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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再见:再也不见

    1、

    “那就好,要起来吗?还是再休息一会儿?”何遇声音温柔地问

    “你眼睛有些肿,我给你热敷一下。”说着话,他站起来搅了块热毛巾回来。

    何遇让芳卿平躺,把折叠整齐的热毛巾轻轻覆盖在她眼睛上。

    或许是蜷缩在沙发里过了大半夜的原因,芳卿又自诩有些认床认枕头,休息不好就会肿眼泡。

    芳卿眼睛被蒙着看不见,略有些尴尬,连续吞咽了好几下口水。

    她清了清嗓子,“谢谢,我一会就起来,不早了吧?没耽误你事情吧?”

    何遇清浅微笑:“九点多一点!”

    “嗯……我下午的飞机,来得及。”

    “需要我多呆一天吗?我随时可以改签!”何遇补充道。

    “不用!不用!我没事,你忙吧!”芳卿连忙摇着头回答。

    何遇眼中难掩失落,好似满天星斗顿然失色。

    其实,他就是想找个理由,寻个借口,能多和她相处。

    只要芳卿开口,哪怕仅仅表现出一丝挽留,他都可以留下。

    2、

    何遇中间又更换过2次热毛巾,十五分钟后,芳卿重新睁开眼,果然眼睛肿胀的不适感轻了许多。

    芳卿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何尝不想让人多陪陪!

    只是一个人孤独久了,寂寞渐渐成为习惯,已经分不出哪一天会“更寂寞”!就像时间不能直接止痛,但能让疼痛麻木,无知无觉很多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多一个人,多一天半日在身边的嘘寒问暖,又有什么意义?

    俩人终究是相隔千里的存在。

    想着想着,芳卿鼻子有点发酸,眼里竟然泛出了苦楚的泪花,她赶忙重新洗脸,仰面平复心绪。

    这时,门铃响了,何遇开门蓉两份早餐。

    芳卿出来时,餐桌已经被何遇重新布置过。

    一人面前一份:吐司煎蛋、牛奶、水果,虽然分量不多,但很精致,都被精心摆放在简洁几何纹的器皿里。

    桌子中间还换了一束白色风信子的鲜切花,顶部有灯光投射在花束上,每朵楔都吸饱水分润泽剔透,一顿饭用完,芳香盈袖。

    3、

    收拾妥当,何遇送芳卿回芮蓁家。

    芮蓁住的小区外表看还不算太差,但那是市政形象工程前不久才给穿上的新衣服。

    小区里面的基础设施建设,分分钟暴漏了小区的年龄。

    老小区没有物业,筒子楼的灯早就报废殆尽,大白天楼道里也不甚明亮。

    多亏楼门口折射进来的莹莹雪光,把昏暗的楼梯间巧妙变换成了一幕微光布景。

    开幕登台,俩人都怯生生地忘词,相对无言了很久。

    也许怕这样继续下去对不起“观众”,何遇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了芳卿,那种对即将失去的恐惧,让他的拥抱炙热,那种对曾经过往的留念,让他愈发惶恐。

    眼前的拥抱是那样充盈而真实,任来日际遇骤变,思念无边。

    他只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体内,让她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何遇像是呓语:

    “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我会一直、一直记得!”

    “也希望你记住,我们一起相处的时刻!”

    最后甚至是一字一顿地说:“多…保…重!”

    说完,何遇不等芳卿回应,摸摸她的头,俯身在她眉心飞快一啄,旋即转身离去。

    芳卿颤抖着呆立在原地,额间像被打上了某种烙印,隐隐地火辣辣地疼。良久,她伸手去抚摩脸颊,却摸到一手心冰凉的泪。

    还未开始就要结束,从未得到就要失去!就是这样吗?

    喜欢的歌、静静地听;喜欢的人、远远的看。

    4、

    芳卿回到芮蓁家,一头便冲进卧室,蒙头补了一下午的觉。

    当芮蓁晚上听说何遇已经闪人时,顿时暴起怒骂:

    “什么人啊,吃干抹净就脚底抹油……不行,我得问问,别当我们好欺负。”

    养足精神,芳卿平静了很多。

    “问什么?已经没经人家同意,擅自将他拿来填补自己的情感空洞了,再去纠缠,就太贪婪了吧。这样无结无果地消泯在时光中,渐成路人,最好!”芳卿解释给芮蓁听。

    “什么叫无结果,你们昨晚不是……?”芮蓁着急地问。

    芳卿扶额:“哪能啊!我的芮妈妈啊,我还想多服侍您几年呢,您这么早就想把女儿给打发吗?”

    芮蓁给鼻子上脸:“你快拉倒吧,我们家姜晓闭着眼都比你伺候的好,我允许你赎身了,麻利儿找人嫁了吧,真是操碎了心……。”

    芳卿默念:就这样吧,就这样适可而止,对谁都好!

    从此山水不相逢!

    唯愿你眼中,总有光芒;愿你活出,想要的模样!

    5、

    新年的钟声匆匆敲响,虽然又增一岁,但表面却似乎一切照旧。

    只是总在午夜梦回,会油然升起一丝丝绵绵不断的思念。

    芳卿经常在手机上逐条翻看往来的信息,一遍又一遍,彼时的情境曾历历在目,现在想来却恍若梦寐。

    何遇依然用“已经有女友”为盾牌,抵挡着来自各路亲朋的催婚符咒,只有大哥知道,他在日渐消沉。

    最后一次离开卫市时,何遇已暗下决心,从容放手。

    但在日思夜念的拉锯战中,他再也无法保持一贯静水流深的沉稳。

    除夕守岁,兄弟俩曾经把酒促膝而谈,何遇想着她温婉明媚的笑,脑中尽是那双溺毙的酒窝,避无可避的又醉了。

    大哥能想象何遇的苦,如若遂了何遇所愿,此情所寄心想事成,那一定是芳卿名落孙山;

    反之,何遇就要彻底了绝此番的痴念,必定也形同再造般难。

    多么残忍,一方的情要建立在另一方的痛上,正好似一场打了死结的爱。

    6、

    当春风节节吹开北方广袤的冻土时,“宣判日”到了。

    何遇近乎悲壮的数着时间,一秒、两秒、三秒……仿佛任何一个下一刻,都有可能接收到让他心脏不堪重负的消息。

    何遇没有勇气主动问,一天身似浮云,心如飞絮。

    然而直至傍晚,他并没有接收到任何讯息,包括好的、坏的都没有。

    他和芳卿,近阶段虽然没有如往昔一般打得火热,但也有联系,这么重要的事连个结果都不告诉吗?

    就是死刑犯还有最后一顿饱饭的权利呢!

    不对!

    事出有异必有妖,何遇的智商在翻飞神游一天后,终于上线。

    他发讯息给芳卿……没回。

    拨电话给她……没人接。

    看来只有用杀手锏了,何遇迅速拨打芮蓁的电话……

    终于有个喘气的接电话了。

    “喂!你是要问她情况吧?”

    “我中午从宿舍出来时情绪稳定,还算正常;晚上也有室友在,问题应该不大。非常时期你多关心她一下吧,毕竟也算好朋友吧,不是吗?”芮蓁一接电话先来一大通。

    何遇想问的问题已经无需再问,答案都有了,他也都听懂了。

    是何遇的“心愿”达成了,梦想成真了。

    可为什么,心里更苦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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