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观众看啥
半个小时之后，徐雯开车来到了毗邻蒲杨区的蒲杨试驾场，外景男主持人龚易筠已经在试驾场外等着他们了。
钟磊之前认为，车辆试驾最多就是找一个偏僻一点的地方，开一段距离就完了，没想到还有专门用来试驾车辆的场所。问孙飞时，孙飞说，之前还真是在白花河沿岸开几圈，就算是试驾了，后来人家主动找上门来，要我们去这里去试驾，免费的，只要能起到广告宣传作用就行，所以以后就到这里来拍片了。
到了这里时，钟磊发现拍摄任务基本都是由龚易筠自带的摄像人员来完成，因为车辆试驾拍摄在车内时用手机，固定在支架上，或者头上戴一个GoPro，甚至车辆前进的镜头用行车记录仪；在车外则和婚礼摄像团队差不多，前面一辆车的后车盖打开，摄像师坐在车里，镜头向后。由于拍摄上有些危险因素，没用电视台的摄像师，孙飞只是架好了机器，拍摄一些远景、全景之类。
今天试驾的车辆并不是上午的新款车，而是其他品牌的。徐雯和龚易筠交涉之后，龚易筠就开始了对车辆性能的介绍，然后钻进车里，继续介绍，然后启动，挂挡，起步，加速……
钟磊和小娟成了试驾场里比较清闲的人。当然钟磊是最闲的。小娟安静地坐在场边，拿出稿子默读，遇到不通顺的地方，便斟酌着词句，涂抹修改一下。
“小娟姐，我能帮什么忙吗？”钟磊坐在了小娟身边。
钟磊观察到，自己说话时，小娟蓦地耸了一下肩头，好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接着，自己坐在她身边时，她稍稍地向外侧挪动了一下身体，似乎在照顾到礼仪、不致过分尴尬的前提下，能距离钟磊远点就远点。
钟磊立刻不好意思地说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再次抱歉啊。”钟磊说着，就站起来，向别处走去。
小娟一语未发，只是注视着钟磊走到自己的前面站定，然后继续低头看稿子。
钟磊掏出了手机，却又觉得别人都是在工作的时间里，自己却在玩手机，未免说不过去，所以看了眼时间，还是把手机放了回去。
一个小时之后，孙飞就收拾了三脚架和相机，然后坐在场边玩游戏，小娟也收拾起了稿子，掏出了手机，看样子似乎是在看电子书。钟磊这时终于觉得可以正当光明地掏出手机来打发时间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本次试驾拍摄终于结束。
四人上车，徐雯开车回到电视台，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钟磊看到陆叔踮着脚坐在工位上，戴着眼镜，居然难得地打开了文档写稿，见到钟磊回来，只是瞥了一眼。
“陆叔，啊不，陆哥！”
“哎。”陆叔不紧不慢地答应一声，“拍片去了？怎么样啊？”
钟磊道：“差点把一个老板得罪了，呵呵！”
“还笑？知道把老板得罪了有多么严重么？广告没有了，赞助没有了，钱就没有了，那还要什么节目啊？人员都撤了吧！渐渐的，电视台也没有了。”陆叔脸色严肃，用的口吻也是教训的口吻，“你得罪了谁都行，告诉你，千万别得罪给钱的人。”
“是是……”钟磊感觉陆叔的话要比徐雯一针见血，而且浅显易懂，“雯姐已经批评我了，我接受教训，下次一定注意。”
陆叔没有再说什么，看了屏幕一会儿，然后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敲击了一会儿，便点击几下鼠标，然后抻了一个懒腰：“哎呀，写完了。”
“写的什么啊？”钟磊问。
“《花样好生活》的稿子。简单，介绍一家美食城，润色润色就行了。”
钟磊知道陆叔的话要是听一半，那就容易产生错觉：“那，要是我来写呢？”
“那不行。你憋到半夜也憋不出来。不信，你看《爱车团》的文字统筹，知道是谁吗？”
“小娟？”
“小娟是你叫的？人家叫闫秀娟。”
“我知道，我管她叫小娟姐。”
“《爱车团》的稿基本上都是她写的，这小姑娘文字功底很强啊，超级有内秀，电视文案做得不错，你要好好学习。”
“是是。”钟磊点头。他觉得今天点了好多次头了。
电视文案不同于一般的文案写作，要求配合画面，准确传达画面内容不说，更要提升画面的内涵、挖掘深度，拓展画面的外在想象空间，同时也要通俗易懂，朗朗上口，言简意赅。很多知名作家觉得电视文案没什么，最后却发现他们根本写不了，就如同写电视文案的也无法立即适应文学性写作一样；两者看似一脉相承、互通声气，其实入门之径，南辕北辙。
原因就在于媒介不同、功能不同。作家想要传递的是人物，包括性格、逻辑、感觉、情感……然后用一个故事包装进去，这是小说、电影电视剧、部分纪录片专题片、特刊特稿的写作方法。但电视节目要传递的只有一个：信息。
钟磊是又过了几天方才领悟到这一点的，只是那个时候，他已经不在生活频道了。
转眼间，五点半下班的时候到了。钟磊今天又准时下班，回到家中，他看了一部电影，又看了几集电视节目，发现大部分节目现在已经成为了各种变相的真人秀和脱口秀。
脱口秀在市级电视台还能搞得风生水起，只要有一个让当地人喜欢的主持人就行了。
但是真人秀却很难，一方面是市级电视台影响力小，搞来搞去很可能搞成城镇乡村各路奇葩大聚会，另一方面当然是穷啦，即便花州台有钱，但是和省台比起来只属于小康之家，毕竟人家卫视的广告是全国竞标的，只要收视率有，商家就愿意投钱。
市级台呢？要不是国产车要降低身段地推广，他胡总怎么会亲自迎接徐雯呢？
于是乎，此时此刻，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米的简陋小房间里，钟磊皱着眉头所想到的，和一年多前司马宇光尚在省里的广电总局大办公室里所想到的问题不谋而合——
作为一家市级电视台，收视率怎么提高呢？除了搞不起的大场面节目，观众都会看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