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7 寿命交易（1）

    入夜，冯澄澄、九千离和吝啬鬼三人偷偷摸摸躲在陆光市第一人民医院里的路旁的矮树丛中。

    九千离压根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猥琐地躲在这里，但是冯澄澄强烈要求要这样猥琐行事，说是怕吓到不明所以的普通人。

    但是九千离和吝啬鬼都心知肚明某人是胆子小。

    躲了约20分钟，九千离感觉自己的脚都微微有点麻痹了，不耐烦地问冯澄澄：“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嘘——小声点！”冯澄澄压低声音，将猥琐模样演绎到极致，惹得九千离想笑，也顺从地压低声音。

    “我说，咱们不会一晚上都躲在这个破地方吧？你要是害怕你就直说，我和吝啬鬼在前面打头阵。”

    “谁害怕了！”冯澄澄死鸭子嘴硬，不满地反驳，“我现在是地府的公务员了，还怕那些鬼玩意？我现在只是在观察地形，你懂什么啊！”

    说着冯澄澄又扫视了附近一圈，却什么都没看见，别说鬼影子了，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奇怪了，平时生病我都不愿意去医院的，医院奇奇怪怪模样的鬼魂最多了，但是今天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冯澄澄小声地嘀咕，幸亏她家经济实力雄厚，生病了还有私人医生到家里来，完全不用去医院，不然她早就被医院各种模样的鬼魂吓出抑郁症来了。

    “笨蛋！”九千离终于知道这丫头在纠结什么了，“上次你念了隐形决的，现在要念显形决才能看到异物！”

    “哦，对哦！”冯澄澄这才想起之前见到叶小姬原形的事情，顺从地点点头，用手扫过眼睛默念了显形决，这才看到飘在不远处的一个老头，在空中一动不动，低垂着头，那模样吓得冯澄澄倒吸一口冷气，但是她忍着没叫出声。

    继而她转过头去，只见不远处刚才还空荡荡的长椅上出现了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左手拄着拐棍，右手却拿着一份展开的报纸，坐在长椅上看报。

    这幅场景是正常的，但是在此刻却是十分诡异——哪个正常人在大晚上的在黑暗中看报啊！

    冯澄澄嘴角抽搐，暗叹自己这红外线一样的眼睛，在黑夜里对这些东西也是看得一清二楚。

    “九千，你说地府为什么要选我这样的胆小鬼做通灵使啊？”幸亏附近再没有其他怪异的魂魄，冯澄澄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哭丧着一张小脸。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九千离毫不留情，丝毫没有安慰冯澄澄的心思。

    “因为你命短啊！”岂料吝啬鬼飞补一刀，深深插进冯澄澄的心脏。

    “你……你……”冯澄澄气得发抖，“我可是在帮你完成心愿啊……”

    冯澄澄正要发作好好教训吝啬鬼一顿，此刻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跑来一个长着八字胡，留着小辫子的老头，对着他们藏身的矮树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继而就是磕了一个响头，“请贵人相助！”

    矮树中的三人都愣住了，冯澄澄更是惊讶地结巴了，悄声问九千离，“这……这什么情况？这人是人是鬼？”

    “人。”九千离回答得干脆，皱了皱眉，也是很不解此时是什么情况。

    冯澄澄把疑惑的眼光投向吝啬鬼，吝啬鬼连忙摇摇头，“不关我的事。”

    这时外面的喧子又是一个响头，“小人王大发，是一个道士，今天以折寿算卦，天道指示晚上9点到这里寻贵人，还请贵人现身相助。”

    “这应该不是拍电视剧吧……”听了喧子王大发的话，冯澄澄更郁闷了，只好站起身来。

    这时才真正看清了王大发的模样，这人消瘦，尖尖的下巴，眼窝深陷，长着两撇短小的八字胡，穿着深蓝色的道服，这道服看起来像宽松的睡衣一样，所以看起来也不是很奇怪，但是王大发却穿出了一副肾虚的模样。

    “咳咳……”冯澄澄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这种事情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瞧着冯澄澄站起来了，九千离也跟着站起了身，吝啬鬼却是谨慎地隐去了身形，默默站在九千离身后。

    见着有两人站在自己身前，王大发愣住了，不知道哪位才是自己的贵人。

    “咳，你说吧！”冯澄澄无奈只好充当王大发的贵人，大晚上畏畏缩缩地躲在矮树里面，还是一男一女，不应下这个贵人的身份，不是被当贼，就是被当做做什么羞羞的事情的人吧……

    反正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冯澄澄只好硬着头皮问王大发，“你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既然天道引你找到我们，那我们定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冯澄澄咬文嚼字地说，觉得这么说话真的太累了，但是好像这么说话才有贵人的气质啊！

    “感谢贵人！”王大发激动地道谢，又要磕头。

    “哎哎哎！别磕了，也别跪着了，站起来说话吧！”冯澄澄看王大发50多岁的人了，跪在自己面前给自己磕头，心里一阵发毛，只觉得自己那不到三年的寿命，似乎又要丢掉一些似得。

    “小人王大发潜心修道，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王大发站起来，也还是猫着腰开始解释，但还没说几句话，就被冯澄澄给打断了。

    冯澄澄皱了皱眉，觉得这样听着很累，咬文嚼字的，她一个小太妹没什么文化，要怎么接这种文言文啊！

    “你……王大发是吧！就叫你大发叔了，你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就简而言之吧！”

    没想到冯澄澄这么简单粗暴，于是王大发也简而言之：“我是一个好人，我女儿难产，天道不能这么对我和我的女儿。”

    “……”冯澄澄怔了一下，吝啬鬼和九千离也是一阵沉默。

    “简单！粗暴！我喜欢！”冯澄澄干巴巴赞扬几句，心里暗骂，这喧子说话也太简单粗暴无所谓了吧！“不过我不明白了，你是个好人，关你女儿不能难产什么事啊！”

    听到这句话，王大发的脸立马就垮了下来，他颤着声音，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我就知道天神派来的使者没有这么好忽悠！其实我不是一个好人，起码之前不是……”

    冯澄澄抽了抽嘴角，这喧子怎么变脸变得这么快，而九千离却是抱着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王大发。

    “哎！我就实话实说吧！”王大发一脸我罪孽深重的样子，“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别人多少学点本事，我就整天吊儿郎当的，后来遇到一个假道士，跟着他做起了道士。咱们这道士一行啊，要是有点真本事，说不准还真的能成仙……”王大发吧唧了一下嘴巴，叹道，“我是很巴结我这道士师傅了，但是他云游四方惯了，教了我两年，就扔下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后来呢？”冯澄澄也来了兴趣，现在这个社会，哪里还有什么真正的道士，道士和和尚一样，白天在寺庙或道观里卖卖义乌小商品骗骗旅客烧烧香火钱，晚上下班了，就脱衣服变成人间禽兽过着普通人的生活，早就不存在什么世外高人了。

    像是看出了冯澄澄的想法，王大发认真地说着：“我今天能在这里碰到你们，我也算是学了点本事的。我可以看风水，驱鬼除晦气，化解小凶气对我来说也花不了多少功夫。所以我在我们这一带还是有不小的名气的。”

    “师傅离开后，我就帮别人看看风水，教开水果店的王大妈摆正财神爷的位置；告诉李大爷家里厕所位置不对，所以他孙子总生病；指引张大姐找到她家不小心掉进隔壁大哥家猪粪里闷死的狗宝贝，每次我都能赚到好几百的！”王大发想到自己的光荣事迹，不自觉得有点得意，继续说着：“后来，我见这行业这么来钱，就加大了报酬，一律一千起步，有不少坏人也找上了我，有个奸商卖假药，药死了人被鬼魂缠着，我教他念道文，他一口气给了我一万。还有个官二代强奸了一个姑娘，姑娘想不开跳楼了，官二代整天做噩梦，我便给他开了一坛驱赶了恶鬼，他便给了我十万……”

    听到这里，冯澄澄和九千离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来，冯澄澄更是开始生气，指着王大发就骂：“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就算有点本事，也不该做这样伤心病狂的事情！帮着坏人做事，活该你遭报应！”

    听到报应两字，王大发抖了抖，颤巍巍地继续说：“您说得没错，这报应啊，很快就来了！”

    “我有了钱，就娶了个老婆，老婆是乡下人，但是勤快温柔又老实，我也是真心疼她的，想带她过好日子，于是更肆意地敛财，穷人家来找我去去晦气，我都要开口好几千，拿着那些昧良心的钱。她也时常劝我，我却是不听，还动手打了她！”王大发满脸愧疚，想起往事，精瘦的脸上也落了几滴泪，他连忙用袖子擦干净眼泪。

    冯澄澄看着面前的王大发，心里一阵感慨，没想到这个世界还存在这样的人，不知道有点异能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是好事还是坏事呢！但生气地她还是伸着手指着王大发臭骂：“女人你都打，活该你遭天谴！”

    这时连一旁的吝啬鬼都听不下去了，他此生就痛恨和尚这样的职业，深爱自己逝去的老婆和女儿，听到王大发的职业他本来还有点惧怕，这会子听到王大发打老婆，觉得这人太不是个东西，也愤愤然地说：“自己不知道珍惜的东西！”

    王大发是有点本事的，但此刻吝啬鬼没有显形，他又沉浸在回忆中，所以压根不知道吝啬鬼的存在，也自然听不见吝啬鬼的暗骂，继续坦白着：“她一心一意跟着我过日子，还怀了我的孩子，怀孩子以后她说为了给孩子积福，让我少做点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表面上应着，背地里却还是做着这样来钱快的事情。”

    “没想到报应真的来了！我曾经帮过的官二代竟然又弄出了人命，开价五十万让我驱鬼，我哪里有那种本事，我看都看不见鬼魂，只能凭着感觉和师傅教的两三句法决吓唬吓唬那些弱鬼而已！但是眼看着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想给她多赚点奶粉钱，于是我咬了咬牙，抱着侥幸的心理去了！没想到对方却是个厉害的角色，执念非常地深，我驱鬼失败吐了好几口血，趁我养伤期间，这恶鬼竟然冲到我家里来，撞了我怀胎七月的老婆！”

    听到这里，九千离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眼神锐利地看了王大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怜悯。

    “我老婆当时就羊水破掉了，我急急忙忙把她送到医院，她却受了惊吓，瞬间大出血难产，但是她还是拼了命给我生出了一个漂亮的女儿！”王大发这时已经忍不住了，竟然嚎啕大哭起来，“这苦命的女人，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她是个好人，为什么要因为我早死……我……我抱着孩子……站在产房门口，我便发誓，再也不做昧着良心的事情了……我那苦命的女儿，生下来也是一声不哭，只是张着嘴，却哭不出来……医生却告诉我先天不足，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孩子是个哑巴！”

    王大发蹲下身去，抱着头，像是在极度地忏悔，“医生不知道原因，我却知道啊，一切都是因为我，我违背了世道天理，这报应折射在我的妻女身上了！哎！哎！哎！”

    冯澄澄三人听着王大发这长叹三声，心里也不是很好受，冯澄澄更是缩了缩脖子，问九千离，“九千，我这存在也是天道不融的吧？与我相关的会不会也遭到报应？”

    冯澄澄很自然地想到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好好的家，说散就散了；自己老爹好好的公司，说倒闭就倒闭了；自己好好的一个小太妹，说欠高利贷就欠高利贷了；还有那苦命的虎王啊，说狗带就狗带了！

    “你放心，”九千离鄙视地看了一眼冯澄澄，“你是地府签约了的人，做什么事情都有地府给你担着，你跟他不一样，他是没被允许的，而你，是被授权的。”

    这话一出，冯澄澄稍微安心了些，竟然还有点喜滋滋的，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用脚踢了踢王大发，“哎哎哎，别哭了！你女儿不是难产吗？你再这么哭下去，你准备让你这可怜的哑巴女儿就这样下去见你吗可怜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