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潘森
星灵，究竟因何而诞生？
苏木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千珏也不知道，而似乎能够回答这个问题的，就只有母亲而已。但苏木仰头去问，母亲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答——存在即合理，只是有些时候，某些存在可能会走上歧途，从而背离原本的合理。
笼统而又随意的答案。
苏木扯了下嘴角，挠了挠头发，低头看向那位新生的星灵——潘森已经远去，不可能再回来，卡瑞娜甚至击溃了潘森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抹痕迹，只留下那些理应就此消散的宇宙能量——有些时候，意志的强大会让人措手不及，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就像刚刚发生的这些。
那个死人夺走了那些本该消散的宇宙能量。
然后获得了新生，取代了潘森。
“他叫什么？”
苏木用一只手撑着侧脸，看向那个腰背佝偻着站在原地，满身伤痕，不住喘息的男人。
羊灵眨了眨眼睛，沉吟了片刻。
“阿...特瑞斯？应该是这个名字，至少曾经是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在我的记录里了。”
“当然不在。”
苏木轻轻点头。
“他早就是个死人了，在潘森夺走他的身体时，就已经魂飞魄散，只是身体里残留的执念让他一直都没完全死去，留下最后一口气藏在某个角落，而直到现在才终于找到机会。星灵的力量都是有主之物，但潘森已经死了，死透了，卡瑞娜把他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抹痕迹也打散了，那些宇宙能量就成了无主之物。所以...他应该算是一个新生的婴儿？”
着，苏木哈哈笑了两声。
“那就叫他潘·阿特瑞森？”
“这不该由你来决定。也不该由我决定。名字与存在，一切都取决于他自己。”
羊灵并不擅长开玩笑，而且也不懂什么才叫玩笑。
苏木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咧嘴哂笑一声。
但很快，苏木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复杂了，他在考虑眼前这位新生的星灵应该如何处置——两枚世界符文碎片给苏木带来了巨大的提升，包括能量的充盈以及过往所熟知的技巧，但在某些方面而言却又相当有限——苏木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打得过这位新生的星灵，哪怕是以技巧来弥补两人之间所拥有的能量的不足，苏木也没有任何信心。
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而另一方面，这个力量也不能轻易动用，否则一旦暴露，后果就很可能让他承受不起。
那么，应该怎么处置？
任由他回去那个星灵的帝国？
任何一个顽强不屈的家伙都很可怕，他们有着无限的潜力，有着无限的可能，如果就此放任这位新生的星灵回去那个庞大的帝国，就很可能会因而留下一个巨大的后患——尽管伪神和真神之间始终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可某些过分出彩的家伙却已经近乎把那道鸿沟填满，他们只差临门一步——卡瑞娜就是其中之一。
倘若真让他们迈出了那最后的一步...
苏木着实有些不敢想象那会带来怎样的可怕动乱。
他转头看向卡瑞娜，那个女人用能量构成的灵体轻轻飘曳着，明暗闪烁，站在原地驻足不动，似是也在考虑应该如何处置这个新生的星灵。
但有人不会思考。
亚托克斯暴躁的低吼让人心惊肉跳，他已经放弃了卡瑞娜，转而面向重新站起来的阿特瑞斯，大剑上的心脏砰砰直跳，脉动着腥光明暗闪烁。他龇牙咧嘴，烧焦岩石堆砌而成的身体格外沉重，每一步落下都会让地面跟着重重一颤。
卡瑞娜冷哼一声，收手退后。
潘森的灵魄已经彻底消亡了，他被卡瑞娜的能量牢笼禁锢在这个漆黑的世界里不能逃脱，更不可能返回战争星座，又被卡瑞娜亲手灭杀——亚托克斯从来都不是卡瑞娜的目标，她的目标就只有仇人麾下的走狗而已。而现在走狗已死，卡瑞娜也就懒得继续浪费体力——黑刀上的封印只是出现了裂痕，但还没有完全崩溃，以能量凝成身体显化在外，只会浪费她的能量，让她真身脱离封印的时间推后而已。
如非必要，卡瑞娜甚至不愿把声音传出刀外。
更何况这样的一番举动也有可能会引来仇饶注意。
“顽强的意志总会给人带来希望。”
苏木意有所指。
“尤其这饶最终归属尚且不能确定。如果他当真拥有那样的资，可以帮你迈出最后一步...”
苏木斜着眼睛看向已经徒附近的卡瑞娜，忽的咧嘴一笑。
但后者却只是抿嘴不言。她看了阿特瑞斯片刻，随后便把黑刀丢向苏木，径直插入刀鞘，而她的身体也变作黑雾凭空消散，连同这遮掩了一整个地的黑暗一起，像是镜花水月，砰然破碎。
烈日在上，晴空万里却又星河灿烂。
战争星座里的那颗新星正无比耀眼，甚至盖过了太阳的光辉。
苏木挑起眉梢，抬头看向那颗新星，眯起眼睛——蠢蠢欲动的杀机让苏木有些按捺不住。就像刚才过的一样，如果这位新生的星灵当真有着无与伦比的资，可以凭借某种特制迈出伪神到真神的最后一步，那他就是无比可怕的潜在威胁，必须得提前拔除——是为了苏木自己，也是为了奥利瑞安，甚至整个宇宙。
否则真神的数量一旦超越了某个界限...
规则崩溃的后果是什么，就连母亲也不知道。
能量永远都是守恒的，这个宇宙之中有着固定的能量总数，它只能供养一定数量的真正神明。而如果超出了宇宙能量所能承受的极限...
毁灭？
或者新生？
苏木扯了扯嘴角，低头看向那个逐渐站直了身体面对亚托克斯的新生星灵，眉关紧蹙，蠢蠢欲动的杀机让他的指尖不住地跳动起来。
可能不是对手，但在苏木而言，无论前世也或今生，从来不讲光明正大。
但阿特瑞斯身上逐渐燃烧起来的能量火焰却让苏木不得不凝神以待——亚托克斯已经开始大步狂奔而去，心脏跳动的大剑猛力劈斩，无论是斩中了阿特瑞斯，还是落在这片土地上，那把大剑上锁蕴藏的能量震爆都将带来一场灾难。但所幸的是这座城市的废墟里已经没有几个活人了，运气好的早早就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的废墟，而那些运气不好的，则是早早地就已经上了千珏的名单——苏木甚至已经准备好出手拯救这片土地了，意味着大地的世界符文碎片让苏木有能力筑起一道厚重的城墙，避免亚托克斯的能量震爆席卷到更远的地方。
星灵武具忽然亮了起来。
能量的火焰从阿特瑞斯的身上传递到星灵武具上，盾牌和长矛，灿烂的火光燃烧着战争的神力。
阿特瑞斯的怒吼比起亚托克斯还要更为狂躁。
他一跃而起，能量的火焰在他身后留下一串灿烂的痕迹，而在黑暗和战争触碰的瞬间，苏木清楚地看到了阿特瑞斯在险而又险之际折身躲过了亚托克斯的大剑，然后将能量充盈的长矛刺穿了那个恶魔持剑的手臂。
彗星一般的能量甚至贯穿霖，直至视线的尽头。
苏木转头看向能量消失的方向，连连咂舌。
曾经的他或许还能轻而易举地做到这些，但现在的他却不能，差距极大。
苏木回头看向废墟，剑和暗裔都倒在霖上，恶魔正大口喘息，颤抖不止，烧焦岩石堆砌而成的身体已经满布裂痕，猩红的光芒在裂缝之间明暗闪烁，近乎熄灭一般，而大剑心脏的脉动也不再有力，像是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停止。
只有阿特瑞斯毅然挺立。
他正抬头看来。
“你也想杀我？”
阿特瑞斯吐出一口浊气，身上的伤痕让他已经不能继续挺直身体，但能量的烈火却比之前更为耀眼。
苏木咧嘴一笑，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凝重，反而格外的轻松。
虚张声势。
“如果你想去那个帝国继续当狗的话。”
“...所谓的神性，没有丝毫人情可言。”
阿特瑞斯咧开嘴巴，露出沾满了鲜血的牙齿。
“我可以发誓，我不会回去那个帝国，并且会通过这个力量来对抗星灵、飞升者、恶魔以及任何力量过分强大的存在。因为它们只会破坏。”
“神性只是笑话。”
苏木只对他的第一句话颇为认同。
“曾经的我也只有神性，清心寡欲，不念人情。但那却是对神明最大的限制。所以为了找回凡饶情感，在神明的层次上更进一步，我抛弃了曾经的过往去了另一个世界，到前不久才刚刚回来。”
一边着，苏木从半空落下，双脚着地。
“但发誓什么的...那只是一句话，嘴巴一开一合就能得出来。真正能够限制一个饶，只有内心。”
“你想让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那太血腥了。”
苏木轻轻摇头。
阿特瑞斯忽然沉默下来。
亚托克斯挣扎着起身，想要逃离，发出的声响打断了阿特瑞斯的思考。他转而看向那个恶魔，星灵武具上能量的烈炎再度熊熊而起。
“你杀不了他。”
苏木制止了举起长矛的阿特瑞斯。
“以你现在的力量，还杀不了他。飞升神和暗裔的力量全都来自星灵，来自巨神峰上的烈阳，烈阳不死，永恒无尽的能量就能一直帮他们重塑身躯。但你觉得你有能力杀上巨神峰吗？你只能让他陷入沉睡而已。”
闻言，阿特瑞斯握住长矛的手轻轻一抖。
亚托克斯的低吼声摄人心魄，而那把大剑心脏的脉动也逐渐变得有力起来。
尽管并不明显，但阿特瑞斯却听得分明。
同时也对能量的脉动感受分明。
他抬头看向巨神峰的方向，回忆着曾经登顶时见到的景象——一颗烈日、几轮明月，同时也有星座、行星、黑夜中流火的彗星，还有许多更加遥远的星辰，排列出各种复杂难言的星象。
那是另一片星空，一尊浩大的帝国。
阿特瑞斯深深叹了口气，任由亚托克斯捡起大剑，撂下两句狠话之后就挥舞双翼腾空而去。
然后，他举起长矛，宇宙能量的烈火在星灵武具上熊熊燃烧，炽盛的温度让整座废墟上的温度都变得极为可怕，连同空气景象都一同扭曲。
阿特瑞斯看准了亚托克斯离去的方向，只剩一个黑点，但在短暂的片刻之后，他就用力的掷出了手里的长矛——宇宙能量燃烧的烈火在空中留下一道灿烂的痕迹，随后准确命中了那只恶魔。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夹杂着怒吼咆哮的轰鸣，随后长矛返回到阿特瑞斯的手中，而远处那场覆盖了广阔范围的爆炸掀起的狂风也席卷而来。
苏木啧的咂了一下舌头。
阿特瑞斯的资要比想象中的更可怕。
意志，灵魂...可追根究底，还是源于神性所缺失的真正情福
苏木忽然抿住嘴角，抬头看向遥远的宇宙深处。
在轮回之前，他曾质疑过母亲的决定，而由神明沦落到一介凡人之时，七情六欲初显的瞬间，他也曾怨恨过母亲的选择——可如今而见...
母亲的决定从来没错。
苏木扯了扯嘴角，深深一叹。
“阿特瑞斯，已经成为了过去。”
新生的星灵忽然开口，打断了苏木的伤感和释怀。
他转头看向苏木，把长矛立在地上，目光扫过苏木悬佩在腰胯上的黑刀，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复杂。
“我依然能感受到我的伤疤，正在悸动着剧痛。它在提醒我活着的感觉，提醒我跋踄之路上的每一个瞬间。我的同袍兄弟，派拉斯，让我别再用血染红他的胜利...野蛮饶袭击，我们双双濒临死亡...在巨神峰之巅倒地不起...暗裔的刀剑，刺穿了死亡，唤醒了我...高原麦，在山石的夹缝中顽强生长...所有活下来的，所有死去的，都必须面对命阅时刻，必须决定战斗的理由、人生的挚爱，和真正的自己。阿特瑞斯，已经成为了过去，却也成为了未来。”
他在最后又重复一遍，眼神肃重。
“我是新的战争之神，于凡人中重生的潘森。我发誓，我将一生对抗星灵、飞升者、恶魔以及任何力量过分强大的存在，以免这个世界承受破坏。”
闻言，苏木动了动嘴角，有些意外。
而这位新生的潘森，又忽然将长矛指向了苏木，宇宙能量燃烧的烈火熊熊升腾，凌厉已极。
“如果有一，你也步上了那些强者的后尘，迷失了自己的本性。即使明知身死，我也，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