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使小性子
伏琴琉璃般的眸子透出一丝难以置信，她侧过头紧紧抓着流音的手，哑着声音问，“我可以进幻音宗了？”
流音点头，温润如玉的脸上也露出一分笑意，“是的伏琴，我们都可以留在幻音宗了。”
流音此时心中也有一种莫名的惊喜，他忽然觉得，这样的结果，似乎也不错。
流音望着伏琴身旁红衣飘飘的美丽女子，温和地行了一礼，“多谢仙使出手相助。”
红烛对着流音却不似待伏琴那般亲善，她淡淡地说道，“如果这天赋石没出问题，小姐恐怕也只能从哪儿来便回哪儿去了。天意如此，也是你们的造化，不必谢我。”
说完，她轻轻拍了拍伏琴的手，低头温言道，“小姐，您旧伤未愈，早些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便是拜师大典，小姐您的性子沉静，到时候怕是要选个温柔一点的师父才好。”
伏琴心中虽然欢喜，但此时的她反而疑虑更深了，她微微抿了抿唇，声音淡淡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多谢。”
素来刁蛮的红烛却是温柔一笑，“红烛能有如今的身份，都是小姐的功劳。小姐，我得走了，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她松开握住伏琴的手，对着紫薇殿众长老微微点头，红衣翩然，一道流光闪过，已是消失在了伏琴眼前。
本是异彩纷呈的幻音宗天赋测试没想到却因为天赋石的故障在如此荒唐随意的氛围中落下帷幕。然而，结局虽然随意，却依旧再一次点燃了沉寂了十年的幻音宗。
采怜像个小尾巴一样，扬着一头青丝，一蹦一跳地跟在伏琴三人身后，她语声娇俏软媚，“流音，伏琴真的是夜星辰的妹妹吗？”
流音神态温和，轻轻“嗯”了一声。
“夜伏琴，嗯，不好听，不好听。”采怜歪着脑袋好奇地问道，“方才我见天赋石上刻的名字怎么就只有伏琴两个字？”
“我没有姓。”伏琴目光清冷，声音平淡。
见采怜一脸疑惑，流音温和地解释道，“伏琴自小便单独生活，不随父母姓也是很正常的。你看我，不也没随我爹姓吗？”
“我说呢，怎么伏琴气度如此沉静雅致，和明光殿那个粗俗鄙陋的野丫头一点也不像。”采怜眨巴着眼睛。
“什么野丫头？”流音皱起眉头，“星辰姐姐是水轻音长老的亲外孙女，也是测了这天赋石进的幻音宗，你为什么要喊她野丫头？”
采怜吐了吐舌头，咬唇委屈道，“她是从外面来的嘛，我也是听他们喊喊惯了的，不过……”怕流音和伏琴误会，她连连摆手道。
“我们可一点都没有瞧不起夜星辰的意思。她可是天赋九段，才拜入幻音宗十年就已经修到了空明境，我们羡慕都来不及呢！”采怜忽然脸色大变，“快，走左边，左边……”
浅草不明所以，只得扶着伏琴往左边的小径走去。伏琴顺着采怜的目光望去，淡淡的说道，“你的运气好像不怎么好。”
远处那人像是一团缓缓移动的火红烈焰，在采怜怯怯的目光中晃晃悠悠着踱向了采怜临时改道的小径。采怜瞪着眼睛，整个人顿时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倒霉！真是倒霉！今天出门怎么偏偏忘了翻看黄历……”
采怜巴掌大的小脸一片即将赴死的惨白，口中还不时念念有词。伏琴望着采怜如此模样，眼中露出一丝诧异。
那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采怜狠狠握了握拳，终于低着头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嗫嚅道，“长……长老。”
伏琴看见那人身形高挑，须发皆白，身上松垮垮的耷拉着一袭火红色锦袍，萧疏的白眉下，一双摄人的眼睛似乎还微微闪烁着淡淡的冷意。
那老者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好像完全没有看到采怜一样，竟是面不改色地绕过了面前乖巧行礼的采怜，悠悠向前方踱了过去。
三人都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伏琴也有些纳罕，“这人是谁？”
采怜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拍了拍胸口小声自语，“还好还好，没看见我，掌门保佑。
见伏琴疑惑，采怜面色难看，噘着嘴道，“他？他就是炼制出天赋石、在整个修仙界都是鼎鼎大名的卜黯焚卜长老。我跟你们说，他可是我们幻音宗名副其实的恶魔……”
“他很凶？”流音见伏琴感兴趣，也来了兴致，“怎么看你似乎很怕他的样子？”
采怜心有余悸的摆了摆手，老成地叹了口气，“这幻音宗，除了掌门，谁不怕他？听说他今年也有意愿收个弟子，不知道谁会撞上这大运。”
采怜忽然笑道，“还好他还不知道今天紫薇殿发生的事情，以卜长老极端自负的个性，若是知晓他引以为傲的天赋石因为你们两个在众人面前落了他的面子，可有你们罪受的了。”
远处的贪狼殿在飘渺的云雾中渐渐显露，采怜笑着道，“我得去找我娘商量商量这次拜师的事了。都测了十几次天赋了，每次都是七段，估计这次她总算是能死心了。”
采怜俏皮地向伏琴摆摆手，“明天说不定我也会到离火殿哦，到时候见啦。”
伏琴望着采怜一蹦一跳的背影，脸上浮出一丝清冷笑意，“流音，这仙家福地，你可还满意？”
流音没有搭理她，眼中却也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
白云摇摇，春风细细。伏琴踩着一路的似锦繁花和悠悠浅浅的乐声在浅草和流音的搀扶下回到了客居的院落。
伏琴扶着门栏依依地和流音道别，她望着自离火殿一出来便是心事重重的浅草，沉声道，“浅草，你去送送世子。”
“是，小姐。”浅草温柔应道。
静静地望着浅草和流音远去的身影逐渐变成两团模糊的汹点，伏琴轻轻关上门走进屋内。风帘翠幕，窗外的鸟儿欢快地啁啾，叶儿欢快地吟唱。站在窗边遥望的伏琴却是轻轻地、低低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而另一边，浅草也是面沉如水，她的声音尖锐刺耳，“流音！你为什么要留在这幻音宗？”
风把流音雪白的长袍吹起，流音的态度依旧是那么温和，那么沉静，“青荷，你最近越发急躁了。”
一身天青色衣裙的女子面色苍白，语声再也不复从前的温婉可人，“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留在这幻音宗！你不是说只要有了玄魄珠，你便可以甚至无须渡劫便直接飞升成仙的吗？可你，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幻音宗！你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你是为了她留下来的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为她留下来？”流音皱了皱眉，不答反问。他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那么温柔。
这温柔却叫素来平和稳重的女子失了所有的分寸，女子眼喷怒火，声音尖锐高亢，“因为你爱上了她！从你第一次真正见到她的那一刻，你便爱上了她！”
“我没有。”流音语声淡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日之事，我也没有办法。我并不知道会忽然冒出个连峰长老来。”
“你撒谎！”浅草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发抖，“什么没有办法，你分明是怕你的拒绝惹了那位小美人伤心！”
“流音，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我什么都信你。可唯独，唯独你刚才那句话，我不信！”
“信不信随你。”流音的态度并没有因为女子的愤怒发生丝毫变化。暮色斑驳，照在他如玉般温润的面颊上，给他更添了分出尘的气质。
“流音，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青荷青丝低垂，眼中泪水盈盈欲泣。“你怎么可以如此对我……”
望着面前清丽的女子粉面含泪、伤心欲绝的模样，流音终于叹了口气，“青荷，我以为你会理解我。伏琴她虽然体弱，但修为却不低，她那一身深厚的灵力恐怕连你都比不上，只是如今无人为她引导罢了。前几日舅舅也暗自派了些人去试探她，她虽然远远不敌，但凭着那一身强横灵力，却也能由着本能抵挡一番。”
“万一日后哪天你露怯惹恼了她，我又不在，以她的性子，你以为她会轻饶了你么？留在这幻音宗，我不仅可以保护你，而且进了明光殿我又多了四处行走的权利，还可以时常接近她。这样看来，咱们的机会岂不是更多？”
“真的吗？”青荷面上犹自含泪，但眼中却渐渐恢复了美丽的神采。她轻轻抱着流音的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痴痴的说道，“你放心，我不会惹恼她的。虽然我很不喜欢你这么待她。可我，我照顾了她这么多年，也是真心为着她好……”
暮色逐渐昏暗，流音抚摸着怀中女子柔顺的青丝，心思却随着晚风渐渐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