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声名起
仅仅半日的功夫，阆中有神医做出了神乎其技效果远超御用玉容膏的治伤膏药的事便传遍了整个保宁府。尤其当这等传闻中夹杂了周家的存在后，原本不以为然的人家也开始蠢蠢欲动，欲一探究竟起来。
成奚堂的大门口一下子变得比先前更热闹了。
然而对于这份热闹，医馆内的大夫和伙计都无动于衷，价值千两的青娥膏亦同先前的灵药一般一日只卖十瓶，一些因路程遥远后到的人无奈地发现自己扑了个空，本心有不忿，然而听了门边搬着板凳嗑着瓜子的百姓们口口相传的周八小姐上门致谢的故事后，一腔怒火也就浇灭得差不多了。
周大人都肯让嫡女来给这大夫捧场，他们这些差得远的人家哪还敢发什么脾气？
于是许多人便在附近的客栈住下，暗暗盘算这次日一大早便去排队买药，买回去后无论是放在家里典藏或是送给上峰，都是极划得来的买卖毕竟，这可是周八小姐实打实用过的啊。
然而这群人第二日兴冲冲地再去时，却发现医馆的大门紧闭，不由面露愕然。
卖鱼的妇人看着他们笑：“这白大夫每日上午都要去采药，原本会留个账房看店，许是今日起晚了直接去了城外吧”
采药？
能做出这等神药的神医，竟还要亲力亲为采药？
众人更加愕然。
顾西确实起晚了一刻钟，然而却不是因为出城采药，而是因为今日是栖霞山社学放榜兼开学的日子，她要留在家里同大家一道吃饭。
顾家原本并没有一大家子一起进早饭的习惯，但栖霞山社学开学乃是保宁府一等一的大事，顾家人自然也是十分重视，一大早便将众人聚在一起等待放榜。
十几道开胃又清淡的小菜摆了一桌子，中央有三个大菜，瞧着便让人很有食欲。
顾大老爷夫妇坐在上首，神情俱是恬淡自然，顾大老爷更是摸着胡子笑道：“没什么大问题，大家一边吃一边等吧。”一副对小儿子颇有信心的模样，放在桌上的筷子却动都没动一下。
顾家的大家长不动筷子，其他人自然也不好先吃，顾西对面生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胖子看着摆在中央的红烧肘子眼睛都直了，她瞧在眼里，不由有几分好笑地和身侧的顾定延对视一眼。
顾定延亦有些无奈。
他一早便拿到了周家给的入学帖子，这事也并未瞒着爹娘，没曾想二老还是这么紧张。
好在这紧张的气氛并未维持多久便被气喘吁吁跑进来的小厮打破了。
“老爷，夫人，二少爷中了社学考试的头名！”
“做得不错，不过可不许骄傲！”顾玄永立刻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顾定延的肩膀。虽装出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眉间还是难掩欣喜，大手一挥便给了来报信的小厮一笔不菲的赏钱。
“恭喜二弟了！”
“定哥儿可真厉害！”
其余人也纷纷笑眯眯地凑趣，两个小胖子含含糊糊地跟着祝贺了一下，便忍不住各自夹了个肘子嗷呜一口咬下一大块。
方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伸出手一左一右地拧了两个小家伙的耳朵，惹得他们嗷嗷叫。
“行了，让他们吃吧。”顾大老爷难得高兴，也不计较这些虚礼。
气氛顿时和乐融融。
“这是什么？”
顾定延挑眉看着顾西神神秘秘从猩手里拿过来的食盒。
“糕点啊。”
他不由一笑：“总不会是你做的？”
顾西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
琴棋书画医她都懂，但女红和厨艺么就
少年便见小姑娘很快扬起笑脸，理直气壮地道：“是猩做的，不过是我指点她的。”
虽然说只是指点了一下形状。
猩立刻高高兴兴地点头：“是的。”
少年似有所悟，掀开食盒一角看了一眼，唔了一声：“这形状倒是新奇。”
抬眼便见小姑娘眉眼弯弯，笑意更盛，便知自己猜对了。
“那在下就谢谢猩和小五了。”
少年人面如明玉，身姿挺拔，装模作样作的揖也自有风流态度。
顾西目送着少年离开，忽地想到从前和自己交好的五公主也是每日早早做好了可口的小食在御花园等着去上御学的一母同胞的四皇子，怕他又顽皮捣蛋被太傅罚站饿肚子。
不过，这种心情似乎和自己此时的心情不同。
她没有深想，只是笑着同猩往回走：“府里的陈家媳妇做饭好像很好吃，你多跟她学学，嗯，还有我，我画的那几个样子你也要学会啊”
归家了半年的猩再回她身边时，已经是被逼无奈有了一手好厨艺如此璞玉，不打磨实在可惜。
嗯，厨艺她不会，所以得让别人来教。
“是！”小丫鬟高高兴兴地答是。
栖霞山社学此次从以阆中城考生为主，临时迁户来阆中的考生为辅，共取了三百名才学出众者入学，其中虽不乏有钱有势通过各种途径挤进来的考生，但亦有不少家境普通，甚至能算得上艰难的学子。
对于这些家境不算好的学子，社学一早便说了会免费发放上课用的古籍，午餐也由社学解决，是以在榜下喜极而泣的普通学子不在少数。
人迹罕至的栖霞山终是热闹了起来，首次见面的同窗们试探地打着招呼攀着亲近，其中亦不乏早有渊源者心照不宣地聚在一起，或者是被迫聚在一起。
顾定延拎着食盒脚步轻松地向着簇拥在一块的学堂而去，目不斜视径直忽略了站在一旁叉着腰脸鼓得像个青蛙的颜嘉年，后者愣上一愣，立刻跳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有事？”他皱眉。
“你！你不要以为你赢了朱公子就可以目中无人了！”颜嘉年咬着牙，余光瞥见踏着步而来的曹五少爷气势顿时涨得更盛。
朱公子？
是说阆中今年那位案首吧？
顾定延懒得再搭理他：“你哪里看到我得意了？”
脚步继续往前，颜嘉年却半分不退让，手一挥拦住他，顾定延手中的食盒便不慎落地。
顾定延脸色一变，回头看见那食盒只是直直坠地其间的东西并未散落才松了口气。
这时却听颜嘉年继续道：“头名又算什么？等你们顾家倒了我看你还拿什么得意！就说那城中的成奚堂”
话说了一半，却见少年忽然目光幽深地望了过来，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颜嘉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和他们二人站在周家门口那日极为相似
这小子该不会敢在社学对他那样吧？
“成奚堂，怎么了？”少年声音冰冷，简短的六个字一个个从牙缝里蹦出来，听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