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新的开始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的还能见证这一刻——见证嘉丽尔占据她的身体，而她成为一个，按照人类的说法应该是，孤魂野鬼？

    “你的想法真是有趣。”嘉丽尔明显已经不再警惕她了，“最终还是我赢了。输的不仅是你，还有米迦勒和他所有的妄想。”

    三百年的时间似乎过去得有点儿太快了，艾莉莎知道这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费心去计算过去的每一天。现在的这种状态，和消失了真的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拥有灵格的话，她很难支撑下去。如果让米迦勒找到的话，现在他眼中的自己可是嘉丽尔，他必然会故技重施。哈，艾莉莎才不想浪费别人的生命来拯救自己。

    “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高尚。”

    为什么她还是能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艾莉莎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了。明明都已经分开了不是吗？不是……当然不是，艾莉莎瞥了一眼嘉丽尔的翅膀，她极力留下的那根白色羽毛依旧在那里。离开爱丁格森已经耗费了嘉丽尔很多力气，加之她又自作聪明地把自己从身体里逼了出来，现在她比自己想的要虚弱多了吧？

    艾莉莎眨了眨眼睛，那根白色的羽毛动了动，发出一道光。周围的羽毛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向四周散开。“我都不知道是我高估你了，还是你低估了我，嘉丽尔。”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容，走到了嘉丽尔身边，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伸手握住了那根羽毛。

    可是直到那一刻，她都没有想到任何解决方案。和嘉丽尔硬拼绝对不是什么选项，两败俱伤不说，损失更重的肯定是自己。她看着那根白色的羽毛，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将它燃烧殆尽。

    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了什么声音，艾莉莎转头看见了一个纯净的灵魂，一个刚死去不久的婴儿，在小小的玻璃棺之中。很快就会有天使来接走这个夭折的灵魂了。

    艾莉莎觉得眼前的风景有些莫名的熟悉，她回头看了一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从爱丁格森出来，原本应该是没有目的的奔跑，怎么就会刚好来到城堡门口？

    “你……为什么？”为什么嘉丽尔要选择来这里而不是去黑暗森林，去地狱入口？难道说，她已经改变了对路西法的心意，觉得自己真正爱的是莱彻？

    “你总是想那么多。”嘉丽尔立刻就回答了。“他不过是诱饵。在殿下没有能出现的时候，要避开米迦勒的搜寻，最好能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这里，莉莉丝亲手建筑的城堡，绝对是安全的。”

    “可是你有能力让这里的长老不发现你的身份？”她不觉得凯纳斯会发现不了堕天使的存在，但是以他的性子，真的会不会管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就在嘉丽尔分神的时候，艾莉莎拔下了那根羽毛。些微的疼痛让嘉丽尔皱起了眉头，但她并没有立刻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不管怎么样，莱彻会保护我的，我想凯纳斯并不会过多干涉自己儿子的情感。”

    说得真好。艾莉莎突然觉得有些悲伤。和嘉丽尔互换身份之后，莱彻喜欢的已经不再是艾莉莎了。不再会是艾莉莎了。她已经成为那个会被米迦勒束缚的堕天使。

    她把羽毛攥在手里，默默地念动了咒语。刚才的自己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她不会如此轻易让嘉丽尔夺走自己的一切的。她看着不远处玻璃棺中的那个小小身影，小声道歉，“恐怕要借住一段时间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艾莉莎的想法，嘉丽尔狠狠拉住了艾莉莎的手，“你休想！”

    “如果你觉得你能阻止的话，尽管。”艾莉莎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软弱，她只是，天生背负着自己不应该背负的罪恶而已。“为什么我要成为你的牺牲品？”

    艾莉莎开始念动起咒语，穿过嘉丽尔走向了那个小小的玻璃棺，原本被匆匆埋在地下的孩子出现在她眼前，拂去玻璃上的尘埃，她看着那个纯净的灵魂。“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你了。”她温柔地笑着，打开了玻璃棺。可是就在那一刻，嘉丽尔冲过来，夺下了她手中的羽毛。

    “我说过了艾莉莎，休想！”艾莉莎的做法看似和她无关，但嘉丽尔十分清楚，这么多年以来，她和艾莉莎的羁绊已经深不可测，就算她已经把艾莉莎赶出了自己的身体，她们依旧有着某种程度的关联。所以，一旦艾莉莎试图“重生”，自己还是可能会消失。

    看来当初米迦勒也没有想过这一点，拥有她的身体远远不是故事的结束，要连同精神一起战胜，才能让艾莉莎真的消失掉。

    艾莉莎并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仿佛那根羽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道具，接应孩子的同类已经到来，好在做这些任务的都是等级最低的天使，并没有意识到艾莉莎的存在。对于一旁的堕天使，她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带走了那个孩子。

    “总算不用被他看着了，那样纯净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愧疚。”艾莉莎闭上了眼睛，蜷缩成一团，嘉丽尔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仅仅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艾莉莎已经能感受到嘉丽尔的恐惧。如今，能让嘉丽尔觉得恐惧已经让她很开心了。

    “为什么要害怕，嘉丽尔，不应该觉得开心吗？我就要和你没有任何关联了，米迦勒要找的也不再会是你，而是我。难道不好吗？”艾莉莎还是准备装傻。虽然她知道嘉丽尔已经明白了她的目的。

    “我总是小看你，艾莉莎，总是。我终于要开始害怕你了。”

    如果嘉丽尔肯早一点承认的话，或许事情会简单容易得多。

    艾莉莎笑了起来，光线从她的指尖蔓延出来，落在玻璃上，让嘉丽尔觉得惊讶的是，玻璃棺变大了几倍。她这下完全不能理解艾莉莎的举动了。她试图通过两人之间的联系读懂她的心思，但是艾莉莎早就有所准备。

    艾莉莎把里面的孩子抱了出来，看着嘉丽尔。

    “难道你想要？！”嘉丽尔没想到离开爱丁格森之后，事情完全就离开了自己的掌控。艾莉莎的缄默并不是因为她已经认命，而是因为她一直都在潜心计划。或许一开始的她是真的认命了，没想到没有认命的是自己，从而也再次改变了她的命运。

    “也许回到天界并不是一个坏的选择。”艾莉莎这么说着，挣开了嘉丽尔的束缚，并把她推到了玻璃棺前。

    “不。既然了离开了，就永远不会回去。”嘉丽尔嘴硬地回答，看着眼前的玻璃棺，总算明白了艾莉莎想做什么。“没有办法拿回自己的身体，就想封印我？这一点上恐怕你是真的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吧？”

    “反正……你要么离开我的身体，要么和我一起进入新的宿主。你没有别的选择。我也不是想封印你，只不过想要更好的保存我自己而已。”

    “你甘心沦为人类？”嘉丽尔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怀疑这一点。反正她已经走投无路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艾莉莎惊喜地发现，自己已经可以在精神上压制嘉丽尔了，如果不赶紧利用这一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嘉丽尔，从前我以为我是真的没有选择，才会一味的额放弃，任由你们摆布。如今，我发现我还可以掌控，又怎么能轻易地放弃。再说了，我现在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没有用，米迦勒一旦追踪到我，还是会把我带回爱丁格森，到时就不再会是之前那么松懈的看管了。虽说我现在的身份对我有利，但我并不想呆在他身边，如果没有他，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夺回自己的身体目前看来并不是一件好事。所以艾莉莎更倾向于利用手中的婴儿，用另一个身份等待时机。她要让莱彻相信自己的身份，希望莱彻可以帮助自己，实在不行，她还可以乞求阿塔，乞求伊莫。总有一个人可以相信她的话。

    毕竟，改变的不过是身份而已。

    艾莉莎的眼泪落在婴儿的皮肤上，如同晨光唤醒万物一般，那个本该僵硬的小小身躯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不需要回头，只在心里就能感受到嘉丽尔的恐惧。从来都不是占据身体的人占据上风。艾莉莎已经听到了嘉丽尔心底的咆哮。

    如果自己成为这个婴儿，那么嘉丽尔也很难在自己的身体里待下去了。只要自己的意志力足够强大，就能控制住嘉丽尔——她看了看还握在嘉丽尔手中的羽毛，唯一的白色羽毛，她所有的力量。

    艾莉莎继续微笑着，眼泪不停地落在婴儿的脸上。嘉丽尔也被一点点撕扯出来。“好好休息吧，嘉丽尔。”早就已经疲惫不堪的嘉丽尔被艾莉莎放进了玻璃棺里，躺下。很快她就会离开这个身体了，虽然现在的自己还回不去，准确的说是不能回去，但是总有一天，艾莉莎会找回自己的身份，不再做米迦勒的傀儡。

    最终，她用那根白色羽毛先行把嘉丽尔封印到了婴儿体内。然后，她将玻璃棺封印起来，埋在了刚才的位置。万一哪天婴儿的父母突然想看看他们的孩子，恐怕会被吓一跳吧？不过，婴儿的父母应该就是城堡中的人，刚刚失去孩子的心痛之情，如果有另一个孩子弥补，应该很好吧？

    最终，艾莉莎选择了城堡作为自己的归属。她没有办法留下自己的记忆，必须封存起来，等待时机。不让米迦勒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她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见到莱彻，即便不相识。

    可是没有想到，因为嘉丽尔传递的消息，莱彻早就离开了城堡。

    再见已然是十七年后，在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孩儿之时，却陷入了一件又一件的离奇之中。

    如今她总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然而，事情看起来却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