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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藩篱

    “自然是真的,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

    折柳不屑的语气也无法对她造成什么打击了,狐姬的冷嘲热讽她听得还少吗?

    “多谢大妃,多谢折柳姐姐。”

    柳和惊喜的连连道谢,僵硬的脸上挤出几丝异样的笑容。

    折柳看得心底一寒,柳和是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大正常了,她起先还以为主子是在说笑呢。

    “你自己先准备着,不多时医者就过来了。”折柳撂下这句话,脚步匆忙的离开了。

    明明是盛夏,怎么她这里怎么就泛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冷呢?

    折柳隔着衣衫揉捏着已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的手臂,嘴唇更是抿的紧紧的。

    还是要多多留心一下这边,万一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伯尧那一关怕是不好过。

    折柳很快向温九回禀了柳和的情况,又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温九的心意:“主子,汗王今日所提的事,您是打算怎么做?”

    “你觉得呢?”温九满意的看着笔下流淌出的笔画分明的行楷,瞥了她一眼。

    折柳就不说话了,随即哼哼唧唧的走到一边去了。

    苏华手上做着女红,不时起身为温九添茶拭汗。

    身子不虚之后,但是这么热的天,就算坐着不动,流汗也自然是常事。更何况她现在笔下用力千钧,心神俱在其间。

    或者也可以说,在大周生长的人到了漠北,即使已经这么几年了,说到底终究还是不适应。

    ……

    荒沼林也说不上是林,温九曾经慕名而来看过此处,却只能失望的看着眼前流沙之中的纤细枝干连连摇头苦笑。

    她本还以为是像中原的高大树木,那些年份久的甚至要几人合抱,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便有隐蔽的空间,事情就大有可为了。

    温九失望而回的地方,可是对隐藏在黄昏绿洲周边的骑兵们来说,甚至可以说是家园了。

    但是近日来,荒沼林之外时时刻刻都能传来的人声却让他们惊慌不已。

    汗王要开荒的消息也没有刻意保密,但凡是消息灵通一点的都是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但是汗王忽然之间想要将荒沼林推平的目的何在?他们现在心中也难免时不时会思索这些事情,那些大部落的头头虽说是名义上的首领,但那些人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荒沼林,更别提什么亲自去训练了。

    就连伯尧要来抄他们大本营这样大的事情,也没人过来说说如何应对这一波的无妄之灾,接下来该怎么办。

    心里的失望和害怕无法轻易宣泄,只有从外面运过来的烈酒可以缓解一二。

    那些原本只是漠北普通牧民的所谓骑兵们对未来完全没有成系统的打算,走一步看一步是他们普遍的想法。

    只是一些脑筋灵通的人终究还是察觉了荒沼林里异样的的氛围。

    叛逃与杀戮,在军营之中的他们是早已经不陌生了,所谓的军将早就是那酷吏的代表了。

    不过在军营之中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能给家里留下不少钱物——可能是十几年都攒不下来的钱财。

    那些本是普通牧民却接受了各族的重金许诺,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来到这里的所谓骑兵们,他们习惯了随波逐流,任人宰割。却并不代表者生活的苦难已经将他们所有的棱角都消磨殆尽。

    这些执鞭驯马、弯弓射雕的男儿,哪个不曾有过血性与志气呢?要么生不逢时,要么力所不及罢了。

    夜间他们在幽暗的林子里点燃了一堆一堆的篝火,十几个人围坐在一处,用毒草配置的粉末也沿着一地洒上了一圈又一圈,较远处的森林里不时闪动着颜色诡异的火光。

    这里是骑兵们重新开辟的营地,相比于外面那帮人的推进速度,他们深入的距离还远远不够。

    下午捕获的猎物被他们清洗之后架在了火上,加上清水和一些干粮,倒是也能喂饱他们的肚子。

    “再这样下去,咱躲到什么时候才算个头啊,那些人能轮着班不休息的往林子里赶,谁信他们真是来捕猎的?到时候可怎么办。”

    吃饱喝足,赤着上身的汉子粗着声音发起了牢骚。

    “头头们说了,他们是来打猎的,你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

    瘦猴儿般的男子坐在他对面的石头上,一张骨头突出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带着几分阴沉的脸色此时却分外明晰。

    大汉不甘其下,反驳的声音更大了些,“你瞎咧咧什么,信?信了就得死。”

    听到这个死字,那些疲惫的呆坐着麻木无比,一动都懒得动的骑兵们终于把目光都投了过来。

    瘦猴的一口浓痰准确地落到旁边的一块石头上,“死?死也得分个先后呢,要不此时你先上长生天给兄弟们探探路?”

    “我日,瘦猴你到底是想搞什么鬼。”

    他刚刚说完就被身后的巨力推搡的差点扑进火堆里,身高八尺的大汉一脸愤怒的看着瘦猴,右手指处正是那块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的石头。“老子就去方便了一会,你给老子搞到坐的地方都没有了。”

    “为这点儿事儿,你至于吗?”瘦猴惊魂未定,要是刚才真的扑进了火里,身上的肉都得熟一块儿。惊怒之下,也对着那凶手怒目而视。

    不过身形的差距让他迅速清醒过来,拍打着手上的沙尘石子,瘦猴麻溜地让出了位置,“格桑,你坐,你坐。”

    他的讪笑让刚才与之争论汉子大声嘲讽起来:“瘦猴,看来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被嘲笑的人红了脸,仍梗着脖子人不认输:“你行你试试,格桑是什么人……”

    关注着他们这边的人见话题已经歪倒,有些失望地收回了视线,准备继续专注于夜晚难得的享乐。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这声音一出,不只是这边篝火前的几个人,甚至是所有的嬉笑玩闹的声音都少了一大半。“这死不死的,既不是那边帐子里的军爷说了算,也不是这些外头来捕猎的说了算,命是咱自己的,自然是得我们自个说了算。”

    “这些事情你们都想清楚了?”

    此言一出,那大汉就第一个响应起来:“威戈,你说吧,想怎么做,别的我不敢保证,只要你开口了,我将车一定跟着你干。”

    那高大的格桑也很快应诺:“我也信的过你,只要能成,谁不想好好活着呢?”

    杂乱的议论声如蚊蝇鸣声般纷起,安静的坐在一个石头上的威戈并没有去注意他人,专心的盯着眼前跳动的火堆。

    将车和格桑都是以勇武闻名这支杂牌骑兵,有了他们两个支持,多多少少也会有人跟随。

    这一片都是他看好的心有不甘又有些能力的人,就算他们没有加入,也大概率不会向那边帐子里住着的军爷们告密。

    而且,他年轻的脸上勾起一丝冷笑,他们若是想告密,也得找的着机会才成。

    夏天的夜晚也不是好相与的,在这深谷之中更是露气深重,威戈看起来还是个瘦弱的年轻人,穿着单衣坐在篝火边上,竟然还会随着一阵阵凉风发抖。

    他半低着头,神情镇静,即使四周议论纷纷,频频有目光看来,他也能安坐在石头上,不见一丝慌乱。

    “威戈,你说这话,是觉得我们都能跟着你一块干了?”

    终于有人开口了,他就在威戈旁边的那一堆篝火前做着,脸色有些蜡黄,一开口,四周都静了下来。

    “你们还有半个时辰考虑。”

    他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怕他们听不懂,又补充道:“再有半个时辰,军爷们就要赶咱们睡觉了。”

    代替那些部落族老们来看管监视顺带交给他们一些用作战斗的骑术的教官们,被这些“骑兵”统称为军爷,或者说,他们压根就没有把自己看作正经的军队。

    至于这样的管理,也是为了压制住他们这些互相认识的骑兵们串联逃跑的几率。

    也方便了军爷们半夜跑出去找乐子不是?

    更有一些折磨人的所谓训练,也是他们在夜晚悄悄地商量出来的。

    “威戈,不然说一说你的计划?”

    离得远些的那个篝火处,也有一人开口。

    如此一来尊卑立现,威戈也没有抬头,仍然是平平淡淡的开口:“计划不是我说出来的,是大家一块做出来的。”

    故弄玄虚!

    两个开口了却并没被当回事的小头领憋了一肚子气,还没办法朝威戈发,红红的眼睛看着威戈,等着看他无人应答如何收场。

    “大家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在各族里也不是受重用的命。被拉到这个鬼地方来受折磨,谁也不愿意,可不愿意有什么用呢?妻儿老小,一家人的命都在人家手上,不来还能干什么?”

    威戈猛地站起身来,语气虽然还是轻飘飘的没什么力道,可那一句句直指心里的话却像刀子一般切割着在场众人脆弱的心。

    在这里混的好又怎么样?背井离乡受折磨,家里的老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有钱?钱有什么用?家里的帐篷塌了有钱就行了吗?牛羊跑丢了有钱就行了吗?老人孩子病了有钱就能请到医者吗?

    那两个人的眼睛更红了。

    威戈没有直接说出类似的话,但他的表达却很容易将听者引入那种情感状态。

    “我是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些事情上没什么顾及,是生是死也不用跟谁打招呼。”

    威戈话锋一转:“但是你们就不一样了,各个都是家里一大家子过活的,大家伙要是不一起参与进来,我也不多说什么。”

    “你这话就不对了吧。”将车哈哈笑了起来:“我也是独身一个,你要做什么,我跟着就是,在这鬼地方我也待够了。”

    威戈严肃的神情缓和了下来,“是这样吗?我还以为将车大哥已经娶了老婆有孩子了呢。”

    “不止是他,威戈你问问,沦落在这里跑生活的,有几个是成了家的?”瘦猴一直没有出声说过话,此时也附和着将车告诉威戈他不了解的事情。

    “大家伙都是一个部落长大的,征兵的时候,看着那些娶了老婆的妻离子散也看不过去,所以过来的大多是光棍,你的顾虑怕是多想了。”

    威戈听完他们的解释,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看起来竟有几分清秀。

    “原来是这样,竟真的是我多想了?”

    他的声音里也带上了难得的笑意。

    “你就快说吧,兄弟们都信得过你,没有不敢的,也没有说会跟那群人告密的。”

    原本对威戈颇有微词的小头领也笑了起来,那还是个小娃子呢!

    “各位大哥大伯看重,我就简单说一下我的打算吧。”威戈的笑容干干净净,透着极西之地雪山上晶莹剔透的感觉。

    “走出山谷,向汗王投降。”

    他说着简单将一下,真是简单的把人下了一跳。

    将车最是大方不计较这些,直接就开口了:“我说威戈啊,你不是在消遣老哥们吧,咱们是不是还没出谷就会被乱箭射死了?”

    威戈还没来得及解释,将车就将他接着隐藏消息的打算给堵死了,他只能老老实实的将所有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昨天晚上已经出去了几个。”

    他轻飘飘的语气依然,却因着说出的话平白多了几分凝重:“他们发现了还是没有发现与咱们无关,只要有人开了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杀所能镇压下去的了。”

    威戈环视周围一圈,将近百来号人的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热切中含着期望。

    “平安出谷的小路,我找了一条新的;汗王那边的人,我也联系好了。”

    “走不走,就一句话。”

    他抬头,山谷之中月色不甚明亮,但篝火升起的光芒明亮无比,衬得威戈似乎也在发光。

    谷底的小道上没有光,除了脚底与沙地的摩擦声之外也没有什么格外的声响。

    他们跟着威戈走在陌生的小道上,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充盈在他们心头。

    打破藩篱的,他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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