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曲终人散场（2）
大嬴恭帝四年七月，中原易主，先帝第七子翼王谋反，入宫诛杀奸佞百余人，并将恭帝软禁于西宫荒院。.次日恭帝将皇位禅让与年仅二十三岁的翼王，轩辕翼自此称帝，史称明帝。
明帝不日便封苏雄为护国大将军，重用李斯远等人。
明帝登基后，整治官员贪污腐败之风，内外改革，修正决策，开仓放粮，平反冤案，大赦天下，一时传为佳话。
这位年轻的帝王使四海之内莫不臣服，天下百姓无不感念。嬴朝的统治至此登上繁盛的巅峰。
而沐天雨和沈自奇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以后了。
飞沙寨短短几十日便在西北荒漠有了不小的名头，提起飞沙寨，无人不闻之丧胆，退避再不相应，沐天雨与沈自奇在距飞沙寨三里之外的客栈落脚，等待时机。这日沐天雨从外归来，不过半个时辰，他脸上已布满尘土。
沈自奇递给他一杯清茶，将京都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他。沐天雨初闻还略带惊讶，但随即又恢复常态，说此事未尝不可，只要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谁做皇帝倒也无所谓。
待沈自奇说完，他才缓缓将今日打探的消息道来。
沈自奇面色愈加苍白，沐天雨说完她竟又吐了一口鲜血，沐天雨急忙封住她前身的三处大穴，防止她再动真气。又将随身携带的丹药为她服下，替她拭净嘴边的余血，扶她入榻。
“你又何必……”沐天雨神色颇为恼怒，但他的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担忧。
“天雨，他究竟爱没爱过我？”沈自奇抓住沐天雨的手，神情恍惚地问道。
“我信他真心待过你，不过天意弄人，你又何必强求自苦至今！”沐天雨将她一双玉手护在掌心，将真气缓缓注入她体内。他颓然地望着沈自奇的眉目，觉得他是真地离她越来越远了。输完真气，他并未放开她的手，紧紧的握着，回问道：“他如今可知道，你已有了他的骨肉？”
沈自奇身体一震，错愕的看着眼前俊逸非凡的男子。
原来还是没瞒过他……
沐天雨眼神一黯，再也无法掩饰悲切之情，他声音一涩：“那日我听你梦呓，像是被噩梦所扰，唤你多声你都未见转醒，当时你双颊异红，我怕你真气外泄，便探你的脉搏，才发现你竟强行催动了天龙门的无相功，并且还带着两个月的身孕……”
沈自奇忽然自嘲的笑道：“罢了，我强用了天龙门的秘术，这副皮囊怕是不行了，只是这孩子来的无辜，倒叫我不知如何是好了。”
沐天雨心痛难挡，声音嘶哑道：“自奇，我多希望你能放下天龙门，放下丹阳子，放下连漠，我们二人就此浪迹天涯，你不必为难于我们的是非之中，我也不再是身负师门重责的劳什子剑神，这天地之大，总会有我们栖息之地，平静之所。你若愿意，我们还来得及逃离这些恩怨纠葛，你和我，还有这未出生的孩子，去过安宁祥和的生活。”
沈自奇回握他的手，喃喃道：“天雨，我知你心意，只是这辈子我注定负你了，你已为我牺牲太多，我此次抱了必死之心，是万不会任他为所欲为，一切孽缘皆因我而起，如今我不会再逃避。答应我，你身负归云阁重任，如若我真丧命于此，你万万不要管我，带上天龙刀，定要活着回到中原！”
沐天雨苦涩地微微一笑，目光柔和如风，他一字字道：“你若懂我，定知道，你沈自奇在一日，我沐天雨定会护你周全！”
沈自奇一怔，两行清泪代替了此刻她想说的千言万语，她将手抽回，翻身背对过去，再未言语。
沐天雨将被褥替她盖好，交代道：“三日之后，连漠的大婚之日，便是我与他一决生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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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漠。。。。。连漠。。。。。。”
一声声的呼唤，连漠想应却无论如何出不了声音，光线骤然增强，刺得他睁不开双眼，待光晕退去，他仿佛又回到了那里。。。。。。
他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祖上世代居于海外的荒岛，他不晓得为什么家族要呆在这，只听年老的长辈们说，祖上曾经是中原的名门望族，盛极一时，后来因为某些斗争，避祸迁居此地，从此不问世事，世代安居。
本以为他自己也会与其他人一样终老在这片土地，直到那日父亲与族中长老从海外归来。。。。。。
“父亲，你说真的？”他欢呼雀跃地拉着父亲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问。原来此次父亲一行带来了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就是他们终于可以回归中土了。
父亲眼中也有他不曾见过的光芒，可他知道，那是喜悦的目光。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本该值得庆贺的夜晚，却成为了全族人通往地狱的大门。。。。。。
深夜里通天的大火，族人们惨厉的叫喊，屠刀陷进血肉又再次拔出来的声响，一切来得太快，快到他从睡梦中彻底清醒的时候，他的父亲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他躺在血泊之中，恐惧使他全身僵硬，他听着杀戮者们匆匆的脚步声，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眼，尖刀插进他的胸膛，剧痛也未让他哼出一声，后来血渐渐流的多了，他周身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寒冷，疲倦掩盖了疼痛，他就那样昏死了过去。。。。。。
“连漠。。。。。。连漠。。。。。。”
那宛若黄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可是他全身僵硬冰冷，竟是连动也动弹不得。
“起来，快起来！！”他感觉到有人拖着他的胳膊，紧接着便是“啪啪——”两声的巴掌，火辣辣地刺 痛，使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个十三四岁的娉婷少女，她面如粉砌，肤如玉琢，恍若仙童下凡。
少女见他不出声，又扇了他两个耳刮子，语气与她声音的稚嫩完全不符，她冷冷的看着他狼狈的模样，说道：“你若是活不下去，那就去死好了，为什么爬到我面前，给我看着你死？看你眼中惊恐怨恨，想必有仇家的吧？那你的仇家看到你这样只怕也会笑死了！如果你想让你的仇家一辈子睡的安稳，那你现在就死好了，不然你就活着，看着他们哭！”
那字字厉声喝斥，使他全身涌起一股力量，他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足足高了面前的少女一个头，然后他死死地盯住她，那少女也不害怕，仿佛赌气般，也死死地瞪着他。
连漠想，年少倾心，就是从那刻开始的。
画面又突然扭曲，那少女的脸逐渐变得苍白，神色再不复盛气凌人的模样，取而代之的却是满眼的凄切和决然。仔细看清，才发现少女的胸口已没入一柄弯刀，鲜血染红了她一身素白的衣裙，而自己——
竟是那握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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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奇——”连漠大骇，从梦中惊醒过来，他的寝衣被冷汗湿透，枕边的原亦之也被他惊醒，心知他又被噩梦侵扰，起身拍了拍他僵直的背。
“亦之，我又做噩梦了，这几年，即使亮着烛火，我也总是梦见他们。”连漠茫然地望着四周，幽幽道。
“你心有所惧，不肯释怀，我猜与你身世有关。”原亦之缓缓靠向他身侧，将头依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宽慰道：“只是个梦而已。”
“每当我梦见他们，看到那些屠杀族人的凶手，我都恨，恨我什么也做不了。”连漠敛住心神，全身肌肉突然绷紧，杀气弥散开来，让原亦之打了个寒颤，她不禁向他怀里缩了缩。可连漠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变，那股可怕的杀气也散开了去。
“亦之，我梦见我杀了沈自奇。。。。。。”
原亦之一怔，从他怀里出来。坐直了身子，连漠见她小脸一沉，眸中难掩幽怨之色。又是久久的沉默，两人谁都不肯出声，仿佛谁先说话就输了一般。
“哎呦——”连漠吃痛大叫，只见原亦之伸手就去拧他的一只耳朵，嘴中还嚷嚷道：“好啊，连漠，我们都要成亲了，你还想着那个婆娘！她除了长得漂亮点，有什么好？！”
连漠哭笑不得，一时间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有意不说话，坦诚地盯着原亦之。
原亦之自负美貌，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是来气，手上又加大了力道，弄得连漠无奈求饶，才肯罢手。眼见连漠满脸温暖，再无阴鸷之色，原亦之才松了一口气。
连漠知她所想，心里更是感动，用手紧紧环住她，认真道：“我倾慕沈自奇这么多年，并不是因她的外貌。而是若没有她，我根本不会像个人一样活在世上。”
“我知她对你的意义，我在这世上很少有敬佩的女子，她沈自奇算一个。”原亦之叹了一口气，又道：“沐天雨，轩辕翼这等不凡人物都钟情于她，可惜，她这般刚烈痴心的女子却……”
“亦之！”连漠打断了原亦之的话，将她身子摆正在自己面前，他目光诚恳，竟让原亦之一愣，连漠用力握住她的肩膀，道：“我连漠深知，此时此刻我爱的是你。”
原亦之听罢，目含泪光，嘴角含笑，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她原亦之等这句话等了太久，今时今日听他说出，她便知这辈子不枉与他生死相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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