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江湖路漫（1）出头

    琴儿独自泛舟归去，经过一片灯火零星的地带后，抬头已经望见了自己的居所——星玉楼。

    琴儿暗叹一声，正要停舟上楼去，突然，从旁边划来一艘小船，当头站的是一名阔少爷，摇着纸扇，向她搭讪道：“琴儿姑娘，刚才湖上一见，小生我对姑娘的琴音和美貌实在是倾慕万分啊。我专程在此等候多时，现在终于再见到姑娘了。”

    琴儿低了低头，轻轻躬身说道：“小女子怎么敢耽误公子时间，现在表演已经结束了，我也该回房休息了，公子也请回吧。”

    那公子爷摇了摇头，挤眉弄眼得笑道：“这星玉楼的床铺再软再暖和，也比不上我曹府里的寝室吧，琴儿姑娘，你不如就跟我回去吧……”

    琴儿眉头一拧，又拜了一拜，“公子说笑了，现在我就要回房了，要不会挨骂了——”

    “不打紧不打紧！”从星玉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了一名老女人，这看起来浓妆淡抹的女人，自然就是星玉楼的老鸨了。她走到岸边，笑着朝那公子爷鞠了个躬，“难得曹公子关心我们琴儿多年了，这次终于是专程来访，琴儿，你今天放假一天，妈妈不会怪你的啦……”

    琴儿一抬头，眼中闪过几丝晶莹之光，“妈妈，怎么你也——”

    老鸨又挤着笑颜对琴儿说道：“琴儿，你这番跟曹公子前去，说不定就荣华富贵了，而且这便宜也少不了你的——”

    “但是琴儿早已经说过了，”琴儿突然咬紧了下嘴唇，大声说道，“我卖艺不卖身，不管有什么人要带我出去，我都不会相从，妈妈你也说过会保证这一点的！”

    老鸨面露不悦，“琴儿，你入这一行也才三年，现在就已经是当红姑娘了，还不是妈妈我照顾你？现在就这点忙都不肯帮妈妈？”说罢她又向那曹公子低头打圆场，说道小女不懂事之类之类。

    曹公子一摆手，已经渐露不耐烦之色，“算了，这小姑娘不懂事，也不白费口舌了，这青楼歌女，说白了人就是青楼的货，现在老板娘都许诺了，还有什么好纠缠的？你们几个直接去把这姑娘给我带上船来！”

    琴儿听到这话，大惊失色，正要想办法反抗，突见从隔壁房檐跳下来两人，落在了船头。

    “是你们？”琴儿面色稍稍舒缓，面前这两人正是沈清言，唐羽，这两人和她独处一室也没动歹念，现在当然也是来帮她的。

    沈清言一落脚，立马怒目圆睁地指着老鸨说道：“你这臭女人，这些歌女庇护在这里只是因为她们无依无靠，借这个地方施展才能，维持生计，她们可不是你的什么货物！”

    老鸨歪过脸不和沈清言争辩，只是怪声怪气说道：“阁下又是什么人？我们星玉楼的事，也轮不到外人来管！”

    那曹公子早已不耐烦，指挥着身边的人朝沈清言唐羽吼道：“先把这两个小子给我抓起来痛打一顿！”

    那曹公子身旁有三人看起来也都是肌肉虬结，浑身是劲，听到这话，都朝沈清言他们跳去，想要一展身手讨少爷高兴。

    谁知，这三名大汉还没落脚到船上，只听得几声“哎哟”，就一个个都落入了水中。

    那曹公子满脸诧异，只见船上沈清言手中横举着剑柄，冷目盯着他。

    “记住了，不要以为钱多就可以看不起人！人生来平等，只是身处位置不同，时运有别，现在，就给这位琴儿姑娘道歉！”

    那曹公子惊惧无方，只是口中嚅喏道：“琴儿姑娘，对，对不起……”

    听罢，沈清言拉着琴儿，和唐羽就要转身离开。

    那老鸨看到沈清言功夫如此高强，此时也是心中害怕，但还是撑着胆子问道：“琴儿，想你穷困潦倒的时候还不是我收留了你，现在你就这么走了，可对得起妈妈我？”

    沈清言白了这老鸨一眼，突然纵身一跃，跳到那曹公子的船上，长剑瞬间出鞘又还鞘，只吓得那曹公子坐倒在船上，直到沈清言又跳开，他才缓过神来，摸了摸周身，也没什么伤痛。

    沈清言手上举着一个钱袋，扔向老鸨，“你们这种人不就是为了钱么？这里的钱够给她赎身了么？”

    那曹公子在一旁摸了摸腰包，“这是我的钱包——”

    老鸨面色为难，看着这曹公子，又看看沈清言。

    沈清言一瞪曹公子，怒道：“谁说这是你的钱包！上面写了你的名字吗？你伸手问你家里拿的钱，我出剑从你身上取走的钱。你有什么意见？”

    那曹公子面色窘迫，只能点头称是，心中苦不堪言。

    沈清言又朝老鸨说道：“听到了没，这公子爷说了，这钱不是他的，那就算是我给你的，你大胆拿了就是了，这些前现在够了吧？”

    老鸨一边看那钱袋中白花花的银子，一边笑逐颜开，赶忙答道：“是，是……”

    琴儿看着眼前情景，心里只说不出的难受，也掏出自己钱袋中的钱，朝老鸨砸去，“我原本以为你是疼我们这些孤儿，才收留我们，虽然身份低微，但是也自求其乐，今天我才看到，这个地方其实如此龌蹉！”

    说罢，琴儿用力划着桨，背对着星玉楼慢慢远离，沈清言唐羽也在船上，和她一同离去。

    划了不一会，天色已经见亮，只是天色灰蒙蒙，冷雨逐渐滴下，这天就如同琴儿的心情，依然是淅沥沉闷。

    沈清言看她累了，上去接过船桨划了起来，而琴儿坐在一旁，只是呆呆望着水面，坐在舱里，眼泪不自禁地顺着面颊滑落了下来。

    沈清言唐羽对望一眼，眼神都低沉下来。唐羽知道她心情不好，再多言语也无益，不如让她自愈。

    而沈清言这时便坐到琴儿身旁，转了转眼睛后问道：“琴儿姑娘，你以前可这么哭过？”

    琴儿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柳眉微抬，带着几分抽泣声，“你问这个做什么？我在外人面前自然是很少这样哭了。”

    沈清言摸了摸下巴，抬头想了想说道：“我猜也是，像你哭起来这么一副楚楚动人的仙子模样，尘世间怎么会多现？”

    琴儿一听，立马不哭了，腮边一紧，抿住嘴唇，憋住眼泪，也不愿意再哭。

    唐羽在一旁见状，知道琴儿是不愿被沈清言戏弄，一时间看不下去，便走上前沉声对她说道：“我这朋友天性轻浮，你可不要介意。”

    沈清言一听，又忍不住要和唐羽拌嘴，但唐羽转头又立马对沈清言正色道：“你是不是又以为自己帮了一个人，心里了不得了？现在琴儿姑娘虽然从那烟火之地出来了，但是毕竟还是少了个饭碗。人各有志，或许做的事不尽相同，但都终归是要吃饭的，现在琴儿姑娘这方面的烦恼也接踵而至，可都是拜你所赐！”

    沈清言听到这番话，眨巴眨巴眼睛，低下了头，还真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