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不愿意
“伏琴，你可愿拜我为师？”
卜黯焚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脸上都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
罗八阵等长老暗自松了口气，这丫头的天赋他们都是能看得出来的，偏偏还是掌门点名要留下的人，若是做了自己弟子，当真是件麻烦事。说不准自己这一世英名哪天会栽到她手里。
采怜等几个弟子心中更是雀跃不已。卜黯焚这老魔头收到徒弟了？自己这下可算是安全了。
如此一来，几乎所有人看着伏琴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温柔起来。
伏琴站在采怜身边，依旧是目光沉静，她轻轻蹙眉，“我不愿意。”
四下一片沉寂，采怜小脸煞白，心里暗暗叫苦。这伏琴，也太大胆了，惹怒了眼前这素来无法无天的主，恐怕幻音宗所有的弟子都得跟着倒霉了。
更何况，在伏琴到来之前，自己可一直是卜黯焚最中意的弟子人选。万一卜黯焚一生气，不想收伏琴为徒又想到自己了怎么办？
但令采怜万万没想到的是，卜黯焚在一刹那的愣怔之后，脸上竟是生生挤出了一丝和蔼笑意。“我想你还并不了解我。在你之前，我卜黯焚一共收过七个徒弟，其中有六人顺利渡劫后飞升成仙。放眼这九州四海，恐怕也只有我卜黯焚一人能做得到。”
“你只有跟着我，才能真正达成你长生的愿望。其他弟子还未拜师，你还是先考虑一下，等其他弟子拜完后你再答复我吧。”
伏琴平静的眸子里漾起一丝波澜，她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好。”
伏琴心中其实也在暗暗思忖，虽然她对这卜黯焚了解不多，但他仙法高绝却是不争的事实，说不定真的能帮助自己找出病症？但一想到卜黯焚目空一切、藐视众生的神情，伏琴心里又实在不快。以后若真的拜了他做师父，自己真的能一直忍受他这种态度吗？
何况，她体质阴寒，这离火殿又如此高热，自己日后如果日日在此修行……金木水火土五系中，要说自己最不适合的，恐怕就是这火系了。伏琴心底暗暗叹息了一声，其实，能进这幻音宗已经是她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其他弟子的择师过程都很轻松，卜黯焚在表示出对伏琴极大的关注之后对其他的弟子的表现几乎完全不放在心上。而其他长老也趁机匆忙挑选了自己相中的弟子。
江攸运气最好，由于没有了卜黯焚强势插足，七段的采怜如愿以偿地拜了自己娘亲采红菱为师，他便也更加如愿以偿地拜入了仙法只在卜黯焚之下、名声却远比卜黯焚好得多的罗八阵门下。
本来罗八阵看重的是水家姐妹，但水中月年纪尚小，水家最近几年看起来并没有让她正式拜入十八殿的念头。而他本来最属意的水沉香，目光却自始至终都盯在一身火红长袍的卜黯焚身上。
罗八阵打量了一眼水沉香的装束，轻轻叹了口气，“人往高处走。希望沉香你有朝一日能在卜长老的栽培之下飞升成仙。”说完，便选了平日里修行最为勤勉的江攸为徒。
水沉香人如其名，雅致可人。她粉面朱唇，俏立在离火殿中央，一头柔顺的青丝只用一支朱红色的玉簪挽起，落下的长发不多不少、堪堪垂及腰际。白皙的右耳上坠着一颗朱红的玛瑙，尤其是还穿着一身朱红色的长裙，和这烈焰炎炎的离火殿十分相称。这是卜黯焚最中意的女子形象。
水沉香展示的术法是她近年自创的技能——暗香浮动。水沉香裙摆飞扬，口中轻吐灵诀，双手不断飞舞变换。
随着她手中灵诀的变化，一缕缕红芒在她手边缭绕，化作点点红光。水沉香白皙如玉的手中竟然凭空现出一支娇艳欲滴的桃花。
“拟物化形。”罗八阵的眼中满是叹息，“凭你如今这道行，能做到如此地步实在难得。”
“雕虫小技。”然而卜黯焚却只淡淡扫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暗香浮动。名字取得倒是花里胡哨，只是，除了你手中这团随时都会散去的灵力，老夫怎么没有闻到一分一毫的花香？你说的暗香又在哪里？”
“这术法练得太虚浮，可见你的性子也不实在。你还是另选名师吧，我已经决定收伏琴为徒。”
水沉香大失所望，她轻咬朱唇，“沉香无意与伏琴妹妹相争。但卜长老地位尊崇，便是多带一个徒弟，掌门也不会多说什么。”
卜黯焚的眼中再次流露出轻蔑傲然的神情，“我多收你一个有何用？你不是这块料，注定渡不过那仙劫、成就不了金仙。”
水沉香盈盈欲泣，她声音里的悲伤听得伏琴都有些不忍，“那沉香，沉香……还是明年再来吧。”她缓缓跪下，面色虔诚、万分郑重地对着卜黯焚行了个稽首礼。
其实她心中很想追问，那伏琴呢？伏琴看起来便是能渡过仙劫、飞升成仙么？然而卜黯焚行事向来全凭心意，说翻脸便翻脸。水沉香纵使心中有所疑问，也是万万不敢开口。
在场众人，除了水沉香定了明年再来，便只有伏琴还没有师父。离火殿上殿的长老中除了卜黯焚外却已经没有任何长老还没有收徒的。
在卜黯焚热切的目光凝视下，伏琴抿了抿唇，她声音清冷坚定，“长老抬爱，但伏琴素性清冷，怕是不能融入这火一般的离火殿，让卜长老失望了。”
“你，你……”卜黯焚完全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幻音宗竟然还真的有人敢拒绝自己。望着只静静站在那里便已经夺去殿中所有人目光的美丽少女，卜黯焚觉得自己这心里简直比才历了天劫还要难受。
“你知不知道，你这等资质。除了我卜黯焚，这整个幻音宗，再没有别人敢收你为徒？你便只能留在七杀殿那种普通弟子云集的地方，修习最低等的功法！”
“能进幻音宗，对伏琴而言已经是意外之喜。别的，伏琴不敢强求。”
伏琴的拒绝，让卜黯焚大受打击，他整个人似乎都显得苍老了一些。然而，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卜黯焚竟是离奇的没有生气。也完全没有像对其他弟子那样，一言不合便暴怒。甚至，是大打出手。
卜黯焚对伏琴是越看越喜爱，眼中哪里还有半分先前不屑轻蔑的神色。他心中悲痛，却依旧强颜欢笑道，“没事，没事。你再好好考虑，好好考虑。”
“你是我卜黯焚定下的弟子，他们那些小家伙反正是不敢收的。你明年再给我答复也是一样。”
“这是老夫无聊时做的小玩意，你戴在身上玩吧。”
一块青莹莹的麒麟扳指浮到伏琴眼前。伏琴伸手接过，一股凉意顺着手掌钻入体内，伏琴微微一震，顿觉心神大畅，这扳指竟有安养心魂的作用。
她睁大眼睛望向踏在火焰里的卜黯焚，没想到，这说话刻薄、举止冷漠的老头竟然一眼便看穿了自己体内魂魄不稳的状况。
虽然天赋测试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拜师大典却除了次次都来同样一出的水沉香这小小的不合宜外，近乎完美的落了幕。
采怜顺利摆脱卜黯焚拜入自己娘亲门下，简直把伏琴视作了再生父母。一路上对伏琴是千恩万谢，一直跟进了伏琴暂居的院落里。“伏琴，我真是太谢谢你了……”
流音白袍玉带坐在石桌旁品茶，见前后而来的二人，笑道，“谢什么？”他起身扶着伏琴坐下，温言道，“先坐下歇会，今日可还顺利？”
伏琴还未说话，采怜便笑嘻嘻地抢着道，“何止是顺利。简直有点离奇！”
“你家小伏琴由于姿容太过出众，被我们幻音宗仙术第二高绝的那朵阆苑奇葩相中，当即便想收作弟子。但……是！小伏琴竟然拒绝了！”
“她竟然拒绝了！你们知道卜长老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出了名的霸道又不讲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偏偏呢，仙法又高到离谱。整个幻音宗，除了掌门，谁敢忤逆他？”
“流音，小伏琴今日这行为，可比你那十段天赋更惊骇世人呢！我保证，伏琴一定会成为我们幻音宗最风云的女弟子的！”
“哈哈哈！你竟然拒绝了卜长老，你竟然拒绝了卜长老！”
采怜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快情绪了，她拍着手笑道，“你拒绝了他，却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保证，我保证，你从此在幻音宗便是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你了……”
“毕竟，你可是卜长老亲自定下的徒弟！而且，你是头一个拒绝了他，却还能让他如此看重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