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挑拨
少年一听她这称呼就皱了眉,困惑地看了她几眼才道:“你谁呀?谁是你表哥?”
一切的动作发生的太突然,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待得李氏率先反应过来,便沉了脸:“谦哥儿,休得无礼!”顾定延也不自觉地上前站到顾西身后,神色不悦地看着姜谦。
姜谦这时才瞧见李氏,立马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母亲?您何时回来的,怎么也不派人跟我说一声?”
李氏仍还虎着脸,拉着他走到顾西面前:“这是你过世姨母的独生子西儿,今后便住在我们家,你怎能一见面就对人如此无礼?”
“原来是这样。”姜谦愣了愣,立刻伸出手准备把刚才揪出的褶皱抚平,顾西毕竟是女儿家,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便撞到了站得很近的顾定延。两人俱是一愣,对视一眼,小童便又眉眼弯弯起来,惹得人欢喜。
“谦哥儿!”李氏皱眉。
“都是我的不是,吓到表弟你了吧?”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抱拳半躬,“这蜀锦原是我前几日衙要用来做一身新衣服供过些日子的诗会用的,今日早上起来找了半日都没寻着,便有些着急,正好在这儿碰上表弟,见你身上穿着那蜀锦织的新衣,就想岔了……”
“一匹布罢了,值得你这样大费周章?我看它好看,便拿来做一套新衣送给你表弟了。”李氏无奈地直摇头。
姜晴容见状笑了笑,上前来打圆场:“母亲也知道谦哥儿最着意打扮,这蜀锦他说是挑好的,那想必就挑了不止两三个时辰。这骤然不翼而飞又穿在别人身上,若换了我,我也是要不高兴的。”
“你啊,就知道宠着他。”
这一副母慈子孝的全景图看上去格外温馨,姜晴容却不动声色地瞟了被冒犯的客人一眼,片刻后便蹙起了眉头。
那顾西仍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傻乐模样,难不成,袁妈妈真没有同她说那件事?
思虑之间外院的管事已经到来,李氏将院落分配好交代了几句后便放了人走,说是待他们休息片刻后再带去给太夫人请安。
“西表弟的院子和我的正挨着,有事尽管去找我,就当为今天的事赔罪了。”
顾西讶异地看了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姜谦,和善地点头笑了笑——这人乍看之下确实不靠谱,但和她原主的年纪相仿,说起话倒还一条条的,可见要胜出同龄人许多。倒也不是什么胡搅蛮缠的性子,她自然不会苛责。
李氏毕竟管着武定侯府这么一大家子人,乍然离开一日多府里就堆积了不少事要处理,转眼便被大厨房的管事娘子请去过目采买单子,叮嘱姐弟俩几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姜晴容见姜谦仍还瞧着顾家人离开的方向,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忍了忍怒气,微笑道:“谦哥儿,你觉得西儿表弟怎么样?”
“挺好的呀。”姜谦笑眯眯地点头,“原先阖府的男子里就数我最小,眼下来了个喊我表哥的肉团子,还真好玩。”
虽说刚才是一场误会,但他想起顾西皱巴着脸委屈地盯着他的小表情就忍不住想笑,实在是太好玩了。
“是吗?”姜晴容目光一闪,意有所指地道:“连你见了一面都这么说他……不过你可要小心啦,西儿表弟这么听话懂事,母亲可喜欢他了,我都得靠边站。你可别随便招惹人家,小心惹得母亲不高兴……”
“长姐你开什么玩笑呢?”姜谦不以为然,“再怎么喜欢他,我才是母亲的儿子,总越不过我去的。”
“说的也对。”姜晴容笑着摸摸他的头,眸色却暗沉得可怕:姜谦面上大大咧咧,心里通透着呢,别看他眼下不以为意,心中却少不了埋下一根刺,日后一旦起了疑心……有她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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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侯府外院西侧并着一排小院,皆是供外宾临时居昨是男丁长住的小书房。
顾西摸了摸黄梨木做成的大案桌和床榻,也不由暗叹:这镇国公府,果真是泼天的富贵,对她一介孤儿竟也用得上这样的物什。
李氏倒也记得她的承诺,将她与顾定延的书房安排在了一起——仅仅一墙之隔罢了。
顾承延即将离开,两兄弟许在说知心话,顾西不便打扰,便推了西侧的窗子,靠在临窗大炕上铺设的金线引枕上看风景,鼻尖皆是淡淡的花香。
“四少爷呢?”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顾西睁开眼,微微蹙眉看向窗外约莫有十岁大的男孩子,新配给她的婢女香儿便笑着解释道:“表少爷,那是西府寄居的陆家表少爷,比您大三岁,平日里经常来找四少爷玩……”
镇国公府和武定侯府毗邻而居,关系亲近,中间更有打通的月亮门,伺候的下人们便按方向将国公府称为西府,侯府称为东府。
顾西想起西府的国公夫人似乎就是姓陆,便理清了关系,便继续漫不经心地吹着风眯着眼听闲话。
“回表少爷,四少爷方才出去了,至于去向么,小的也说不准。”
那陆家表少爷便夸张地叹了口气:“唉,我这儿刚得了前朝远山居士的春熙图,准备明日送给先生的,这可是真迹……原先想先让四弟瞧瞧的,看来他是没这个福分呢。”
小厮闻言不敢答话,只能尴尬地赔笑。倒是顾西听见这话睁开了眼,若有所思地瞧了他手中抱着的锦盒一眼。
“他说的先生是在府里教书的国子监老先生吗?”
“是的。”香儿笑着点头,低声道:“这老先生学问很高,脾气也不小。每年秋天,不管是新进的学子还是老生,为了讨他老人家欢心,一般都会准备一份厚礼,看来陆家表少爷这是已经准备好了。”
哦,也就是相当于每年都要交一次见面礼那么丰厚的束修了。
顾西拧着眉头纠结了一下,终是忍不住对着窗外的人道:“既是送给先生的礼物,陆家表哥你还是当心些好,春熙图真迹可是很难寻的。”
陆明陶不意还有人听着他讲话,先是一惊,向姜谦的小厮打听了说话人的身份后就不以为然地笑出了声:“我说顾家表弟啊,你还是早些准备好给先生的见面礼吧,实在不行来向我讨教也是可以的,毕竟你从常州的乡下来,见识短也是可以理解的,就别来指摘我这宝贝春熙图了。”
说完,便大摇大摆,趾高气扬地走了。
顾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离开,良久才长长叹了口气:这世道啊,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也罢,反正丢脸的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