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痴心不悔
月蕖不敢惊呼,只将自己埋在他温热的怀中,手指撺紧着他的衣摆,天旋地转之间,她已被扔到了床上,锦被一铺,她依旧在他怀中,一如那晚,却又有所不同。
内心挣扎了许久,终于她还是放弃了,如果他和她注定缘尽于此,那今晚就当她是真醉了吧……
也许,在他刚刚开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真心醉了。
这一夜,不能入睡的又何止他和她?
隔壁房间,沈烟坐在榻边,直到外面一切安静下来,心依旧不能平静。
“小姐,要不我去将月姑娘叫过来?她们孤男寡女的……”丫鬟绿弗有些难为情,“我看那月姑娘对墨公子可不一般,之前她还为墨公子挡刀。”
沈烟一脸落寞:“我有什么理由去呢?”
“小姐与墨公子相识近十年,那月姑娘与他认识才不过一个月,况且,小姐是为了墨公子才来孤苏城的,那九霄环佩不正是墨公子一直想要的么?小姐也是想亲自赢下,将它送个墨公子,就小姐这一份心意,墨公子也不该和其他女子在一起……”绿弗有些说不下去,这孤男寡女的,又身处这烟花之地……
沈烟眼角滑过一滴泪,闭了闭眼。
十年……
原来她已经喜欢了他十年,却仍旧似陌生人一般,一句沈姑娘,一声墨公子。
她自知自己是高傲而自负的,所以这一沟壑永远也跨不过。
她是堂堂江南沈家大小姐,是有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奇女子,为了他,一心学自己不擅长的琴艺,为了他,推掉多少名门子弟的追求?
这么多年,身边谁人不知她的心思?偏他每次相见就似初次见面,永远那样温文尔雅、进退有礼,就连哥哥都劝说自己,“墨玊无心此事,妹妹勿再痴心。”
可她不认输,坚持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等他一句话,哪怕是一句退让,她也心甘情愿,而如今,他和她似乎隔着一个魔咒,他不愿退后,她也不甘放低姿态。
他眼里,她是好友的妹妹,可以无限纵容,却抛不开一个礼字。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墨玊,你真狠心!可对她,却为什么变了?
“小姐,你别哭,我这就去叫墨公子来说清楚!”绿弗心疼自家小姐付出一片真心,却还要在这受委屈。
“不要!”沈烟抹了抹眼泪:“不要跟他说。”
“小姐……”
“你说的没错,已经十年了,他依旧无动于衷,这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早已输了,难道现在还要去自取其辱吗?”
“那小姐就要这样放弃墨公子吗?”
沈烟含泪而笑:“放弃?已经不可能了,我不能放弃他,可也不能放弃我最后的尊严。”
“小姐为什么还要这样下去吗?绿弗不懂,既然已经明知不可能了,为什么不放弃,放眼天下,喜欢小姐的人不计其数,只要小姐点头,比墨玊优秀的也大有人在。”
“我也不知道,也许,再等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改变我与他之间距离的机会,绿弗,我始终相信,我还是有机会的,就算他有了别的女人,我也相信。”沈烟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她是沈家大小姐,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端庄大方。
月蕖醒来时,身边人已不知何时离去,她推开门正准备离去,沈烟也从隔壁房间出来,对她笑道:“月姑娘醒了?墨公子让沈烟给月姑娘备了醒酒汤,绿弗,端过来吧。”
绿弗心理极其不爽,小姐自己委屈也就罢了,还要笑脸迎接情敌,当今天下,哪个女子有小姐这份大气?
月蕖愕然接过,总觉得那绿弗对自己有些敌意,莫不是因为墨玊?
她不禁心虚片刻,正埋头喝汤时,身后突然传来吵闹声。
“小白!老实交代,你怎么就睡到我床上了?”
“我都说了我不知道!再说睡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让我负责?”
南瑾逸被伽若这一番话气的吐血,追了过来打:“你不是说你睡屋顶吗?屋顶呢?喝醉酒了就爬别人的床,万一是个女孩子怎么办?”
伽若白眼:“你是女孩子吗?”
萧随云跟在后面对这两个小屁孩很无语,抬头一看沈烟和月蕖都在,便打了声招呼。
“沈姑娘,月姑娘。”
月蕖看那两人打得不可开交,皱了皱眉:“大清早的,有什么不满意的回房关门自己吵!”
闻言,众人皆是大笑,南瑾逸负气不理伽若,道:“阿蕖,赶紧回家吧,你也要学坏了!”
月蕖耸了耸肩:“无所谓了,该看的都看了,不该看的……”她不怀好意地在二人身上扫了一眼……
伽若顿时头痛,扶了扶额:“头好痛,沈姑娘,可否给我也来一碗醒酒汤?”
“沈烟已有准备。”沈烟捂嘴偷笑,让绿弗去端。
“怎么不见墨大哥呢?对了,阿蕖,你昨晚睡在哪?”南瑾逸下意识问道。
“咳咳!”正专心致志喝汤的月蕖被呛了一口,闷声道:“屋顶,屋顶。”
“你怎么了?怎么真睡屋顶?”南瑾逸关心问道。
月蕖没有看他,只是摇了摇头,沈烟笑笑,道:“早上墨公子的家童来报,那位凤姑娘醒了,墨公子见诸位睡的深,就先行回去了。”
“原来是师姐醒了!”南瑾逸霎时清醒过来了,“大师兄,那我们快回去吧!”
萧随云与沈烟告了别,便与南瑾逸先行离去。
“我们也回去吧。”伽若对月蕖说道。
月蕖怔了许久,点了点头,心中波浪早已翻滚汹涌。
“都已到了这一步,你也不用害怕了,大不了,我陪你杀出去!”
墨竹轩门口,伽若突然对她说道。
月挢头看他,很是惊讶:“你不是说,魔教没有同门之宜么?”
“在你还未踏入魔都之前,你不是我的同门,只是……”伽若盯着她看了许久,衷心道:“朋友。”
月蕖怎会不懂他的意思,道:“无论如何,我会让他治好你的。”
两人相视一笑,也许,这世上只有他和她才是同一类人。
所幸,月蕖等待的暴风雨并没有来临,凤青灵醒来对自己昏迷之前的状况完全记不起。
月蕖疑惑,按照伽罗的性子,她不可能这么轻易放了凤青灵的,她一定还在其他地方做了什么,凤青灵为什么会失忆?那个时候,她看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真实,那么怨恨,根本不像是**控的。
“你说,伽罗会不会已经告诉她了,却暂时抹去她的记忆?”
已然过去两天,凤青灵对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甚至在知道自己也有救过她时,道了一声谢谢。
这让月捃不安,她总觉得,凤青灵就是一颗不定时烟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有这种可能。”
伽若刚从墨玊那里放血回来,这两日清理的毒血越来越多,他脸色也越来越白,倒真与小白这一名字相映衬。
“墨玊不是给我们熬了很多补血的药么?凤青灵受了那么多天的囚禁,我看她都变得红润起来了,怎么你越来越白了?”
伽若瞥了她一眼:“我又不是女人,补什么血?”
月蕖闻言,也不多说:“反正身子是你的,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正说着,她看见凤青灵从对面走来,看架势,是来找她的。
月蕖一脸镇定,看来该来的,迟早会来。
这两日,为了不刺激她想起自己,月蕖特意不出现在她眼前,却不想,她终究是来找自己了。
“月姑娘。”
凤青灵隔了三步远,停下,叫了她一声。
月蕖未动,等着她下文,伽若也抱臂观看。
“月姑娘,我听阿逸说,那天你也去救我了,我却伤了你,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月蕖微微吃惊,但看她如此诚恳的眼神,看来果真是来道歉的。
“我没事,只是好奇,你当时为什么会那样。”
凤青灵一怔,想起伽罗对她说的那些话,难道,那个时候她失控,虽是被伽罗控制的,却是她内心的恶魔?
“凤姑娘?”
凤青灵一个激灵,急忙恢复理智,道:“谁知道那老妖婆对我做了什么,我现在完全记不起当时的情况。”
月蕖见她如此,并不再多问,只道:“那你好好休息吧。”
凤青灵走后,伽若却道:“这个凤青灵,你还是小心为好,她当初可以狠心推你下山,就证明她心思也不简单,虽然她目前看来是忘了那一段的记忆,但我总觉得,她还有什么没有说出来,你可别大意了。”
月蕖点头,却又道:“可无论如何,还是我欠了她,只要她不太过分,我也不会对她如何。”
伽若突然笑了笑,道:“我真不明白,你师父为何不直接把你送回西域?要知道你独自一人行走江湖,会有太多不可预料的事情发生,谁也不知道,你到达西域的时候,还是不是原本的你。”
月蕖不语,变化是有的,可她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对自己的人生有了更多的探索。
不过伽若的话也提醒了她。
“你说的没错,师父应该会后悔了,这次我没有动手,他一定会亲自来训我的。”
就这样,月蕖等着师父的出现,却不想连过三日,都没有动静,这让她很是疑惑。
这日,南瑾逸过来找她。
“阿蕖,明日便是听琴大会了,你随我一同去观看吧,也给沈姑娘助助威……”
月蕖正在房中练习穴位经络术,这几日她呆在房中无事,想起那日墨玊教她的行针术,觉得很是有趣,便从他书房中找了一些关于人体穴位经络的书籍,又跟童子要了一些细针和一个假人,无事便在房中练练手,不过她可不是要像墨玊那样行针治病,她只是拿那假人当个靶子,站在几尺之外,飞针刺穴,倒练成了一门不错的绝学。
几日过去,那假人身上已被扎了无数孔,书籍上所说的穴位她也记了个通透,童子似乎也发现了,今日又给她送来了几本,看书名似乎不同凡响,什么《黄帝内经?灵枢》、《针灸甲乙经》等等,内容比起她自己随手拿的更为博大精深。
这不,南瑾逸过来时,她正一手将针发了出去,因着他这一句话,惊着她射偏了,一阵扎在南瑾逸额头正中央,稳当不偏。
“谋杀啊……”南瑾逸斗着眼珠子,两眼一翻,人高马大的他倒了下去。
月蕖急忙跑了过去,察看了他一眼,将针拔了,道:“本姑娘初次学针灸术,你且当第一个活靶子吧。”
南瑾逸爬了起来,刚刚被她这么一扎,感觉头脑都麻了一片,却没什么痛感,麻过之后竟又有些神清气爽。
“好好的你怎么学起医了?莫不是真如墨大哥所言,你准备学好后带小白离开?”
月蕖起身,将针收了起来,“本来确有此意,不过现在,只能拿来练手好玩了。”
南瑾逸突然有些低落起来:“阿蕖,你真的要……离开我们?”
“南瑾逸,我们本就萍水相逢,何来离开一说。”
“那你要去哪里?是和小白一起吗?”
月挢头看他,觉得今日的南瑾逸似乎有点奇怪。
“阿蕖,你最近一直和小白呆在一起,你们……真的只是朋友关系吗?”
这句话,他一口气问了出来,竟是酸中带着委屈。
良久,月蕖淡淡道:“我没有朋友,他只是敲和我一路人罢了,你们也该上路了,不是还要缉拿妖女吗,已经耽误的够久了。”
“大师兄说已经另有计划了。”南瑾逸不经意道。
“哦。”月蕖往里面走,没再理他。
“阿蕖,朋友的话,我都不算吗?”突然,南瑾逸沉声问道。
月蕖沉默良久,回头看着他:“南瑾逸,无论如何,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
纵然要分别,纵然要为敌,可南瑾逸给她的温暖,她永远不会忘记。
南瑾逸笑笑:“无论如何,你开心就好,离开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月蕖点了点头,这时,外面传来一些声响,侧耳听去,是悦耳琴声。
“沈姑娘搬过来了,明日听琴大会便要开始,墨大哥在指点她,你要过去看吗?”他问道。
月蕖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针:“我不懂什么琴音,就不必了。”
南瑾逸还待说些什么,月蕖却已往卧房里面走,徒留一个纤弱的背影:“你回去吧,我要歇息了。”
南瑾逸无奈,便嘱咐她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她,便离去了。
月蕖被外边那些瑟瑟琴音惹得心烦,正欲去把窗户关严实,却突然射来一支飞刀,她双指灵敏截住,一看,与前几日在苏香楼的一样。
师父!
她看了窗外一眼,便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