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第二章
出了这一站，便彻底的离开南方，一路向北，渐渐接近京都……
洛无颜看着车外碧朗的晴天，微微仰首，风中的冷意，吹不散金芒洒落的阳光，整个天地都踱上璀璨的光芒……这，是北方特有的高远！
当那记忆中熟悉的一切再度映入眼帘时，洛无颜的身形和眸光有短暂的凝滞，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面前的景物，久久不语。
这个京都，这片土地，她曾以为，终此一生都不会再回来的……
沿着官道，愈往前走，心便愈是忐忑，不知道手心沁出的汗液为的哪般？她在紧张么？亦或是激动？
马车却在此时倏然转了方向，驶向另一条官道……
惊愕回眸，看着眼前人，洛无颜眉心浅浅蹙起，眸中满是疑惑。
龙天越勾唇一笑，挨近她身侧，轻执起她的手，温柔笑道：“先回洛府住些时日吧，难道不想你和母亲和大哥么？”
募地，眸中一酸，心里敛起一片湿意，他知道，他竟然都知道，从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牵念的，想着的，无一不是洛府，以及府中的亲人……
一年有余了！三百多个日日夜夜，似乎恍然间就过去了，可是却又是那般的漫长，漫长到恍若隔了遥遥尘世，重生般的再度踏入这里，心境还否当年？
手心渐渐传来阵阵暖意，龙天越将身上的雪白狐裘为她裹得紧了些，叮嘱道：“北方天候更要冷，一定注意身子，啊？你安心在府里住着便是，等宫里的事情都安顿好，我便去接你，恩？”
洛无颜轻轻点首，微笑道：“好。”
身觉马车停下，他却仍执着她的手未放，温润笑容凝在颊边，她问一声：“要进去么？”
龙天越轻轻摇了摇头：“宫里事情已然堆积的太多，我不能如某人所言太自私不是！”低低的笑扬在唇角，带了几分促狭。
洛无颜明了他话里的意思，知道他言下之意是指天允一人在宫里，一肩扛着所有朝政，又暗暗含射她曾说过的话。
“好，那请伟大的君王快些回去处理朝务吧！”难得的，洛无颜面上也带了几分浅浅戏谑，明眸皓睐睨视着他，竟是分外动人。
龙天越微怔，洛无颜却浅笑着抽了手，转身欲步下马车，手臂，却又倏然被人拉住。
惊愕中措手不及，只得跌入面前温暖的怀抱，人还未反应过来，唇上已覆盖一片柔软，他的声音沉沉沙哑的悉数吐入她唇畔：“等着我，回来接你！”低若呢喃，却似承诺般坚定。
“恩，我等你！”
……
看着眼前高高的漆门，踏上熟悉的石阶，洛无颜竟觉得脚下的步伐突然有些虚软，浑身也有些飘渺，每一步都迈的小心翼翼，似是不敢踏入，心里却又是那般期待。
府中的仆人是不是早已将她遗忘？又或者是见了“已经死去”的她如白日见鬼般的惊恐……
“小姐。”跟在身后的铃云和芙佩及时上前搀住。
洛无颜左右转眸看着两人，静默不语。
“小姐，我们，到家了！”铃云的声音轻轻，却似是压抑了万般情感，眸里已有盈盈的闪光。
洛无颜心里一动，是啊，到家了……
看着芙佩上前叩响大门，无暇顾及一脸惊愕到呆怔的看门家丁以及洒扫庭院的婢女，洛无颜一路含笑走过……
一树，一景，一草一舍，似乎一切都未变样，只是空气中少了一丝暖意，多了几许清寒……
儿时的欢笑陡然间涌上脑际，那些措手不及的回忆，勾起心底深处细致的疼痛……曾几何时，这满院皆是欢声笑语，她围坐在兄姊之间，安然的享受着他们的呵护和宠溺……前厅里，娘脸上慈祥的微笑和姨娘交谈着什么，爹端着茶盏，淡淡的笑容……
再回首，已是十年身！
岁月的流逝，从来都是残忍而无情，带去了幼时的天真，青葱的年少，他们早已在时间的历练里褪去一身青涩，忙碌的大哥，驻守边疆的二哥，远嫁的姐姐……她的一生还有多少个十年可以与家人相聚，重逢……
“颜儿！”熟悉的声音，散在静默的庭院，颤抖的转身，不知何时，这院落里竟独留她一人，几步之远，是那抹腚蓝的清影，少了几许倜傥尔雅，多了几分世事磨练的隐忍和沧桑。
“哥。”洛无颜尽力让自己淡淡微笑着，却无法遮掩早已泛红的眼圈，那声低低的呼唤，蕴含了太多感情。
“颜儿……颜儿……”洛云卓走近面前的身形，反复吞吐着的仍是这两个字，声音里不可置信一般的不确定，夹杂着几许千帆过尽的沧桑。
未语泪先流，洛无颜任由颊上湿意一片，哭得梨花带泪……
还是记忆中那个熟悉的怀抱，还是记忆中那个温暖的胸膛，为她高高擎起的一片天空，那是他，至亲至爱的大哥！
颊上的湿意被一双温暖的手拭去，洛无颜微微仰首，看着那曾经温和的眉梢眼角早已退化为一片犀利，几分肖似于父亲……
抑下心里突起的疼痛，唇角笑靥如花，轻轻的，她道着：“哥，我回来了！”
“好，好，好！”短暂的沉默后，洛云卓连声道了三个好，满脸的激动和欣喜，紧紧拥她入怀，他什么都没问，她亦什么都未说，两人就这样相拥着，同样的血脉，同样的默契，无法割舍的亲情，沉默便已胜过万语千言！
“我带你去见娘。”良久，洛云卓拥着怀中的小妹，轻轻道着，眉宇间的纠结缓缓散开些许，娘若是见到颜儿，心里的想念和痛楚便会消弭一半吧……
“恩。”洛无颜安静点首，并肩走在他审判那个，任由他的手一直紧紧牵住她的，一如记忆中的那般，他的掌心，暖暖的，盛了满满一个太阳！
洛府的祠堂，记忆中，她很少踏入，只除了每年除夕过后，家人祭祖的时候，她才会随在爹娘的身后，看着那上下层次清晰，一一排开的洛家列祖列宗……
而今，这里，却成了娘亲终日诵念祈祷的地方……
那个背影，安静却消瘦，洛无颜踏出的每一步都觉绵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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