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表演

    往常的落湘苑，夜晚走百步才能见得一盏灯火，可今晚却灯火通明，到处挂满了灯笼，异常漂亮。走在石路上，有种迷醉感。

    连曦和所有表演者被带到西面一处小院。这是一处单独的宅院，院内宽广，树木葱郁，阵阵木槿的幽香飘过，仿佛散不尽的芳华。

    可芳华易逝，木槿花也是如此。风露凄凄秋景繁，可怜荣落在朝昏，纵使容颜在美，也不过朝暮寸光。

    走进宅院，一条碎石路蜿蜒向西，好似一条长蛇。沿着小路继续走，路过一处水榭亭台，亭台后面，一幢华丽的红木楼阁现出形状。

    楼阁周围挂满了橘色灯笼，纱帐垂地，熏香腾起的烟雾在帐后若隐若现，像梦境，更像仙境。

    她们还没看够这景致，便被带到屋后的隔间里。

    “贵人们稍后就到，你们先在这准备一下”，孙姑指示她们舞服和首饰，“把这些穿戴好，待会有人叫你们出来，记住，没人通报你们千万不能出来。”

    众人纷纷答应，孙姑也就放心地出了隔间，留下她们穿衣打扮。

    她们头梳凌云髻，戴翠羽钗，着红底金边丝绸曲裾，长长的袖子拖将在地。远远看去，个个纤腰柳枝，妖娆动人。

    “连曦，你真漂亮”，若梅盯着上好妆容的连曦，张大眼睛惊艳道。

    “你这机灵鬼，又戏谑我。”她点了点若梅的额头。

    “我说的是真的，这里所有人就你最漂亮”，她傻兮兮地朝连曦笑。

    “丫头，小声点，被人听见又要惹麻烦了。”上次就是因为她夸她舞跳得好引发争吵，这种事她当然不想再发生。

    这时一个丫鬟走进来，“都准备好了就出来吧，客人到了。”

    “客人来了，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霂清对若梅，也是对自己说。

    若梅努力点点头。

    她们排成两排，分别从西面和东面走上台。袖舞飞扬，衣袂翩翩，仿佛林中欢乐的鹂鸟，时而轻舒云手，时而抬腕低眉，时而娇羞妩媚，时而奔放热情。

    在楼阁的跃层，柳湘和孙姑正在帘子后面审视观赏。

    “孙姑，你觉得那个宋连曦，可有些机会？”

    “这个宋连曦，虽然舞技不是特别娴熟，但资质比一般人要好上三四成，从她进步的速度看，假以时日，定是个艳压群芳的丽人。”她不无感叹。

    “那倒是好，当初第一眼见她，我就说不上来得顺眼，如果我们苑里能出她这么个花魁，以后你我也就不用求着那些官老爷给咱们做线人，自然财源滚滚了。”

    “可她毕竟是皇上招选的，他日进宫我们又能如何？”

    柳湘听这话，心里自然别扭，“我若不让她进宫，谁能阻我？除非那些大老爷能助她，不过我看她也没这个本事。”

    “还是你想得周全，就盼她来日大红起来，肯知恩图报才好。”

    台上，连曦努力地舞蹈，可她却不知，比起上面柳湘和孙姑温柔的注视，台下正有一双灼热的眼睛盯着她。

    他眉目俊朗，神情冷淡，举手投足恰到好处，却分明透出放浪不羁。此时，他微微扬起头，饮下一斟美酒，眯起双眼，满不在乎地睨着连曦。跟其他客人的眉飞色舞比起来，他不像是来享乐的，更像是来审视罪人的。

    他身边坐着一个年龄稍长的男人，服饰甚是华贵，看得出不是富甲一方的财主，便是达官贵人。

    “子……季贤弟，你看左边那个美人，像不像先帝宠爱的昭娘娘”，他两腮发红，满脸油光，显然酒精起了作用。

    男子没有回话，脸色变得难看，只顾闷头喝酒。中年男人马上看出他的变化，佯装大笑，“可惜啊，她没子嗣，否则也不至香消玉殒。”

    “看来赵大人不仅精于前朝政事，对后宫情形也悉数尽知，在下佩服。”他又斟了杯酒，“来，这盏酒，我来敬你。”

    “贤弟，何必如此客气”，他也回敬他一杯，“你今晚喝多了，这可不像平时，是表演得不好，还是美人不合你意？”

    “大人说笑了，佳人曼妙如斯，在下只是太高兴，不知不觉便喝多了。”

    “那就好，这些都是皇上的女人，我们也只是看个热闹，毕竟不是自家院围，想如何便如何”，他言语平淡，却故意提醒他。

    这时，舞曲渐渐变弱，一场表演结束了。台上舞者纷纷退到幕后，等待命令，准备下一场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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