苏三娘的人都守在外面,今晚是出不去了,不如就在这里睡一晚?”
“好吧……”月蕖早已困了,再加上被那温香暖玉抱着,困意更浓,迷糊间,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的……玉蔻姑娘呢?”
墨玊一愣,浅笑道:“她不在这儿。”
“哦……”月蕖嘀咕了一声,又喃喃说了几句话,不太清楚,墨玊便将头靠了过去,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才听清。
“我饿了……有没有吃的?”
墨玊笑了笑,想抽出手下去拿点吃的给她,却已经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了?”
他自然不知道,因为他,她一路快马加鞭,未安心歇息过,好不容易到了客栈准备吃点东西吧,又因他有危险而粒米未沾,此时早已饥肠辘辘了,可几日几夜未歇息好,她终究是抵不过这温暖的怀抱,让自己放肆睡了下去。
墨玊望着帷幔,静默良久,叹了一口气:“丫头,没有人教过你么?即便是在最亲密的人身边,也不能放松警惕。”
他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入睡。
而外头,苏三娘折腾到半夜也没看到一个陌生的人影,便带着手下人退了。
这一夜,相安无事。
月廾似睡了很长很长,醒来时,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时也不知身在何处。
而被窝另一边的暖意提示着有人才刚刚离开。
“醒了?吃点东西快离开吧,这会儿她们都还在睡梦中。”
月蕖被好听的声音拉回思绪,才想起这是哪里。
墨玊坐在桌边,很是闲情优雅。
“不……不用了……”她不敢看他的眼,捞起衣服想要穿上,却又想起什么,便背了过去,迅速套上,整理完毕,不过眨眼的时间。
墨玊失笑一声,状似不经意道:“哦,可你昨晚都饿晕过去了,肚子也响了一个晚上,确定不要吃?”
月蕖系带子的手顿了顿,回过身来看他,但见墨玊双指夹了一块桂花糕,对她扬了扬眉。
月蕖这才发现肚子真的有点咕咕叫了,可是……可是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是……昨晚她,竟然和他同床共枕了?
昨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陷进他的温柔中。
“不……不用了,南瑾逸还在等我,我得去找他!”
她找了一个不是借口的借口,便迅速整理好自己,往门口走去。
墨玊却眼疾手快地伸手拉住了她一只手,见她目光闪躲,知是踩住了尾巴,惹急了,便笑道:“孤苏河东,墨竹轩,等我。”
月蕖低头看了看那修长的手指,胡乱点头,待那五指松开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跑了。
墨玊望着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直至消失,回过头来再次夹起那桂花糕,却食之无味,便扔了回去。
这时,房门被敲了两声,他才收回思绪。
“公子。”原是玉蔻的声音。
“进来吧。”
推门而入的,正是一名清丽无双的女子,豆蔻如华,一袭水绿色清新衣裙,不似风尘女子,却别有一番韵味。
“如何?”墨玊并未抬头看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上的一枚耳坠,简单而有些刮痕,可想年代之久远。
上次分别还见两枚都在的,昨日再见,就只剩了右耳这一枚,却也因昨晚的慌乱,钩在他的发间,断裂了。
“已经发现她的藏身之处了,不如现在带人过去?”
“不用,”他摆了摆手,道:“你知道就好,时刻盯住了,有什么情况再动手也不迟。”
“好,那……”玉蔻看了一眼那风华绝代的主子,虽然跟了近一年,面对他时,却还是容易走神,“公子还有吩咐吗?”
墨玊这才抬头看她,将耳坠捏起给她看,问:“你看,能不能做一枚一模一样的来,顺便,将这颗磨亮一点。”
玉蔻愣了愣,从来云淡风轻的主子,竟然会拿着一颗女人的耳坠,如此小心翼翼,她屏佐吸,平息内心的动荡,接了过来道:“可以,玉蔻马上去办,不过……”她又仔细瞧了瞧,“这珍珠上面,应该是掉了一样点缀的饰物,公子可否说一下,玉蔻也好一起修复。”
墨玊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耳坠许久,道:“随意,就按你们女孩子喜欢的弄吧。”
“好。”
墨玊起身,淡淡道了一句“辛苦了”,便离去了。
玉蔻苦笑,却是因这一句客气话。
从前,他是不会这样客气的,这个耳坠的主人,到底是谁呢?竟会让公子改变如此之大!
且说月蕖出了苏香楼,才走没多远,就看到在茶楼等她的南瑾逸三人。
“昨晚你又跑哪儿去了?我在楼下都快把自己灌醉了还没看见你下来,我想那苏三娘都把出口堵死了,你也不能飞上天吧?”
南瑾逸一想起昨晚自己一身女装在一楼谄媚迎客陪酒,就全身难受,若不是萧随云来得及时,将他带了出去,他估计就要露馅了!
月蕖听闻他的话后,忍住笑意,道:“我当然是找了房间躲了起来,这不,舒舒服服睡了一觉才出来的。”
南瑾逸惊得包子都从嘴里掉了出来,“原来我都白担心了!”
萧随云笑了笑,问道:“如何?可见着墨玊公子了?”
月蕖点了点头。
南瑾逸:“他没事吧?”
月蕖又点了点头。
“那他去苏香楼干嘛?还是去的玉香阁!你可看到墨公子喜欢哪种类型的姑娘?好看么?额,算了,还是不问了,再怎么好看,估计啊,也不如他自己看自己的脸。”南瑾逸嘀嘀咕咕地说了几句话,又塞起了包子。
月蕖被问的一愣一愣的,丢了他一记白眼:“孤苏河东,墨竹轩,你自己去找他问清楚吧!”
言毕,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伽若,道:“我与小白出去办一件事,你们先去墨竹轩等我们。”
“什么事?让我去呗,小白他一个病弱弱的人,能干什么?”南瑾逸丢了包子,欲跟上。
“不用了,你们还是去墨竹轩吧,兴许,墨玊知道一些关于你师姐的事情。”
萧随云拉住了南瑾逸,道:“那好吧,你们早点回来,小白的毒性也就这两天可以压制住,可别耽误了。”
月蕖点头,与伽若离开。
“大师兄,你怎么了?”南瑾逸见萧随云盯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问道。
“阿逸,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白,很是怪异,不仅长相,还有他的行为举止,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有,月姑娘说他是为了救她才中的丧魂钉,那她有没有说,小白为什么会出现在扶剑山庄的后山?甚至是……密室?”
“这……”南瑾逸也迷糊了,“那天我看他中毒昏迷不醒的,也没多问,师兄你一说起,我也觉得纳闷了,可是,阿蕖的确也中了丧魂钉,只不过她和我一样,食过蟒蛇胆,才会百毒不侵的,不然,他们两个都会死在木青子手中,阿蕖也将剑谱还给扶云晟了,她没必要骗我们,说不定小白,是阿蕖从前一起行走江湖的同伴,我看他们两人,也挺熟的。”
萧随云虽有疑惑,可南瑾逸这一番话也在理,从与她认识相处以来,他一直在怀疑她,可她一直做着让他出乎意料的事情来,也许,真如阿逸所言,她只是一个善良却不爱与人打交道的女孩。
“你将我叫出来,有何事?”
月蕖将伽若带到了一偏僻处停下,伽若问她。
“带我去见伽罗。”
伽若看了她一眼,诧异她这么快就知道自己已经联系上了伽罗。
“我昨晚已经见到她了,她肯定给你消息了,你也别忘了,你的毒再不解,就会死。”
“可就算我死了,伽罗也不会放了那丫头,她是凤家后人,当年因为凤白重伤伽罗,她闭关了十年!你要知道,我们魔教人之间,从不会为了同伴而放弃自己的仇人,她现在留着她,不过是给你留一条路。”伽若意有所指。
“她不就是想完成你们魔尊的任务,带我回西域吗?放了凤青灵,我跟你们走便是。”月蕖冷冷道。
“为什么?”伽若不解,“为什么你又突然愿意了?月蕖,你真让我难以看透,若是你坚决独自前往,我还觉得那更像砻氏后人,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要改变主意?”
月蕖脑中一闪而过那风华的面容,眼神突然柔和了一些,可转而,又清醒过来,目光投向远方:“我不想被改变。”
伽若说他看不透她,可她知道,他看得很透,只要再看那人一眼,他就会猜出原因,比自己还清楚的原因。
离开鬼林的时候,她就说过,这世上,终究会有一种美好,即便是最冷漠的杀手,也不愿去破坏。
她知道他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背后隐藏了什么势力都无所谓,只要不要因为自己,打破了他现在的美好状态,就好了。
“伽若,你知道吗?我害怕再这样下去,我就不再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