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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

    然后。

    把眼睛闭上了。

    沈鸢阴阳怪气了半天,不见回声,一扭头发现这人正在装睡,登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偏偏整个人都卷在被子里,连胳膊腿儿都不自由,有火没处发。

    接连激了卫瓒好几句。

    也没见回音。

    最终含恨将眼睛闭上了。

    沈鸢原本是不想睡的,他得多背几页书,不然未必考得过卫瓒这个不用功但是记忆力超群的混蛋。

    闭着眼睛想,等卫瓒睡迷糊了,他就下去接着看书去。

    但他夜夜秉烛读书,身体哪里撑得住,眼皮一合上就开始犯困,跟让浆糊粘了似的。

    没一会儿就犯了迷糊,意识也开始昏昏沉沉。

    假睡成了真睡。

    半睡半醒间,额头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碰了一下。

    他也没反应过来什么,还惦记着那点书呢,喃喃念叨着要下床读书。

    有人声音里带着几分困倦,懒洋洋在他耳边笑。

    “沈折春,你哪儿来那么多心眼儿啊。”

    他到底是没熬得过小侯爷。

    +++

    第二天卫瓒醒的时候,床边儿已没人了。

    沈鸢正坐在小桌边儿上吃茶,见他醒了,嘀咕了一声说:“小侯爷起得早啊。”

    他倒挺佩服沈鸢这早起的意志力,他除非是行军打仗,都是能舒服则舒服,能懒惰则懒惰。

    他揉着眼皮,趿拉着鞋,抻着头去瞧沈鸢吃什么。

    便见只一碗粥,配着一碟子雪菜、一碟子凉豆,几样软糯点心,巴掌大小的碗里装了三五颗小馄饨,边儿上一壶清茶慢慢地吃。

    算不得富贵,却样样精巧应季,果真就是江南小公子那细致的做派。

    见他醒了,知雪便又取了一套碗筷在边儿上。

    他怔了一怔,笑道:“给我的?”

    沈鸢不情不愿说:“不然呢?”

    “我白吃白喝侯府这些年,还敢把小侯爷饿着肚子赶出去么?”

    就是看在侯夫人侯爷的份儿上,沈鸢也做不出这事儿来。

    他便闷笑一声。

    心道真是好话也说的难听了。

    却又不知怎的,真坐在那儿,跟沈鸢一张桌子吃饭,倒觉着有些奇妙。

    清晨的太阳只冒了个头,他倒真想起自己昨夜一时浑说的话了。

    ——说把沈鸢从松风院抬到枕戈院。

    现在一想,这话多少有些孟浪。

    更何况他还趁人之危,偷亲人家。

    这样浑想着,耳根便有些热了,不自觉低头咬了一颗小馄饨做掩饰。

    皮薄馅儿嫩,却是切得细细的脆笋鲜肉,热乎乎、鲜美得叫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像沈鸢一样。

    半晌蹦出一句:“怪不得你生得细白,在江南汤汤水水滋养大的,跟学里那些油饼包子养大的是不大一样。”

    他说的一本正经,却是沈鸢茶吃到一半,差点呛了。

    沈鸢说:“小侯爷这话,也不怕我传出去。”

    他说:“传给谁?唐油饼还是晋包子?”

    “他俩外号比这难听多了,唐油饼他爹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狗蛋,到现在吵起架来都怕人指着他骂唐狗蛋。”

    沈鸢又扬起了一点唇角。

    他见屋里头眼下只两个人,便搁下勺子,喊了他一声。

    沈鸢瞧了他一眼。

    他说:“里衣那事,是怜儿弄错了我的意思。”

    沈鸢“哦”了一声。

    他又笑:“昨儿是我胡闹了,你早些睡就好,我往后不来闹你。”

    沈鸢瞧了他一眼。

    垂着眸喝茶,又“哦”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皱着眉开口说:“卫瓒,你昨晚……”

    他心里头一跳,却若无其事看他:“什么?”

    沈鸢说:“……没什么。”

    兴许是他睡糊涂了吧。

    第25章

    季考本就考得科目繁杂,再加上昭明堂额外要考校骑射和兵法,便教这些人考足了三天。

    更可气的是,考校结束了,没等放榜,先遇上了上巳节,按例休沐一日。

    也不管这些学生提心吊胆,能休息好不能。

    但昭明堂的人向来没什么心肺,道是先玩痛快了再说,一早就纠结了一伙人,上靖安侯府的门儿来,叫卫瓒外头踏青、泡汤泉去。

    一群人也不进门,只叫人传话,在门外等着,骑马的骑马,说笑的说笑,放眼望去,皆是风流矫健的少年郎,惹得好些姑娘从门缝儿偷眼去瞧。

    唐南星道:“咱们就放一天,急着来回,叫二哥快些准备。”

    却有人忽得想起什么来了,摸着脑袋说:“叫不叫沈折春啊?”

    另一个道:“文昌堂说是设了什么曲水流觞宴,多半已叫了他了。”

    唐南星嘀咕说:“现在沈折春是咱们昭明堂的了,有他们什么事儿啊,天天过来凑什么热闹。”

    晋桉看他一眼,说:“你用了人家的题,连声谢都没说呢,还有脸说呢。”

    “诶,”唐南星摸着后脑勺,“你不是都说了吗?”

    晋桉说:“哦,我说了就等于你说了啊?我这嘴是你捐的?”

    唐南星没法子,又跳下马,凑到那传话的仆童前,跟做贼似的低眉顺眼说:“也问问你们家沈公子出不出来。”

    那仆童乖乖去了,出来却是一身飘逸春衫的卫瓒,摇了摇头道:“沈折春说他今儿不出来。”

    众人皆笑,道,卫二,你亲自去碰了一鼻子灰啊?

    卫瓒还真是。

    他疑心是前两天考试的时候蹭吃蹭喝蹭睡,将那小病秧子给惹恼了,以至于接连一两天都没跟他好好说话,逢着他就若有所思一般,用那狐疑的眼神儿扫过来扫过去。

    今天更是门儿都没让他进。

    就派了个怜儿,可怜巴巴地看他,说:“公子说了,今日不见客,我要是让您进去了,就把我打包送到您院里去。”

    那小丫头耷拉着脑袋,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卫瓒心道他那枕戈院是养了老虎还是养了狼,能把这小姑娘吓成这样。

    无奈自牵着马出来了。

    便是众人嘻嘻哈哈上了路。

    这年头只要能出来的节日,其实都是少男少女出来飞眼睛眉毛的日子。

    上巳节要格外热闹些,年轻人都相约踏青放纸鸢,他们这些贪图玩乐的好去庄子跑马、泡温泉。

    城里骑不得快马,走得慢些,便有往来的姑娘将香囊花儿往他们身上扔。

    卫小侯爷银鞍白马春衫薄,总是让人抛得最多,只是懒洋洋地,跟没瞧见似的。

    姑娘见他没什么反应,又去抛边儿上眼睛圆圆、喜不自胜的唐南星。

    如此一来,唐南星倒是发了迹了。

    晋桉也得了不少,只捡了姑娘的一朵花簪在头上,笑他:“怪道你不情愿叫沈折春呢。”

    “若沈折春在这儿,哪还轮得到你。”

    沈郎春色可不全是吹的。

    唐南星悻悻说:“这可不是我不叫他,他自己不乐意去。”

    隔了一会儿说:“你们说,是不是我上回见死不救,让他记恨上了?”

    众人笑道:“兴许就是有事儿呢。”

    卫瓒听着听着,总觉着有些心不在焉。

    其实他这些日子金雀卫和国子学两头跑,若说不想出城跑跑马、松快松快,那是假的。

    可沿途见了好些挑着担子,卖风筝,卖糕团,卖春茶的,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越是热闹,越没了兴致。

    到了城门口人挤着人,他们也不得不下了马慢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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