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困局
“你会和我合作的，艾莉莎。你并没有其他选择。”
艾莉莎明白嘉丽尔是对的。总有一天，总有一个时刻，她会再一次被动摇。不过是时间问题。至少现在……她抬眼看了看，永夜的爱丁格森，天使的光芒仍旧暗淡。
她宁愿自己能去水星天。她还挺喜欢拉斐尔大天使的。真正表里如一的冷漠。
“三百年。艾莉莎，我们可是有三百年的时间。”嘉丽尔突然再次开口，她闭上了眼睛，让艾莉莎陷入黑暗之中。
三百年……听起来有些熟悉——
那不就是路西法苏醒的时间吗？
“原来你是在等他。所以你才想要和我交换身份。”虽然早就知道会这样，艾莉莎还是嘲笑了自己。“你就这么告诉我，不怕我把真相告诉米迦勒，让你什么都做不了吗？”
“没关系的艾莉莎。虽然他知道你的存在，但毕竟现在力量更强的是我。你是没有办法传达的。”
………
算了。艾莉莎才懒得挣扎。她准备休息一会儿，或者休息很久。反正，时间不是还很长吗？
莱彻躺在雪地上，好在他感受不到寒冷，哪怕是整个人都陷入雪中。
原本是想和她跳舞的，可惜没有来得及。他还想过问她，“你会回来吗？”但莱彻从来都知道那个答案。不然艾莉莎不会那么害怕。
他突然一阵晕眩，感觉有什么从他心里被挖走了。他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愿意等我吗？三百年后，我会出现在一个月圆之夜。你可以来找我。”
那是！是……他突然不记得那个名字了。那个本来应该刻在心里的名字，在那一瞬间却突然消失掉，怎么都想不起来。
“嘉丽尔！你居然会忘记！”那个声音带着莫名的恼怒。莱彻茫然地点了点头。他仍然觉得失落。他原本不该拥有的心，陷入了空洞之中。
嘉丽尔……他回想起不久前离开的那个天使。回想起和她跳过的舞。教堂屋顶上的几次对抗。为了阿塔放弃自己梦想的怪异天使。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把这个名字和她划在一起。但是……
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那是属于她的。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莱彻还在自己的脑海中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他站了起来。“如果你需要我的等待，我会等你。”
对方似乎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因为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回答。在莱彻都对答案不抱希望的时候，耳边飘过了一个“好”。淡得几乎捕捉不到。
他还是没有办法弥补自己心里的空洞，他明白那不是因为等待，不是因为没有希望，而是、而是……他说不清楚。
直到三百年期快满，他遇见艾莉莎。在见到他之前，他念过好几次那个名字，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充斥在他的口腔里。他咀嚼了好久，当那个女孩儿出现在自己眼前。他挣扎了好久才真的喊出口。
她说她为了自己而来。
那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眼下需要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阿兰索。
他趁着舞会逃出了城堡。父亲一直禁足他，就是因为他太容易惹事。如果被吸血鬼猎人发现，就太危险了。
凯纳斯知道莱彻还处于失落中，但他仍旧希望莱彻能出去找到阿兰索的下落。
他从没想过阿兰索可以甘于平静，生活在萨菲娜左右，脸上有些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就是那一刻的犹豫，让莱彻后悔至今。他知道自己不该被表象所骗，而没有看清萨菲娜内心的恐惧。
莱彻以为，阿兰索也能看透人心。可是，他从来都没有能够看透过萨菲娜。所以——
当瘟疫爆发，因为梅笙的挑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阿兰索，连凯纳斯和莱彻都失去了判断能力。
因此，阿兰索承受了三百年的痛苦。
随着时间过去，艾莉莎已经不再记得自己已经在爱丁格森呆了多久。米迦勒偶尔会来看看，但每次都被嘉丽尔的讥讽和嘲笑气走。
而艾莉莎也渐渐发现了米迦勒眼神的变化。他在怀疑，他当然会怀疑……艾莉莎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她的个性脾气他一清二楚，但嘉丽尔的表现却完全是嘉丽尔自己，她连遮掩都懒得弄。
这让艾莉莎都担心起来。虽然因为两个人灵格纠缠，就算交换身份也不会被轻易发现，但作为一心想拥有艾莉莎身份的人，基本的伪装能力还是应该有的吧。
但艾莉莎知道，嘉丽尔才不在乎。就算有朝一日被米迦勒识破了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不过也正是因为嘉丽尔过于自负，过于相信她自己，才没有意识到，艾莉莎正在一点点恢复。一点点的，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身体。她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想法，在她还不足够强大的时候，任何事情都要小心翼翼才可以。
她普通蛰伏的蛹，谨慎地度过每一天。嘉丽尔偶尔会问她有没有改变心意，艾莉莎从不回答。她不觉得自己的答案有任何意义。到最后嘉丽尔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抛下她，自己堕入地狱中去。
在莱彻面前隐藏心思的能力已经让艾莉莎可以毫不费力地在嘉丽尔面前隐藏自己了。加上能力的恢复，嘉丽尔最多只会认为她实在是无聊透顶，所以大半时间都在沉睡。不会注意到她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
可是……就在艾莉莎觉得自己就快能冲破束缚的时候，嘉丽尔突然告诉她，时间到了。
三百年的时间，居然如此轻易地就过去了。白驹过隙，不留痕迹。嘉丽尔嘲讽她不懂得爱丁格森存在的意义，她们在这里根本就不会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但事实却是，爱丁格森外的世界已经过去了几百年。
遭了！她原本以为自己真的还有足够的时间，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还是没有能够躲过。嘉丽尔就快离开这里了，一旦她选择回到地狱，她的力量就会超越自己，那么，艾莉莎将不复存在！
身后的羽毛已经渐渐地变成灰色，向黑色偏移。或许，根本不需要她回到地狱，自己就会消失了。如同很久以前所想的那样，消失在爱丁格森。
艾莉莎的心里突然涌出强烈的不甘。那种极度的失望和落寞让嘉丽尔都颇为震惊。
“不要告诉我，到了这个时候，你总算要真的对抗我了？”但她仍然很是不屑。她向来如此。
艾莉莎试了试自己的力量，但决定不要轻举妄动。毕竟……天使是没有办法离开爱丁格森的。只有堕天使，嘉丽尔可以解脱这里的束缚。
所以她告诉自己需要更加耐心一点。“我只是……想知道你会不会真的帮我。毕竟……现在看来我们是没有办法同时存在了。”
“你放心。”嘉丽尔也真的只当是艾莉莎害怕了，“我现在还没有能力解决你，等我离开这里，我先会想办法的。可是你不需要抱太大的希望。我所谓的帮助，也不过是用米迦勒的方式。恐怕你没有办法接受。”
当然不能接受。艾莉莎叹了口气。算了，至少嘉丽尔不会把她丢在爱丁格森。只要能够先离开这里，剩下的都好说。
嘉丽尔身后的翅膀由灰色逐渐变深，不一会儿就和夜色融为一体。锁链在那一瞬间断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在她走下十字架的那一刻，爱丁格森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明亮。一开始艾莉莎还以为是米迦勒来了，但跟着嘉丽尔的目光仔细看去。发现是那些被束缚的天使们愤怒的目光。
上一次是因为艾莉莎，这一次是嘉丽尔。不过再他们眼中，应该还是自己的错。两次都从爱丁格森逃离。他们却不知还要在束缚中度过多久的时间。
直到嘉丽尔走出爱丁格森结界的那一刻，艾莉莎才真的放心。她知道嘉丽尔接下来就会去黑暗森林，去地狱入口。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意识到自己脚步被束缚的时候似乎已经太晚了，嘉丽尔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的身后，那原本应该完全变为黑色的翅膀中，不知怎么还有一根白色的羽毛！
“你在捣什么鬼，艾莉莎！”她厉声呵斥，却没能换取艾莉莎的回应。相反的是，她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弱。
“你想要重新夺回自己的身体？真是妄想！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已经等了这么久，受了这么多苦，为的就是这一刻！绝对不能被你破坏！”嘉丽尔把手伸向自己心脏的位置。那就是艾莉莎灵格藏匿的地方，她不需要再容忍艾莉莎的存在了，那根白色的羽毛，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明白嘉丽尔想把自己从这里拽出去，艾莉莎没有做什么反抗。只要灵格还在，她就不会消失。可这样就意味着，她将不会再被天使之外的任何人看见。永远这样生存下去。
“和自己面对面的感觉，可是比照镜子刺激多了。”艾莉莎都不知道都到了这个时刻自己为什么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