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 立足现实
网上的债务提前了清。孩子下半年的学费也准备妥当。只是向吴英许诺的两年之期还有一年,神经不敢稍微松懈,还得继续加班。
得知三叔他们的房子已经落成,搬家酒也已经择好日期。木沙本该把他们独立出来,多表达些谢意,最后囿于现实,也只堪堪打去五百。
回头看一家四口仍然挤在一个小房间,装修过的屋子也已变得不成样子,该黄的黄,该黑的黑,该花的花,该破的破,人,该穷的还是穷。
木沙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了。
“想起来,无论我这边,还是你那边,最后倒只剩我们一家没有房子了。”
“没有就没有,有什么办法。想要的话加油上班呀。”
真不能跟吴前说话,一说就来气。
加油上班,说的倒容易。细思起来,他们有房子一事确实值得羡慕,但把房子具体化,木沙又实在对任何一座都谈不上喜欢。当然,吴英他们的没有见过,木牙家的听着也不对味。
去网上搜设计图片,有一座二层楼倒是中意,看主体造价少说也得二十万。
二十万,四个五万,死拼着也得七八年。
想着想着,木沙又有些后悔了。说什么大话,借什么钱。如果有这五万垫底,也许他们还能有力量一股作气。现在,正数变成负数,吴兴他们对还款计划只字没有,虽然想着,又实不敢拿此作为前提条件。
买房不敢奢想,盖房遥遥无期,木沙本就眼小近视,也不在乎自己是否鼠目寸光,跟吴前打了个招呼,透支了四千多把隔壁房间收拾了一下:用布吊顶,补洞粉刷,子母床、木衣柜,书架、鞋架,桌凳地革,甚至还买了一扇屏风作隔断。
吴前虽不横加阻止,却对木沙的任性采取不帮忙政策。然而,这也不过是事前态度。当一应东西到位,木沙连个鞋架都装不好,只得巴巴地瞅着他。
于是一切还得他动手。不得不说,吴前真的心灵手巧,再加上之前置办了一系列工具,做出来的活计又快又好,远不是木沙花半个多小时才能装出个歪斜插座可比。
涂料到了,吴前对木沙说:“你把墙上不用的钉子拔掉,坑洞用胶布贴好。回来我再刷。”
“哼,好像我什么都不会做似的。”木沙有心逞能。那天干脆没去上班,把吴前交待的事情处理完毕,就开始兴致勃勃地刷墙。从早上八点直忙到下午三点,连午饭都没顾上吃,才把四面墙都糊了一道。
站在门口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所见的墙壁斑斑驳驳,犹如患了皮肤病一样。
再看箱里的涂料,所剩不到十分之一。这点东西能够吴前起死回身的吗?看看时间不早,只好承认自己无能,老老实实洗澡换衣,去接孩子。
对于错误,木沙有讳莫如深,也有不打自招。
吴前回来,木沙引他看自己的劳动成果。
“我尽力了,只弄成这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吴前看了直摇头。饭也顾不得吃,提了涂料箱去加水。慢条斯理地滚过一道,饭后又添了一道。干后再看,果然不分彼此,白茫茫一片。
“这个讲程序的。一道不可能刷好。”
木沙点头称是。心里也还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认同,好歹给吴前节约了时间,而且留下的涂料也似乎不多不少刚刚好。
那时正值八月,布置这个房间自然没有少流汗,密密麻麻的汗珠挂了满身满脸,一度刺得吴前睁不开眼睛。
不光流汗,吴前从梯子上跳下时还一不小心踩到钉子上,血也淌了几滴。手上也免不了挂两道彩。
木沙在旁边帮他扶梯子,打下手,仰望着他一遍遍地撩起破旧的背心擦汗水。过程中,木沙有时也对吴前精益求精的态度不以为然,不过专注于此情此景,心中的愤懑不满似乎也随着身上的汗水蒸发出来,只觉得有个男人相帮的轻松和快乐。
可惜,时间不能定格。也不能把那情那景凝固成一个个宽心济事的药丸。此一时彼一时之后,还是没了过去未来,只有当下鸡毛蒜皮的苦恼。
那个房间没有空调,连个电扇也一时无心置办了。收拾好后,只作为孩子们学习游戏场所。虽然房间是租来的,又是空心砖质地,经起一粉饰,倒是很比一些自家的房子要带劲了。
因此,木沙也很受了一些不解和嘲弄。败家娘们的帽子虽然还没人鲜明提及,但话里话外很有这方面的意思了。木沙嘴里敷衍,脑袋里翻白眼,心里却是有些苦涩:你们有家自然可以清楚区分,而我们,这里就是我们不成家的家了。
木沙向老板娘要求机器搬家未果。没想到九月份,老板娘却主动提及,问木沙要不要搬台机器回家去做。
这回木沙倒有些踌躇。小木沙的学费少了一半,有了准数。债务按照计划也没问题。木沙便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想把时间分一些在小沙木身上。
医院去不起,何不自己当医生?木沙买了《分心多动不可怕》和《儿童注意力训练全书》,又买了一些绘本,想尝试一下,如果不能多少纠正小沙木,那么把账还清后,还真得把去医院当作下一个奋斗目标了。
可这样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厂里有那么多闲置机器,即使放台在家里,也对工作量没有硬性要求。若真的被生活所迫,不得不早起晚睡,有台机器在身边,当然容易掌握。
可老板娘怎么突然变卦了。看她的样子,说得轻描淡写,不会是忙糊涂了吧。后来才知,原因也很简单。一个手脚灵便的不老的老阿姨要做奶奶了,向老板娘辞职。这无疑是个导火索。厂里的人也真的是去的多,来的少,几乎没有岑霜那样悍勇的干将了。迫于现实,老板娘才不得不答应将机器外放。
“我回家腾好地方再跟你说。”木沙答应着,走向了洗手台。
之后几天,老板娘也没再提。木沙有些疑心是不是真有这回事,逮着机会求证道:“老板娘,你前两天跟我说,我能搬台机器回家去做。这话还作准吗?”
“当然作准了。”
“那我收拾好了,你什么时候把机器搬过去啊?”
“晚上吧。我一个人搬不了。不过,我还是希望你白天能在厂里。晚上和节假日在家做做好了。”
“可以的。”
小木沙没能坐上校车,木沙只得骑电瓶车接送,来回八公里,一天两趟。木沙的电瓶车是小型的,车闸不好用,骑不快,也不敢骑快,一天差不多要花一个小时在路上。到厂里已是八点多钟,下午不到四点又得去接小沙木,带着她一同去接小木沙。
如果不加班,一天八个小时也无法保证。想想还是有些捉紧。现在好了,问题算是解决了。八点半讲完故事,九点十点,由她做去。平时也可以喊着孩子,在身边玩耍,少看会儿手机电视。别的不说,木沙已是深度近视,可不想再让两个女儿再各架一副厚重的眼镜了。虽然自卑未必可免,但少压一层算一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