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苗苗和李小翠的卷子，几个乡干部也都传着看了，苗苗的作文明显要好一些。8月24日的乡党委会上，刘连志按照他和黄书记研究的意见，宣布通过考试选拔，勤杂员岗位录用齐岭，两个女生都予以录用，苗苗作广播员，李小翠作打字员。8月25日开始到岗，试用一周，工龄从9月1日算起。

    齐岭来到乡大院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从家骑车到这里，最快也要一小时二十分钟。他先到办公室，见到了张秘书，张秘书说，乡里已经开过党委会了，同意让你来上班，同时来上班的还有两个女同志，一个是李小翠，作打字员，另一个是苗苗，作广播员。今天都报到，暂时试用，从9月1号起，正式上班。

    张秘书又打电话把前任勤杂员李平叫来，让他和齐岭认识一下，叫他先带齐岭几天，让齐岭熟悉熟悉情况。

    李平已经被乡里安排到了农经站当会计，他早盼着新人快点上班，他好脱身干他的大会计去。见齐岭来了，李平就拿着一大串钥匙，领着齐岭挨个屋给他介绍，哪个是书记室的钥匙，哪个是乡长室的，哪个是会议室的，哪个是仓库的。又告诉齐岭各屋的规矩，哪个屋应该怎么收拾等等，说完了这些，李平推说站里还有事，就先溜了。

    齐岭又回到办公室问张秘书今天该干些啥，张秘书说：“后天乡里要开大会，你先把大会议室收拾出来吧。”停了停，张秘书又说：“你先到娄主席那报个到吧，他在后院呢。”

    齐岭来到后院人大主席办公室，见娄主席正戴着花镜看报纸，齐岭说：“娄主席，我来报到了。刚才张秘书已经让李平领着我看了领导办公室和会议室。”娄主席摘下眼镜，指指沙发说：“你坐下。今天通知你来，是乡里决定的。别看勤杂员没职没级，在乡大院谁都比你大，但是勤杂员接触领导，知道的事不比别人少，和领导的关系也比别人特殊，所以要当好勤杂员，也不容易。”

    娄主席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说：“第一嘴要稳。不该说的事坚决不能说，谁问也不能说，包括和家里的人也不能说；第二手要稳。你手里有各个领导办公室的钥匙，领导屋里有很多重要文件，也有一些贵重物品，不该拿的东西千万不能拿，不能有任何私心杂念。以前咱们院里有个勤杂员，名字我就不说了，就是私念太重，把乡里的东西都拿回家去了，乡里知道以后当时就把他撵回去了，这样的人我们坚决不能用。第三腿要勤。做事要勤快，不管干啥活，不能怕脏怕累。勤杂员主要为乡领导服务，几个领导办公室和会议室的卫生必须按时打扫，一旦来了客人，客人走了以后必须马上收拾干净，要始终保持室内整洁卫生。除此之外，咱们食堂人手也不够用，主要是中午客人比较多，光一个管理员也不忙不过来，来客人吃饭的时候，你要和管理员他们一起伸手，等客人走了，你帮他们收拾完了，你们再一起吃饭。”

    齐岭说：“知道了，娄主席，我不怕干活，这些事我肯定能做好。”

    娄主席说：“从今天开始算试用，如果没什么问题，从9月1号起正式上班。你的月工资和上届勤杂员一样，每月80块钱。经党委研究，你的工资由企业办给发。每天三顿饭在食堂吃。不管是平时，还是周日，自己有事外出或是回家，都要和张秘书请假。”

    齐岭说：“知道了。”

    娄主席又问：“你带被褥了吗？”

    齐岭说：“没通知我带呀，我不知道呀，所以没拿。”

    娄主席说：“那这样吧，你晚上先在我这屋床上住，过几天回家时你再拿被褥，咱们住宿的干部都在食堂的大炕上住，等你拿来了被褥，也和他们一起住大炕。”

    齐岭说：“谢谢娄主席，过几天我回家时就把被褥拿来。”

    “张秘书给你安排活了吧？你先去吧。”娄主席说。

    “是的，他让我先把大会议室收拾出来，那我先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齐岭见到了苗苗和李小翠，她们俩也和齐岭一样，被要求在食堂中午来客人的时候过来帮忙，并且要在客人走了之后才能吃饭。

    从食堂出来时，李小翠偷偷地对苗苗说：“咱们又不是来干杂活的，凭什么让咱俩来帮忙，我才不来呢。”

    苗苗说：“食堂人手不够，咱们刚来，又年轻，多干点活儿也没啥。”

    李小翠说：“新来的怎么了？你是广播员，我是打字员，也没说咱们也是勤杂工呀。”她向齐岭一努嘴，“让他们干去呗，食堂那碗上都油渍渍的，我的手可摸不了。”

    苗苗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她听姐夫说了，本来乡里只打算招一个广播员的，这次李小翠的考卷很不像样，全靠着刘书记的关照，乡里特意加了个打字员的职位，把李小翠也安排了进来。也正因为有刘书记的关系，李小翠才敢对上食堂帮忙的事说三道四。

    吃完午饭，齐岭又接着收拾大会议室。这个大会议室是乡大院的东厢房，里面有一百二三十张椅子，就是电影院里常见的那种成排的铁椅子，椅子的铁脚都打在了水泥地里。会议室的地上都是烟头，很不好扫，扫完了之后，齐岭又用湿抹布把每张椅子都擦得干干净净，一直忙活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把这些活弄完。

    晚饭后，齐岭感觉到很累，他帮食堂收拾完碗筷，看看没什么事了，就回到了人大主席办公室，躺在床上，缓缓乏。

    此时月亮已经升了起来，月光从窗子照进来，办公桌上的东西都看得一清二楚。齐岭望着天上的明月，不禁暗暗地想：人的一生真是奇妙，没想到从今天开始，自己就在乡里上班了。如果自己考上了大学，现在又在哪儿呢？如果不是赶上乡里这个时候招勤杂员，自己准是去学校教书去了，但是教书是不会有出路的，因为不发任用证，肯定没有转正的机会。现在来到乡里了，吃住都不用花钱，真是够幸运的了。我一定得把握好这个机会，手脚勤快多干活，将来有了机会，乡里也一定像安排李平那样，给自己安排工作的。想着想着，齐岭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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