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反击
“这真是荒谬！”曹大老爷将满桌的茶盏摔得粉碎，仍还气得胸口发闷：“都是摆在架子上的东西了，竟还说没做好？骗孝吗？”
回到家中满心喜悦的曹大老爷还没来得及跟儿子吹嘘自己的睿智，便被儿子带来的关于成奚堂的最新消息砸得满眼金星。
不可能！
怎么可能？
分明就是那女人，不，是顾家那小子为了让他不能从那批药中获利使出的阴险招数！
他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然而刚刚冷硬起来的心肠在儿子犹疑的话中又迅速瓦解：“可是，爹，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那药真有问题可怎么办？”
真有问题？
真有问题就让陈涉那小子自己承担，反正他卖假药害人被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对！
他猛然打了个激灵，明白了儿子晦涩神情中的深意。
那批药，他卖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却是送给了通家之好和需要巴结的官老爷们，甚至还有亲王！
曹五少爷徐徐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咱们不仅没有害成人家，还惹了一身腥，他们甚至连我们要出的招数都一清二楚”
看来这个顾定延倒真不是心比天高，而是除了读书外，果真在经商上也有天赋，连提前堵了他们的招都能想到。
那等话一放出来，不仅研究仿照那药的医者不敢轻易试药，爱容貌胜于一切才要买药的女子们也定然绝不会贪小便宜买假药了便是连日后从成奚堂买真药，恐怕也要让人家试了再试才肯放心吧。
成奚堂的人敢试，那些拾人牙慧的医者们恐怕就不好说了。这样一来，这医馆竟是再不用担心口碑问题了，除非慎之又慎卖出的药出了问题，否则那些假药闹出的乱子都休想攀扯到他们头上。
棋高一着啊。
思衬间曹大老爷也不再满脸怒火，阴沉下来的眼神瞧着却更加渗人：“五哥儿，你现在便出门去将在阆中送出去的药要回来，我亲自去剑州，向王爷赔罪。”
成奚堂的人是做药的人，随便怎么瞎扯都没关系，可他用这药送人情，却是不敢有任何差池。送出去又要回来或许惹得人心生不满，可害人的药一旦被用，恐怕就是结仇了。
尤其是要了他那么多银子的亲王府，绝不能因为这么一瓶药便断了关系！
父子俩不再多说匆匆分手各自出了门，直到第二日清晨才眼皮打架地回府。
曹大老爷难得在大白日睡觉，然而刚入睡不久便被刺耳的呜呜呀呀声搅得不得安生，抬起窗子张口欲骂，却在满园娇艳的花中瞧见了被丫鬟拿小车推着，嘴歪眼斜，涎水直流的妻子。
春花娇媚，从前面容谈不上苍老的妻子在花丛中却如随时准备熄灭的蜡烛，张口呜呜呀呀听起来颇为可笑，整个人却没有半点精神气。
从前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变成了别人的累赘，定是没有半点想活着的念头了吧。
曹大老爷眼中没有嫌弃，只有兔死狐悲的悲怆以及对顾定延和成奚堂浓浓的恨意。
将他老妻害成如此模样，还害得他一大把年纪忍受着亲王的冷眼和通家之好的质疑这笔账，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老者眼中闪烁着汹涌的恨意，犹如丛林中盘踞着的一条吐着信的毒蛇，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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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可真厉害！”白英亮着眼睛，难得对除了顾西外的人露出崇拜的神色：“奴婢从街上回来，正好听见有人说东市有个叫陈涉的人准备仿造我们家的药，结果一听这话就当场将准备好的瓶瓶罐罐扔了出去，沾都不愿再沾了呢。”
“陈涉？”顾定延摩挲着下巴，“没想到曹家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找了陈涉，不过，还好我们动作更快。”
他幼时也随顾玄永在阆中城里跑过生意，对这个被做正统生意的商人们视为毒瘤的混混也有所耳闻，没想到，曹家的手段竟是这般上不得台面。
“还是二哥想得周全，若是我，定然是直接将那曹大老爷打一顿，再当着他的面将药夺回来，气死他！”顾西鼓着腮帮子道。
一边撑着脸装睡的伙计暗暗翻了个白眼：说得那么果决，还不是事先知道都不肯将药换成别的，生怕占了便宜的人因此受了损伤
顾定延一笑：“打一顿解一时之恨，过后定然又惹来无穷的麻烦，对这种人，宁肯谨慎一点。”
话虽听起来是劝诫的意思，望向顾西的眼神却没有半点责备。
相比于在姜家的处处谨慎处处不如意，回到阆中之后，小五天真率直的性子却一点点表露了出来。他并不觉得女子这般是不合礼法顾家这一辈生下的都是儿郎，如今小五算是唯一的女儿家，本就该受着兄长们宠溺疼爱，可惜这等事教不会二房那两个皮小子，也不便告诉他们。
再者，小五骨子里流得其实是贵女的血，京中那些贵女们看起来温温顺顺，其实做事都是顺着自己心意的，小五虽不能认祖归宗，但他还是想让她活得肆意一些。眼下这般就很好，阆中城的烂摊子，他这个当兄长的还是有办法处理的。
伙计又暗暗翻了个白眼：您倒是没揍曹大老爷，直接把房虎揍得娘不认仍在曹大夫人跟前把人吓瘫了，好像也没周全到哪里去吧？
眼神落在堂外安静算账的云娘子身上，心中倒是有些感慨：说起来，那曹大夫人之所以瘫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云娘子啊
因为她被打的那一道伤而已。
伙计暗暗换了个方向撑着脸，半眯着的的眼中隐隐有笑意闪动。
这般护短到不讲理的样子，和将军可真像啊。
说起来，也有许久没见到将军了。在这小城里当个懒散的伙计虽然惬意，却也太无聊了些
正想着，耳边却恍恍惚惚响起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处理完准备去边城看一看有没有能用的药”
边城？
伙计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瞪得滚圆：“小东家要去西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